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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生,然后捡到冷眼女魔头 (15-16)作者:Broadsea42

[db:作者] 2025-06-13 13:17 长篇小说 4940 ℃

【转生,然后捡到冷眼女魔头】(15)

作者:Broadsea42 2025/04/27 发布于 pixiv 字数:7902

第十五章 雪落尸横疑窦生

雪落无声,满山遍野铺满寂静。从客栈二楼望出去,藏青的山林上边已经覆盖一层厚重的白。推开窗户的时候冷风灌进屋子,教人忍不住咳嗽起来。衡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纪念——首先是咳嗽的毛病,其次是一截小指永远没了知觉。

探出脑袋左右看看,阿莲在屋檐上清出一片地方,正坐在脊兽旁看雪,白裙拖曳在乌黑的瓦上。小厮送来的热水还在桶里,我舀起一瓢漱嘴,把水吐出窗外:“吃早饭了。”

阿莲点点头,伸手扳住屋檐一角,翻转身子落进屋内,抓起床上的棕色布条,一圈一圈绕在眼睛上。我等她收拾好了,便牵起她的手腕,一同走下楼梯。

离开南境半月,路一天比一天难走。风雪来地极骤烈,随着背后衡江震天响的涛声慢慢低落下去,温度在一周之内下降到滴水成冰的地步。到了青亭镇,终于没办法再走下去。好在宋颜给的盘缠不少,足够我和阿莲在客栈住上许久。出了南境耳目众多,阿莲又不复当初那样强大——噬心功修复伤势所损耗的尽是她的元气,她的师父再也不能神仙一般从天而降。于是她便扮作盲女,反正不用眼睛也一样看得清楚。

木梯吱呀,我拉着阿莲下楼,感觉今天的客栈格外喧闹。门外有马的喘息,酒柜前则立着灰蓬蓬一片蓝影。掌柜使唤小二搬出凳子来,脸上不住赔笑。

“十方剑宗。”阿莲凑近我耳边道。我想起宋颜提过她和十方剑宗的恩怨,便牵着她去到厅堂的角落,点了米粥、包子和酒。小二忙不迭把一众人安排坐下,迟了片刻才把粥饭端来。我接过木盘,顺手往他手里塞了几枚铜板:“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别提了。这帮人骑着马大摇大摆就从青亭关闯进来,前两天雪崩就是他们闹的。”小厮一边咧嘴一边擦汗:“十方剑宗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一心要往南境去。那边龙潮还没停,不到开春,船都走不过去,他们顶多在江边干瞪眼。”

“是么。”我还在思考,那边十方剑宗里已响起更大声的吆喝。小厮连忙放下毛巾,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桌旁一个中年男人把手伸出去,却是抓着一把碎银:“取酒来,你也和我们一起坐。”

小厮睁大了眼,一边作揖一边接过碎银,诚惶诚恐抱出两大坛酒,拍开泥封,闻起来是比我们这桌上的强多了。我撇撇嘴,把板凳朝阿莲挪去。她不做声,悄悄伸手指着一旁的酒壶。

“这样真能好喝?”我挠挠脑袋,还是拿起酒壶往她的粥里浇了一注。阿莲装做个十足的瞎子,摸索着拿到木勺,用喝粥掩饰轻声细语。她的听力比我强得多了,一句一句转述下来,倒也能把那男人的话知道个大概。

“南境龙潮前似乎闹出了些事,你可知道些?”

“青亭镇离衡川虽近,终究隔着一条衡江。那边的事,小的也不甚清楚,大人不可听信街坊谣传啊。”小厮规规矩矩答道。

“坊间传言只图一笑,但事出有因,不会全然空穴来风。我听说衡川出了个妖怪,打得天翻地覆,还有条鱼龙在城里堂堂飞上天?”

“这些都是传闻而已。”我仿佛能看到小厮额前又渗出汗来:“里正说过,宋侯禁止坊间胡编,这些话大人不必在意。”

“你们这里不属衡川管辖吧?怎么说个话还要小心翼翼。”

“说是这么说,但区区一江之隔,宋侯发话,我们也不敢不听啊。”

“知道了。”男人话锋一转:“你在这儿,天天旅客如织,可有什么怪人么?”

“……是有。”小厮隔了片刻才回话:“入冬前有位女侠骑一匹红马过关,听人说像是六扇门的林远杨林大人。”

“这样啊。六扇门嫉恶如仇,我十方剑宗也是佩服万分。你且去取些饭菜来,要好的。”男人摆了摆手。

他身旁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一直佝偻着背不做声。见小厮离席,才沉沉开口。他声音压得极低,阿莲也听不真切,只好断断续续复述:“……那人,想必姓沈的也有动静。”

“之前听闻她在衡川里外大闹一番,身旁还跟着别人,大约有几分可信。”

小厮一桌桌送上饭菜,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扭头一看,阿莲说话并不耽误吃饭,一会儿功夫竟把稀粥一扫而空。我的粥已经凉掉,只好就着包子慢慢下咽。可直到我也吃完,十方剑宗的人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料到有几分麻烦,我索性带着阿莲往门外走。手还没碰到门环,背后却传来那男人的声音:“兄弟,这么大的雪,出门是为何事啊?”

