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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沼中挣扎破出的灾毒 【冬夜之吻,落雪之恋】(1-3)(尘白禁区)作者:orangepest

[db:作者] 2025-06-26 15:08 长篇小说 2010 ℃

作者:orangepest

(1)

聚集的云层在阴沉的天空中翻涌着。海浪数千年如一日的冲刷着岸边的黑漆漆的礁石。高耸的悬崖上,一双小皮鞋正边走边踩踏着秋日泛黄的野草,发出早已脱水死亡的根茎断裂的刺啦声。它们是如此的杂乱无章,无精打采的耸拉着自己枯萎的叶片,任由风将自己吹得东倒西歪。太阳曾经无比闪耀,此刻却随着仿佛要压向地面的黑云逐渐消亡。沉闷的雷声从空中传来,仿佛年迈的巨人病床上的咳痰声。

女人大约三十余岁,虽已过了青春,但有了一份成熟与优雅。她打着暗红与白色的相间格子组成的围巾,身着黑色的风衣与暗蓝的长裤。海风将她的长长的头发向后吹去,将她的脸刮的生疼。她不禁从袖口里伸出自己的手,从下往上拉起自己的围巾盖住脸的一部分。

几只海鸥从天空短暂划过,留下悠长的凄凉叫声。她拿起手中小巧的便携式相机,拍下了眼前萧瑟的秋景。雨很快就落了下来。虽然现在还并不密集,雨点也不大,但她知道,很快暴雨就会到来。她将相机收入怀里,用手挡在头上,奋力向轿车跑去。

车行驶在阿尔斯特西部临海的原野中。道路两侧矗立着一座又一座石头墓碑,它们静静地接受着暴雨的冲刷。一些墓碑已经存在许久,在风化作用下慢慢被磨平了棱角,甚至歪倒并半埋在泥土中;一些墓碑的下方已然爬满了青苔,仿佛要被吞入大地中。

走入市区,尘土混杂着的浑浊的雨水冲刷着街道,在裂开的砖块的缝隙与被轧得向下陷的路面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水坑,又从井盖上渗入地下。立交桥上鲜有车辆通行,孤独的淋着雨。泛黄的高架桥外漆面已然出现黑色的裂痕。街道两边的楼都关紧了所有的窗户,只有几株盆栽在阳台上任风吹雨打。时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声。

回到家,她脱下了带雨的外套。下午的客厅光线十分黯淡。她闭上眼睛躺坐在沙发上。思绪如同江上随波逐流的小船,飘啊飘…向着远处的回忆…

冬季的夕阳虽然耀眼,但打在身上却没有一点热度。狭窄的街道两侧都是饭店,正值饭点,里面的顾客在欢笑声中觥筹交错。一栋栋远处的房屋升起壁炉的轻烟,正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全家人团聚在一起吃饭的日子。而幼小的茉莉安,只得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那两个被称作父亲和母亲的人刚刚才大吵过一架。当时她躲在自己的房间,倚靠着木门,只听见了玻璃杯的碎裂声,男人的嘶吼与女人的愤怒的尖叫。

“没了我,你算什么东西?不是我当时力排众议选择了你,将你作为阴极科技大小姐的丈夫,你能有今天!?”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得到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人的认可当时有多么忍辱负重!你除了对我伸手,还会什么?我每天累死累活,你连一句感谢都没说!”

人类在情绪崩溃之后,撕下伪善的嘴脸,难道就是这样吗?诺大的家,哦不,房子里,只剩下了无尽的压抑。空气似乎凝滞了,呼吸变得极度困难——更有可能的是,自己的内心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耳光,与男人摔门而出时锁自动锁上的巨大响声,接着女人的抽泣传来。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走出去,茶几被翻倒,碗碟被打碎,茶水流了一地。穿着围裙的仆人一言不发的进来收拾一片狼藉,他们的神情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这个抽泣的女人也不存在于世界上。

她小心翼翼的向着女人走去。女人注意到了她,立刻歇斯底里的大吼到:“给我滚!你这个体内流着那个人的血液的肮脏的家伙!”接着,疼痛便从她稚嫩的脸上传来。

她本能的哭了,捂着红肿的脸,跑出了家。

站在快餐店的门口,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一个子也没有。闻着汉堡,三明治与薯条的香气,她只是饥饿而麻木的站立着。

“你迷路了吗?”一个高高的少年在她身后问到。他的声音如冬日的湖面般平静但又如壁炉里的火苗般温暖。

她转过头,由于背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饿了吗?我请你吃饭吧,你要吃什么?”顺着他的目光,她看向悬挂在吧台天花板上的菜目表。许久,她才怯生生地指了指金枪鱼三明治套餐。