“出门人有几个怕这点雪?在屋里闲着也是闲着。”我回头笑道,头一次正眼打量这个男人。他一身灰蓝布袍,式样简约利索,坐的也落落大方。这人已接近中年,黑发依然绑得整齐,眼角的皱纹显示出阅历和隐隐的疲惫。袖口垂落一截,露出腕子上手掌形状的疤。

“兄弟确实是潇洒之辈,可带着身旁这小姐,多少有些不知怜香惜玉啊。”男人笑道。

“别看我妹妹瞎,身子骨也强健的很。听说这镇上也有名医,我们看看能不能治她的眼。”阿莲朝前走两步,险些撞到另一位客人的桌子。我把她拉的更近些,一手推开屋门。男人不以为意,举举手里的酒杯:“祝你好运。”

“多谢。”我在身后带上门,心里依然惊疑不定。

“他知道我们在听。”阿莲用手指在我掌心勾画字迹。

啧,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叹口气,在雪地里艰难挪动脚步。

两旁的山都高峻,缺口处正好容纳一座青亭镇。这里产酒,住户不多不少,整座镇上只有两条路,一条连接山上山下的隘口,一条斜斜刺进山林,是猎户常走的路。往里走出约莫一刻钟,便能见到一座林间的八角亭。此时雪压了青瓦,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山路上有一条尚未被风雪抚平的足迹,往前看去,里正已经到了。这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留着一撇八字胡。一个小巧的铁笼放在长椅上,里面几只雪白的信鸽正蹦蹦跳跳。

见我们进到亭子,里正便转过身来:“今天有信要送吗?”

“没有。”我拍掉脑袋上的雪:“隘口什么情况?”

“早知道我就不带鸟了……”里正嘟嘟囔囔:“还在清扫,但雪下得太大,约莫得个四五天。”

“这么久?”

“都怪那群剑宗弟子。”他脸上显出几分愤怒:“一群人都骑马,声音震天响,这么入关真是不要命了。”

“还是不要得罪剑宗的好。”我拍拍他的肩膀:“明天有信要送,还在这儿见面吧。”十方剑宗匆匆赶往南境,告知宋颜一声总说不上多余。

“那我又得带鸟过来。”里正有些懊恼:“哪怕下着雪,镇子里也还是人多眼杂。”

他偷眼看看阿莲:“二位还是注意些好。”

“只怕麻烦自己会找上门来。”我耸肩道。

“多嘴问一句,南境到底出了什么事?”里正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询问。

“宋浦成大人死了,现在的宋侯是原来的宋颜公主。”我叹口气:“总之我们作为使者,得迅速赶往北方,这事耽搁不得,也泄露不得,知道了吗?”

“是是。”里正赔着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到怀里掏出一张文书:“两位的文牒已制好了,从此地到汤州,应当一路无虞。”

“多谢。”我把那张价值千金的薄纸收好:“你去吧。”

“诶。”里正提起鸽笼,用一张厚重的毯子裹住脖颈和脑袋,跌跌撞撞下山去了。我又忍不住咳嗽,便在长椅上坐下:

“剑宗那几人,你认得吗?”

“为首之人名为陆平,堪称剑宗的中流砥柱。另一人面生,大约是某个被藏起来的老不死。”阿莲并不坐下。

我想听她说更多话,却迟迟等不到下文,忍不住伸手去握她的手腕:“还有其他的吗?”

“其他的?”隔着布条,阿莲的眼神仿佛透出几分疑惑:“剑宗被我杀破了胆,还没林远杨追得紧。他们从着朝廷,近些年壮大得很,许多人我都不认识。”

“好吧。”我拉了又拉,阿莲终于在我身边坐下:“他说文牒能到汤州。”

“汤州以北便是中原,到那儿就算是到了皇帝脚下,离晟都不远了。”阿莲把一缕头发夹在耳后。

“你家……你住的地方呢?”我拨弄着她的手指,想起阿莲本来就是南境人。

“更北,已经可以算是边关。”阿莲道:“我老家不过是个小村子,已经被人烧了。”

“你来这一趟,有回去看看吗?”我随口一问,说完才发觉不礼貌。

“我找不到那里了。想必已变成田地。”她依然平静。

“从这里看风景不错。”我拍拍她的小臂,伸手到她颈后解开布条。阿莲低倾着头任我施为,布条脱落,露出她被压得有些发红的眼眶。

青亭地势很好,视野一览无余。镇子变成雪地里几个冒烟的黑点,南面下山的隘口耸立如门。弯弯绕绕的山路渐趋平缓,辽阔的衡江几乎替代了地平线。阿莲扭头看着,呼吸好轻好轻。若不是睫毛和发丝在颤动,几乎像是一尊孤寂的石佛。我想去搂她的腰,又怕破坏了这一刻的美好,也就这么侧身坐着:

“等到你治好,我陪你再回来找家。”

阿莲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吐出一个浅淡的音节:“好。”

再往山下走时,已看不到我们上山的脚印。临近中午,雪小了一些,路更加好走。然而路途还有一半,阿莲忽然猛地一抓我的手腕:“不对。”

“什么?”我一头雾水。

“就是不对。”阿莲抿紧了嘴唇,忽然加快了速度。我无可奈何,只好也跟着一路小跑。沿山路走出半刻钟,阿莲便刹住脚步。我沿她的视线看去,眉心顿时一痛。

里正挂在路边伸出的树枝上,已经死去多时了。他还睁着眼,鸽笼歪倒在地上,原本活蹦乱跳的鸟被踩成几团血泥。粗壮树枝横贯他的脖颈,连同毛毯一齐刺穿。天寒地冻之下,涌出的血已不再滴落,在半空凝结成尖锐而猩红的刺。像是我们的到来惊扰了死者,那截树枝慢慢低垂下去。里正沉重的身躯顺着往下滑去,已经冷凝的血肉与树皮摩擦发出令人心悸的“嚓嚓”声。

“砰!”他轰然落地,溅起一片雪尘。

“这镇子里还有别人。”阿莲说着,把我拽近三分。

白发苍苍的捕头艰难摘下毡帽,伏在地上一边查看尸首,一边悲哀地嘟嘟囔囔。

“哎……你坐这个位子多少年了,镇上大家分明服气,怎么今冬忽然遭了大难?”老人扫去浮雪,看见位于里正颈侧的巨大伤口,话顿时噎在嗓子里。

“里正大人死时大约是不到一个时辰前,周围没有挣扎痕迹,也看不出凶手是如何把人吊到树上的。好在天冷,鸽笼里血凝的快,留下个足印。”见老捕头颤颤巍巍一言不发,我便把阿莲探查的结果和盘托出。

“是……是。”老人起身来到鸽笼处,仔细丈量着那个隐隐约约的足印。山下已聚集了些镇民,紧张又畏惧地待在不远处。不多时,传来女子的哭号——那大约是里正的妻子。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破人群,一直冲到里正的尸身旁边,立刻震惊地短暂失语。

“是谁?是谁下的如此毒手?”她面目与里正有三分相似,身形也是胖胖的。捕头还在查看脚印一时说不出话,她便转向一旁站着的我和阿莲:“你们又是何人?”

看来里正的确守住秘密,连自家老婆都没告诉。我低咳两声开口:“镇上客栈的住户,雪崩过不了关,多住了些时日。”

“夫人别冲动,正是这二位报的官,不然大人的尸首恐怕要中午才能发现了。”捕头站起身来解释道。

“原来如此。”妇人的眼神缓和了些,她扭头看看地上里正的尸首,身体摇晃一二,忽然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来人,来人!”老捕头连忙上手去扶,挥手招呼人群。里正本家的亲戚也到了,几个男人立刻赶上前来,左右架着里正妇人下山去。一匹马与他们擦肩而过,人群纷纷避让。里正夫人带着满腔悲愤抬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上的人是陆平。他翻身下马,帮着两旁小辈扶住妇人:“夫人您节哀。”

“多谢大侠。”面对陆平,妇人勉强找回几分身在官家的尊严。

“里正遇害绝非小事,我十方剑宗定会还您个公道。”陆平慢慢说完,便牵上马朝山坡走来。我不由得站得直些,显得阿莲没那么高。

“是二位率先发现的尸身么?”隔着几丈远,陆平便抛来问话。

“正是。”我高声回答,“上午上山观景,下山时便看见大人横死路边。”

“郎中可不在山上啊,二位治眼治到这里来了?”陆平笑道。

“早知此地有座青亭风景绝佳,突发奇想便上来看看。”这种事你又管不了我。

“莫让你妹妹染了风寒。”他点点头,转向老捕头:“您可看出些什么了吗?”

“案发约莫不到一个时辰……凶手实力高强,要不然不会没有挣扎痕迹。”老捕头支支吾吾把我的话又说了一遍,“陆大人,眼下雪不停,我们还是先安顿尸身为妙。”

“那是。”陆平一抬手,便有两名剑宗弟子踏雪奔来,用一张门板抬起僵硬的里正。

“我二人便无事了吧?”我抱臂问道。

“的确,您报官有功,我代青亭县衙谢过了。”陆平扫了我一眼,便要转身离去。

“等一下。”却是老捕头忽而折返。他伏在鸽笼旁边,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将那染血足印连着下面的一小块冻土一齐挖了出来:“里正大人乃我多年之友,这罪证不可放过,我得赶紧找个人画下来……”

“这是自然。”陆平看着老人忙活,也弯下身帮忙。直到老人把那块东西捧在怀中,才拍拍衣袍起身:“十方剑宗以仁义成门,既出了事,便不能坐视不理。官人您不嫌我多管闲事吧?”