入夜了,路灯一盏盏的亮起,快餐店的招牌也发出了明亮而多彩的光芒。他们无言的吃着。

“你好,我叫 ,今年十一岁,你呢?”他打破了沉默。

“茉莉安,十二岁。”她吃完了抹了抹嘴,乖巧的坐着。原来,眼前的少年比自己还要小些,但他却阳光而成熟,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在冬夜中,城市将光束射进黑夜,而光却如石沉大海般很快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餐桌上,她十分优雅的熟练使用着各式各样用途被分得细致入微的餐具,笔直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吃着英式早餐。家庭教师正坐在她的旁边仔细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时刻准备纠正她的错误。她完美的完成每一个应有的动作。但她的脸上毫无表情,甚至对于进入自己身体的食物也毫无反应,只是机械的吞咽着,活像一个被线牵住的木偶,毫无情感的做着预设的动作。母亲经过了她的身旁,皱了皱眉。“汤勺用完后要放到六点钟方向!你怎么教她的!”她先向茉莉安,接着又向家教小姐呵斥道。

“哦,对不起,我疏忽了……”她急忙用手去移动汤盘。“让她自己来!”她又如触电般将手缩了回来。茉莉安早已习惯了母亲粗暴的对待。她只是从容的将汤勺移动到了指定的位置。然后继续着自己的进食。

“我给你找了一个钢琴教师,你从现在开始,每天练一个半小时钢琴。”母亲不容置疑的命令着。她机械地点了点头。

钢琴教师是一个古板的中年女性。她的语调语气毫无波澜,生硬的讲解着钢琴的基本指法。茉莉安对于钢琴完全没有一点天赋,也毫无兴趣。但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因为母亲就拿着皮鞭站在她的侧后。

“好了,我讲完并且示范完了,你来试一下吧。”老师让出了琴椅,她忐忑的坐上去,努力的尝试着弹奏。但她的音要么断断续续,要么完全不着调。她开始着急,但越是急切,她的手指越不受控制的弹错。随着鞭子划过空气的声音,一阵灼心的痛楚在她的背部蔓延开。

“我看你存心就是在走神!你是不是故意想要抵触我?快!给我认真弹!你只要弹错一个音符我就抽你一鞭!”她猛地向前倾,身体一阵颤抖。但很快,她狠狠咬咬牙,吞咽下了这股疼痛,一声不吭的重新坐好。她慢慢的如同挤牙膏一样,一个音一个音的从指尖挤出,努力协调着自己的双手。但,皮鞭依旧重重的扎了下来。一声冷笑令她毛骨悚然,接着便是她的愤怒的大叫:“你弹的是钢琴吗?耍我是吧?今天你要是弹不好,就别给我吃饭了!”

她早已忘记自己挨了多少鞭,直到她的背部已完全对痛觉麻木,直到钢琴教师看不下去而离开,直到母亲打累了,全身是汗的去洗澡。偌大的琴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终于,她如释重负地趴在了琴键上,嚎啕大哭。疼痛感再次袭来,那是如同被烈焰直接灼烧皮肤的,火辣辣的剧痛。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直到哭得她的气息喘不上来,开始大口大口的咳嗽……

坐在去往学校的轿车上,她看着窗外的景色。虽已过去几天,但背部依旧隐隐作痛。下雪了。雪如同羽毛般轻盈,如同微尘般细小,在空中跳跃出轻快的节奏。雪就这样漫天飞舞,仿佛要覆盖整个世界,直到一切都染上洁白。路人迎着风雪,艰难的埋着头向前走着。她的内心好似也开始下起了雪。冰冷的雪吸走了她内心仅存的温度,使得她无比的疲倦与压抑。在这寒冷的季节,有人会离别,有人会重逢,有人会不期而遇,而自己,孑然一身,无人在乎。

他人理所当然所拥有的一切,家庭,亲情,她什么都没有。优渥的生活条件吗?母亲花一百四十万数据金买来钢琴,却从未给她买过她最为想要的两千通用银的毛绒玩偶——甚至她不知晓,也不关心她到底喜欢什么。她渐渐接受了母亲对自己的一切指控,也许自己的出生便是一个错误吧,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那个母亲所憎恨的男人的血液。母亲不断的苛责自己,发疯般的希望自己能变成她想要的样子,仿佛这样就可以摆脱永远切不断的自己与他之间的血脉链接。为什么诞生到这个死结中的偏偏是我呢?命运为什么会如此的捉弄我呢?在学校的弥撒中,她总是虔诚的祈祷。

但上帝究竟在哪儿?全知全能的神啊,谁能解答我的疑惑?谁给予我救赎?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流下脸颊。由于内外的温差,所有的玻璃窗已蒙上一层薄雾,司机咒骂着打开了前挡风玻璃除霜器。而这为她宣泄自己的情绪做了最好的掩饰。她将头靠近满是白雾已然看不清外界的车窗,无声的哭泣着。