“哪里哪里,有剑宗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老捕头急忙客套,两人随抬尸的剑宗弟子一同下山。我耸耸肩,和阿莲远远跟着。上午闹这么一场,如今肚子真是饿得很。

忽而半空里一声霹雳似的炸响。半山上所有人都抬头往远处看去。满目白雪飘散之中,下山的隘口处迸起浓重的白尘。

“不好!”陆平远远叫了一声,立刻有剑宗弟子拍马赶往山下。我不禁皱起了眉,暗暗后悔没有把剑带出来。

半个时辰后,我和阿莲在客栈得知事情始末。在小镇大多人都在关注里正离奇之死时,下山处也发生了雪崩,规模比起另一个隘口更甚。雪还在下,小镇分出去清理隘口的人手已经不够用——此处终于成为无路可逃的绝地。

“有人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阿莲坐在桌上,面沉如水。

“十方剑宗可还急着下山,不知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是夜,我在她大腿旁铺开宣纸,虽然里正死了,信不知道传不传的出去,但该写还是要写。

“你打算怎么办?”阿莲问。

“等。”我提笔给信开了个头:“陆平一样急迫,等他调查比我们暴露身份安全得多。”

“我不安心。”她似乎不如往常淡定:“杀死里正的人一定是冲我们来的。”

“你有印象是什么人么?”我抬头看她。

“仇家太多数不过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谁能杀死了里正又赶到隘口制造雪崩?”

“里正说过今年的雪比往年大得多,兴许是意外呢?”

“会知道的。我要出去查查。”阿莲霍然站起身来。

我叹口气,只好转过身来:“这不安全。”

“你知道我的实力。”阿莲轻声说。

“你忘了‘损寰’的事?如果再有人暗算呢?”

她抿紧嘴唇,并不说话。我仰望着阿莲的脸,明白自己无法说服她。南境那样的流亡过后,我无法把她作俘虏看待,于是再开口时,语气已软了七分:“天亮前必须回来。”

“好。”阿莲答得倒是干净。她蹬掉鞋子上床,兜头脱下长裙,露出修长的肢体。撩起亵衣,烛火便映照在线条分明的小腹上。我放下笔深深吸气,内力流转,气脉丰盈。伸出手,贴在她的肌肤上,噬心功用两人交缠在一起的真气慢慢封堵住缺损的丹田。阿莲微微颤抖着,小腹越来越温热,最后近乎滚烫。

离开南境之后,赶路之余我全力修炼噬心功,总算有了些许突破。这用法便是其中之一——强行封堵丹田来避免内力流逝,这样阿莲便能短暂获得自由行动的能力,虽然实力有所下降,总好过受气脉距离桎梏。

“那我走了。”阿莲咬牙运气,起身裹上一袭黑衣,便赤脚踩上窗框。

“别急。”我拉过她,给那两只泛红的脚套上鞋子:“一定要小心。”

“知道。”她挠挠脑袋,抓起床边的长剑。

阿莲消失在窗外的黑暗中,我回到桌边,再度抓起毛笔,一时有些心神不宁。强压着犹疑写了两段,已感觉当胸抑制不住的烦闷。白日的事虽然蹊跷,但相比南境那些鲜血淋漓的新闻还是平淡得多了。怎么会如此难受?我索性起身打了盆凉水,洗了个脸又继续写信。

脑子里乱纷纷的想法转个不停,一直耗到后半夜才写完这封并不长的信。其实无非是告知宋颜十方剑宗的动向和镇子里的蹊跷,等到白天再想办法送出去。来到此间大半年,除了阿莲我只有宋颜这一个盟友,还是好好珍惜为妙。

窗边一声异响,我顿时抓起长剑。小心翼翼推开窗子,却被冰凉的人影扑了个满怀。阿莲裹挟着一身风雪翻进屋子,呼吸粗重得吓人。

“哪里有伤?”我连忙上下摸索。

“不……”她甩脱我亲手套上的鞋,伸出一条长腿勾上窗子。

“不……”以不容置喙的力度把我压倒在床上,阿莲的鼻息如岩浆般炽热。她眼睛的颜色原本是近乎于黑的深红,现在却像是两团秾艳的胭脂。冰凉的黑衣下面,雪白肌肤冒着鸡皮疙瘩,泛起一片一片的粉红。

“喂喂,这是怎么了?”我慌忙开口,可阿莲置若罔闻。她把脸贴在我的颈项之中,用力地吸气又呼气,最后坐在我身上,伸手拽起衣摆。

“别!”我想起许久之前的诺言,连忙抓住她的手:“你确定吗?你想好了?”

阿莲歪着头,像在看什么陌生人。她红着脸慢慢低头,用舌尖撬开我慌乱的牙关。于是唇舌相接,什么承诺什么坚守都化作一团模糊不清的云。我这才发觉自己对她有多渴望,以至于胯下像是吊了根铁棒。

两条急促的呼吸之中,阿莲把自己剥个精光。胳臂交错,亵衣上还带着汗水的气息。我又一次闻到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木质气味,相比起来从前为了体面购置的香水都成了劣质的矫饰。她头一次主动搂紧我的脖颈,像是一直要吻到天荒地老。艰难抽出手臂,我两把拽下裤子,下身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阿莲依然浑身滚烫,我顺着她的脊背一直摸到股沟,已经满手潮热:

“到底发生什么事?”气喘吁吁地抽出舌头,我把她蛇一般扭动的双腿压在身下。

“我不知道。”阿莲的眼里几分彷徨几分迷蒙。

“好。”我低头亲吻她,把那越发显得妖娆的胴体紧紧搂住。紧贴着拥抱,两团乳房在我胸前压得扁了,里面的乳头却异常坚硬。我把阿莲翻过身,一边侧着吻她一边揉捏胸部。她发出含混不清的鼻音,柔韧的腰挺成一张弯弓。

全身上下凉飕飕,只有那尘柄火热坚硬。我踢开被衾,阿莲则慢慢向前倾倒下去。我双手捏着乳房不舍得放开,便俯身用牙齿揪掉她的发带。青丝几乎立刻就被汗水黏在脊背和脖颈上,像是黑色的藤蔓。

阴茎抽打在她丰满的臀部上发出荒诞的脆响。我没费什么事就找到了许久不曾光顾的桃源洞口——那里连带着整个阴户都湿漉漉的。压在阿莲身上,我挤开层层阴唇一口气整根贯入。

她的声音像哀鸣,又像满意的叹息。黑发的缝隙里那对眸子似乎恢复了几分神智,我又一次从中瞥见从前难以忽略的薄凉。而今几乎疯狂的换成了我——生死挣扎过后爆发出的情欲浓烈得有些吓人。我用力捏住阿莲的乳头迫使她抬起身子,半蹲在床上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爱液越见丰盈,半边床铺上全是我们留下的湿痕。

阿莲被压得久了,便半推半就地扭转身子。她的躯体极柔韧,两腿轻轻松松就能岔开到一百八十度,随着上身的扭转腰身出现平行的细纹。我扳过她的大腿,下身依旧深埋在阴道里不愿抽出。阿莲与我面面相觑,立马就扭过了头。我已经有些习惯她做爱时总是躲躲闪闪的眼神,也就迎面再三耕耘。床板吱呀,阿莲抬在半空的脚一晃一晃。

随着岩浆迸发一般的射精到来,我才渐渐停下腰肢。屋里半分寒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汗水和彼此的体味。我伏在阿莲身上,搂着她挪动到稍微干一点的地方。她高潮数次,体温终于恢复到正常水平,柔若无骨的腰身触感极好,紧贴着的胸膛中,热烈的心跳使人格外安心。封堵在丹田中的真气渐渐流失殆尽,阿莲陷入到短暂的虚弱当中。我小心翼翼连接气脉,却发现她的呼吸已经变得平静而悠长。

第十六章 故人珠泪立魂幡

大半年来头一回,我在清晨看到阿莲的睡颜。她的胳臂交叉缠在我背上,脖颈间有着浅淡的汗水气息。散乱发丝遮住半边脸颊,像是还睡得浑熟,可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的阴影跟着摇晃。

我轻轻朝她的脸吹气:“还装?”

阿莲立刻扭过头去,整张脸埋进被衾,大概搂了半个晚上的腰肢从怀中滑脱。我坐起身,把窗子推开一线,让进少许寒风,顿时清醒多了。

再回过头,阿莲已经穿好衣服,盘腿坐在床边收拢满头长发,脸色冷冷的,看起来有些不对劲。我胡乱拿件衫子裹了,一边挠昏沉的脑袋一边推开房门。小二送来的水还放在门外,已经完全凉掉。

“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收拾干净,坐在一旁看阿莲洗脸。

“噬心功。”她低声说着,用指尖挑起凉水揉搓眼角,“沉冥府不出叛徒,原来是因为被噬心功控制的人根本无路可走。用那种方法离开你太久太远,我就会状若疯魔。”

毛巾覆盖脸颊,阿莲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以后不会了,我有意控制的话,应该不致出事。”

“哦。”我愣愣回答。

取下毛巾,她的脸却酡红一片。我看着看着忍不住扬起嘴角,但还没笑出声,阿莲便甩手丢来一条板凳。我凌空接住却依然不免倒在床上,伸手摸了摸,正好抓到她遮眼用的布条。

起的比平常晚了些,好在还没过早饭时间。十方剑宗的弟子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一楼闲坐,陆平和那老者也在其中。下楼扫了一眼,我便牵着阿莲往另一角走去。

阿莲依旧要酒,小二便从货柜下搬出坛子,可摇了两下才发现不对劲:“这坛没了?明明昨晚才开的。”

“这两天生意好吧。”我不以为意,随着十方剑宗也滞留在镇上,客栈的住户一下子增加许多,原本清净的二楼挤进不少住户,到昨晚,隔壁也被个独身的老头子占据了。

“客官稍等,我再取一坛来。”小厮打过招呼,便推开货柜旁平常不开的门,颤颤巍巍搬出一坛新酒。

“慢些。”我看他两次险些摔倒,忍不住出声提醒。

“好好。”小二倒上酒,抹去前额密密的虚汗:“真是不让人消停,往年冬天哪里有这么多客人?”