(2)

她从沙发上醒来。已是夜晚。冬日的夜晚格外的静谧,夏日歌唱的蟋蟀早已在萧瑟的秋风中凄惨的离世,鸣叫的青蛙也沉沉的睡去。她打开了窗户,一阵泠冽的寒风立即包裹住她的身体,使她打了个冷颤。饥饿也充斥着她的身体,胃里的酸液没有食物可以消化,只能不断的冲刷着她的胃壁,使她上腹隐隐作痛。她从冰箱里拿出了没吃完面包便啃起来。冰冷的面包硬得磕牙,吃起来也毫无香味。她感觉自己在咀嚼着木屑。

看向玻璃窗外,对面的几座公寓楼里,家家灯火通明,隐隐约约可以透过他们阳台的窗户看见他们其乐融融的相聚着。自己的屋子里黯淡无光,抚摸着玻璃桌与踩在大理石的地砖上,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而自己却完全没有开灯或者打开空调的欲望,她如同一只沉沦于黑暗冰冷的深海中的鲸鱼,沉溺于周遭的环境中。推开卧房的木门,从老旧的门轴处传出了刺耳的嘎吱声。

一张照片被镶在塑料相框里,仿佛当时的时间被永恒的凝固在了这个一面透明的棺材中。它被摆在床头的三斗柜上,画面里,一个身穿白色纱裙的华贵年轻的金发女人牵着朴素但俊俏的青年,青年的肩上骑着年幼的女孩。三个人都面带笑容,双目眺望着前方,好像在遥望着幸福的未来。曾经这个家钟鸣鼎食,侍者如云,而如今就如同客厅火炉里的柴,只剩下了一地灰尘。

她躺在了熟悉的床铺上,用被子从头到脚的裹住身体,如同冬日的虫茧。棉被抵御着外部的寒冷,但却阻止不了凉意从她的心底渗出。她沉沉的睡去。恍惚间,过去的一切又重新映入眼帘…

学校明亮的大堂里,十三岁的茉莉安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上激情演说的女校长。

“欢迎阿尔斯特州立中学的第94届新同学!……我校秉承先辈朴素,勇敢,创新的精神……陶冶情操,树立品格…愿你们在这里能度过美好的六年…”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两眼空空无神。明明每一个字都是如此的响亮,但好似都从她的耳与脑中穿过,不着任何痕迹。身边的同龄男女眼中都对新的生活写满了期待,兴奋与青春的荷尔蒙弥漫在大堂的每一个角落。如冬天的雪花般冰冷的她就是一个局外人,与他们格格不入。

“现在,有请我们的特邀嘉宾,也是我们的优秀校友,阴极科技的董事——安德烈奥蒂夫人与她的丈夫!”

她的内心仿佛遭到了一把重锤的创击,来自胸口的巨大压迫让她差点发出一声闷响。走向台上的正是她的父母,那对名存实亡的夫妇。母亲挽着父亲的手,时而优雅而妩媚的看向父亲,而父亲也默契的给予她回应。从她们的体态,表情,如果不是她亲眼见证了那些噩梦般的场景,只会认为他们是一对感情深厚,优雅而体面的上流社会的夫妻。母亲进行了冗杂的客套后,便开始讲述着她和父亲的“艰苦奋斗史”,但茉莉安明白,那些不过是她的写手写的稿子,由她曾预演过无数遍,在很多场合都会拿出来树立形象的谎言罢了。

她的语调越来越高涨。“我很庆幸来到这所学校,她教会我的不仅是知识,在我往后的人生中,她所蕴含的品格也让我受益匪浅,我也很庆幸自己的女儿能来到这所学校就读……”说到自己的过去,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表达着自己的感恩和怀念,而当提起自己的未来,她的眼里充满了阳光,体现出对将来的遐想与十足的干劲。她与自己面前那个歇斯底里的疯女人大相径庭,像一个所有人所希望的母亲,所有女人所憧憬的贵妇。对虚伪与谎言本能的厌恶化作了虫子,啃噬着茉莉安的每一个内脏器官,她只觉五脏六腑全部搅在了一起……

最后,那个陌生的女人表达了对全校同学的期冀与祝福。所有人都热烈鼓起掌来。她下意识的想要抬起手,但全身宛若冰霜覆盖,只能僵在原地。看着他们近乎完美的表演,一股不可言说的情绪如同一团气体,在她的心里剧烈的膨胀着,仿佛要将心房给撑破,让其如气球般爆开。好不容易等到了典礼结束,她找到了洗手间,对着马桶猛吐出来。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先是吐出了早餐,接着便是胃酸。最后,她只能干呕着……