“衡川城里闹那一遭,不少人想着往外躲躲。加上十方剑宗也来凑热闹,这镇上可真是没个落脚处。”说话的是昨晚上楼时打过照面的邻居,人老,收拾的却很整齐,看衣着大概有几分资财,身上不像有些老人一样充斥腐朽气息。他也刻意避开十方剑宗,就坐在我们邻桌。

“这么多年,他们还是像狗一样,追着一点点消息紧咬不放啊。”伸手让小二倒酒,老人的笑有些阴狠。

“听起来您对剑宗颇有看法,阁下贵姓?”我转过头去。

“在下何狂。”老人举杯饮酒,脸上的皱纹一条条拉紧,深陷眼窝中透露出好奇的神光:“二位怕不是真兄妹吧。”

“她是我家收养的女子。如今作了夫妻,还是习惯以兄妹相称。”我没打算遮掩,噬心功的缘故,我们只能住一间屋,说辞是早早就准备好的。

“想必是新婚燕尔了?”

“是。”我心头一跳,紧跟着就换上新郎官的小小羞涩:“成婚还不到半年。南境出了事,家人让我二人出门躲躲。”

“夫人内力深厚,怪不得敢两人成行。若不是盲了目,想必是学武的奇才。”老人叹道。我正惊异于他的洞察力,何狂却忽然转了话题:“既从衡川来,想必二位对城里的事很清楚了?”

“正是。”我摆出一幅诡秘模样,刻意压低了声音:“据说陈氏余孽在城里化身为仙,与宋侯大人大战三百余合,最后宋侯骑上鱼龙作战却依旧不敌,被一剑削去首级。要紧时,宋侯膝下公主拍马赶到,一箭射中仙人眼珠。没曾想那里正是命门,一代仙子当场陨落,只是苦了城里的百姓。”

“这……当真是惊天动地了。”何狂显然措手不及。

我呵呵笑了:“您听个大概就好。我升斗小民,又怎能得知宋家秘事?城里乱成那样,我们一家人早滚到地窖躲着了。”

“常人都道南境民风淳朴,如今看来却不尽然。”老人摇头揶揄:“这地方这么危险,我还是尽早北返罢了。”

“可不是嘛。”我笑笑,带着阿莲起身。

大雪仍未止息,积雪的速度快得出奇,许多人家已经放弃清扫,任由门前的雪堵住了门,整栋房子只剩烟囱还是生气勃勃的。为数不多的例外是镇中央里正的宅邸,这里人声鼎沸,进进出出的男人都面色冷峻,女人孩子披麻戴孝。

里正姓田,田府比我想象的要简朴许多。按理说青亭镇地处要冲,身为里正应该有不少油水可捞,但这整栋宅子大概只有宋府十分之一大小,此时几乎被挤得密不透风。田家的亲戚都在忙活丧事,几乎找不到个说话的人。

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我和阿莲才和垂垂老矣的管家说上话。央名身份和来意,总算进到了内宅。

尚未推门,便听到妇人的声音:“……只求个公道。如今大雪不停,上山下山的隘口都封着,凶手必定还在镇中。奴家一生与人为善,唯今日一定要提着凶手头颅去祭奠!”

“夫人放心,我赌上一身枯骨,也会破了田兄这案子的。”这是老捕头的声音。

门开了,老人夹着个卷轴出来,见到我俩顿时一愣。

“您老辛苦。”我率先寒暄。

“职责所在。”捕头打量我和阿莲一二,抬手展开卷轴:“二位可见过这足印吗?”

定睛看去,当初血迹斑斑的鸽笼底部被清楚地描绘一遍,足印的细节清晰可见。但毕竟是脚印,我实在一点印象都没有。

“算了。不必在意。”老人看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抱着卷轴匆匆离去,背影佝偻萧瑟。

“二位,请进吧。”门内传来话声,我拉起阿莲跨过门槛,捏住衣兜内薄薄的信封。

里正夫人脸上半是哀伤半是怒意,见到我们这两个目击者,情绪一时波动。但等介绍完来意,也就缓和下来。

“原来是衡川的客人。我说相公前几日形色匆匆却不肯说出了何事。”妇人站起身来。她和里正几乎是一般体型,看起来富态,衣着却相当朴素。我有些惊讶于她此时展露的镇定,按道理讲一个养尊处优的官家夫人骤然丧夫,怎么都不会这般冷静地一边安排丧事一边要求捕头办案,何况她看起来比里正本人还年轻得多。

“二位请跟我来,相公养的信鸽家中还有几只。”她拉开侧室的门。

信鸽相当驯服,任由里正夫人用胖胖的手将纸卷塞进它脚爪上的铁筒,随即便展翅滑进漫漫雪山中,片刻便不见了身影。

“夫人,节哀。”我站在里正夫人身旁,轻轻叹了口气。

“您身为使者,还是先忙宋侯的大事吧。”

这话相当于送客了,看起来夫人并不像里正一般看重南境的使者。知道自己对于夫人算不上什么贵人,我牵起阿莲离开,立刻有仆役行色匆匆朝露台赶去。他们都戴着孝,白影憧憧中,里正夫人面朝远山站着,丰满的肩膀微微颤抖。

下山隘口一片狼藉,暂时还无人清扫。里正暴死,镇子里顿时大乱,虽然夫人坚持不要别家劳力帮忙操持丧事,但清理隘口失去了组织,进度逐渐停滞下来。

“你看出什么了?”我眯起眼睛,眼前是大片纷飞的白——在青亭待的这些天几乎看不到别的颜色。原本能容数驾马车并行的隘口被夹裹巨石和泥土的雪粉封堵,想要通过只能绕行山林再爬过山脉。这种天气,无异于找死。

“这里和上山处不一样。”阿莲弯腰触碰雪地:“马蹄震落的雪是碎的,雪层互相裹挟着落下来。但这里不是。这里的雪从一开始就是大团大团往下滚,所以才那么突然。”

“是人为的了?”我艰难抬头看向山峰。这辈子直到抵达青亭才得见雪山风景,面对这种情况简直像个白痴。

“内力精纯之人。”阿莲拍拍手起身:“这人能爬上陡坡,震落积雪却不伤及自身,轻功水平只怕举世无双。”

“哪家的人这么厉害?”

“能做到踏雪无痕的轻功,这世上还不到一掌之数。”她抽抽嘴角:“我想不出其中有谁会来到这里。”

“首先排除十方剑宗吗?他们总不会自己挡自己的路。”

谈话间,远处传来脚步。我回过头去,只见一帮年轻人扛着铁锹冒雪走来,一路上说说笑笑。

大雪纷飞,镇子里大概只剩下这群剑宗弟子还能这么活泼。他们大约都杀过人,区区一桩命案当然不放在眼里。不知道这群人到了衡川又要掀起什么乱子,希望宋颜还抵挡得住。我拉过阿莲往路旁让让:“大侠们这是?”

“我们几个弟子哪里敢称大侠。”为首的青年笑道:“陆长老命我们清理隘口,好让来往旅客不必耽搁了时间。”

“十方剑宗果然心系苍生。“我赞道。

“不必客气。”青年挥挥手:“这里风大,二位还是请回吧,我们尽快把路清理出来。”

我含笑点头,牵着阿莲往客栈走去,绝口不提我们是要往北走。背后,弟子们已经热火朝天地开工,身上穿着单薄的蓝色衫子,浑然不惧纷飞的雪片。

“今晚你还要出去?”饮完杯中酒,我有些错愕地看着阿莲更衣,心中又有几分卑劣的欢喜。

“镇子里实在太蹊跷。这几日多出去看看,路口一旦清出来,我们就出发。”阿莲挪动双脚,让长裙顺着小腿滑落到地上,撩起亵衣露出小腹。

“其实我不打算很快离开。”抬手覆盖她的肚脐,源源不断的真气流转过去,原本空虚的丹田逐渐充盈。

“怎么?”阿莲面露疑惑,气脉断绝,她退后两步拿起黑衣。

“我想做件之前从不曾想过的事。”又倒了一杯酒,我解下佩剑递给阿莲:“我要……行侠仗义。里正看起来是个廉官,把那凶手找出来,如何?”

“……随你。”阿莲抽抽嘴角,整理好衣服便推开窗子:“我们一起找,应该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行侠仗义。这听起来有些奇怪,如果林远杨或者宋颜在,大概会立刻开口嘲讽。我是勾八谁?一个狐假虎威的庸人、色鬼。如今出了南境没一百里,倒装模做样办起案来了。然而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今天看着看着里正夫人憔悴的脸,心里就忽然几分火起。把人弄死再挂在树上,真是好嚣张啊。人命对凶手而言一定算不上什么东西,这样他才能信手为里正选择那样一个戏剧的死法。我也曾杀过许多人,却无缘无故痛恨这种轻蔑。就连阿莲那样冷淡的人对人命都不是轻蔑的……

真的不是吗?我听说马家村遭逢劫难的时候心头巨震,她却还是一脸的无所事事,仿佛那些也曾善待过她的人根本无足轻重。哪怕再怎么找补,似乎也无法改变阿莲并不在意人命的事实——她偶尔展露出的冷酷的确无愧于“魔头”之名。

啧,原来我也只是条双标狗。举杯饮酒,忽然感觉这晚上难熬得要命。想来我一个男人,竟然独守空房像个幽怨的寡妇,真是可笑。索性抓起另一把长剑,我也学着阿莲跳上窗台,抓住屋檐翻到屋顶。

夜风冰冷,吹在酒后热烘烘的脑袋上挺舒服。我一手扶剑,望向黑漆漆的雪中山林。凭借噬心功,阿莲的气息相当明显,仿佛能看到她怎样无声地落地,穿过树林蜿蜒入镇。我没有她那样高超的轻功,只好先跳下抓住下一层的窗台,再落到雪地上,独身走入黑暗。

噬心功一日强过一日,因为贴着阿莲修炼很舒服,所以进度实在不慢。感知极度放大之后,漆黑的林子里也是嘈嘈杂杂的。雪落的微声一直不曾断绝,除此之外还有泥土翻动、树叶窸窸窣窣。

耳边忽然一声微响,我伸手过去,摸到耳垂滴落的血。有多久了?离开南境以来,这似乎是第一次流血。时至今日已经不再恐惧,反而有几分兴奋,大约是酒的缘故吧。

“是你杀害了里正吗?”我停下脚步,朗声问去。

无人回应。我吐出一口酒气,骤然拔出长剑。深夜中挥出的剑几乎是无形的,半空中乍现的锋锐之气如此引人着迷。剑锋处“叮”一声轻响,什么东西被精准地弹向上方。我伸手去接,然而那只是粒石子,还不到指甲盖大小。

见这种小打小闹失去了作用,敌人缄默下来。时间忽然被拉扯地有些漫长,我屏去树林中其他声响,干脆学着阿莲闭上眼——反正森林里什么都看不见。

我花了三个呼吸锁定那个缓步移动的身影,一个箭步突入纷飞的雪花。碗口粗细的树在斩击中分裂,我如愿以偿地听见钢铁相撞的铿锵。

树倒枝斜,声音刺耳无比。大片大片的雪崩落下来,几乎遮蔽了视野。黑暗中的人影倒飞出去,在雪地上拖曳出长长的痕迹。

“是你杀害了里正吗?”我一脚踩上断木,没有贸然追击。

利刃出现在颈后。我负剑抵挡,几乎被直接斩首。那人想借力后拉,却没料到我顺着他的力量向前躬身,伸手抓住了某条肢体。双脚深深踩进雪地,我发力将他摔在地上,激起漫天的雪尘。然而紧跟上的一剑却落在空处,再度放出感知,那人已在两丈开外。

“是你……”我持剑上前,却忽然失了那人气息。他就那样无声无息地躲进黑夜,几乎一瞬间便不见了身影。

“你妈的。”我松了口气,这才缓缓渗出汗来。敌人速度上佳但没什么战意,想来不是存心试探,就是与我林中偶遇。发力跃上枝头,我挥剑入鞘,手指抠进树皮攀爬,一路来到树冠。深夜中雪花密密匝匝扑在脸上,像是细小的刀片。勉强睁眼望去,四下都不见敌人的踪影。白日里所见剑宗弟子,武功大多是沉稳扎实那一派,这人则滑溜无比,跑的真叫一个快。

敌人多半不来自剑宗,也不知是好是坏。如阿莲所说,这镇子里是越来越蹊跷了。我挠挠耳垂上的伤口,再度锁定她的踪迹。

街道上没有人,黑暗里一脚下去雪没至膝,不到片刻靴子便全然湿透。等到再有闲暇,一定要管阿莲要门轻功练练。看踪迹,她在客栈旁并未停留,而是绕了一个大圈,蜿蜒穿过栋栋民宅,在田府外逗留片刻,最后爬上通往青亭的山坡。

可是亭中空无一人。我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翻下陡崖,“噗”一声落在雪地。林中似有异响,我往前走两步,伸手在树上一抹,凑到眼前看看,原来是满手的鲜红。

声音渐渐大了,那是动物临死前的哀鸣,声音纤细却又极凄惨,听起来无比诡异。我从胸前掏出火折,凑在嘴边吹燃。

林中躺着十数具狼尸,近处几具还都是一击毙命,越往深处走死相就越凄惨。野狼大多膘肥体壮,直立起来怕是不比我低,看起来有些瘆人——我平生见过最大的动物也就是老家偶见的藏獒,或者动物园里见到的棕熊。可是眼下所见的狼随便一只都有老虎般大小,腿上的肌肉凶蛮而鼓胀。

我小心翼翼从尸堆中穿过,挥剑了结几只哀嚎着的畜生。林中的空地里,阿莲静静跪坐,上身赤裸。

“嗨。”我俯身用雪擦去剑上血迹,一时愕然。阿莲也在捧雪,黑衣整整齐齐叠在一旁。她一把一把用雪擦拭身躯,低低喘着气。微弱的火光下面,雪水顺着肌肉的纹理流淌,脸庞以下的肌肤都红得如同熟虾。

我在雪地上坐下,静静看着她的脸:“所以……”

“你要先问狼,还是先问我?”

“你。”

“有些难控制,但我应该没问题,再过几次便不会这么难受了。”阿莲说着又抓起一把雪捂在胸口,发出“嘶嘶”的呼吸声:“噬心功制不住我。”

“以后不必再这样了。若要探查,我们一起便是。”我脱下外衣,裹紧阿莲的上身,从她手里抠出凝固的冰坨。

“两个人一起,太容易被发现。“她的气息里半是雪半是汗。

“喂。“我苦笑:“我就这么讨厌吗?”

阿莲不说话。我站起身来,拍拍她单薄的肩膀。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触摸到了真实的她——不再逢迎,不再装作顺从的沈延秋。阿莲会在某个时候忽然展露出冰凉的獠牙,提醒我她并非是个顺从的俘虏。相处半年,终究比不过她那充斥血海深仇的往日,而我意乱情迷,分不清楚其中几分真假。向北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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