初冬已至。天气冷到小雪已能在路面上堆积。一个短发少女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走着,边漫步边踢着积雪。 她身着黑色为主色调的校服,上身穿着蓝黑色大衣,下着短裙与防寒的厚厚的连裤袜。很多来自较好家庭的学生们都并不喜欢穿校服,茉莉安内心十分清楚,这无法彰显他们的个性以及与来自寒门的同学们的差距,无法满足他们最喜欢的优越感。即使这样,他们依然会在鞋子,文具以及手表上作文章。但对于茉莉安来说,这反而是一种轻松。毕竟,在来这里之前,自己的穿着只能任由母亲摆弄,既麻烦又无聊,甚至有时由于过于冗杂或完全与自己对舒服的感觉相违背的打扮,自己身体不便又不适。

两旁的梅花已然开放。她们小巧而又密集的压在细细的枝桠上,甚至让树枝微微下垂。枝桠与花一起随着寒风微微摆动着,在这毫无生机的漫天飞雪中作着孤独的舞者。

随着一声悲惨的啼鸣,一只鸽子一头扎进了雪地里。她上前查看。它明显是被猎人的子弹击中了胸口,鲜血染红了它洁白的羽毛。它仍挣扎着,奋力的扑腾着翅膀,想要继续飞行。但过量的出血明显让它的身体脱力,只是生存的本能驱动着它做出徒劳的尝试。它已命不久矣,只能在雪中静待死神的降临。

她从雪中小心翼翼的抱起它,它起初十分的恐惧,全身如康筛一般抖动。但她将自己自己一只冰冷的小手伸入内层衣物中捂了一会儿,直到其有了足够的热量,便开始轻抚鸽子的身体。从头顶至脊背,再到尾翼。它对她渐渐放下了戒备与焦虑,慢慢的安静了下来,顺从着她的抚摸。

突然,她迅速的出手堀住它的头,猛地向后一拧。随着骨头断裂的咔兹声,在大脑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它的痛苦便提前结束了。

走到梅花树下,她双手捧着它跪下,将它的尚有余温的,在一片茫茫的白色中微不起眼的小小尸体放在一侧,用手慢慢刨出一个圆形的小坑。冬日的冻土将她的手掌冻的通红,甚至最后毫无知觉。她将它放进了这简陋的墓地里,短暂的为它祈祷后,盖上了泥土。

雪大了起来,仿佛要吞掉天地间的一切生机。“小家伙,真是可怜啊。”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安排面前,一切呐喊都将溶解在浓浓的雪雾之中。一些梅花的枝头已经堆满了雪,被压到了一个极低的高度。随着一声清脆的断裂,一条树枝掉在了地面。很快,堆积起来的雪便将其完全埋没,再也找不到任何它曾存在的痕迹…

她起身,从衣服内侧的口袋中掏出了打火机与烟。她在来到这里后不久,便有了抽烟的习性。至少在这里,她能远离自己的母亲与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用香烟麻痹自己的神经也是缓解压抑的一剂良药。雪雾与烟气混合在了一起,弥漫在她的脸的四周,模糊了她的视线……

远处的楼道中,凭栏的少年静静地凝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发出无声的叹息。

(3)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以往早。机场的候客厅里,她正焦急的等待着。她的眼睛看向每一班着陆的飞机的序列号,每当显示屏上新跳出一批符号,她总是三番五次,五次三番的上下扫视,期待着那架飞机的降落。窗外雪雾有些浓,不太能看清跑道上的景色。虽然室内开了暖气,但冷空气依旧环绕在她的周围,使她不得不瑟缩成一团,时而将双手捧在嘴周围,吹出自己口中的热气来缓解皮肤的冰冷与关节的僵硬。

“航班A023B6即将到达……”机械的AI播报声回响在整个大厅中。

她的眼睛泛起了光华,注视着从打开的门处川流的人群。踮起脚尖放眼望去,她仔细的辨认着每一张脸。她左顾右盼,扫视着风尘仆仆的旅客们。直到她的眼睛定格在了那副忧郁而又俊俏的,亲爱的面容上。

他的内衬是一件深咖色纯色衬衫,外套穿着羊毛制成的长款尼大衣,打着斑马条纹的围巾。他轻轻仰头,抖落了长长的覆盖了大部分前额的头发上融化了接近一半的雪。他也注视到了她,看着她的眼睛像他迎去。他的眼睛虽并不清澈,但很大很明亮。他的视线仿佛有着X光般的穿透力,又如同山涧瀑布般深邃迷人。那一刻,仿佛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她。她与他深情的拥抱着,他的宽阔的肩膀和身躯仿佛包裹着娇小的她。“姐姐,好久不见……”他将脸凑至她的耳边,撒娇般蹭着她。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湿热的鼻息。

不久后,他们便站在了落雪的海滩上。他偷偷的瞟向已过少女时代的她。虽然已无少女的青春与活力,但她却多了一份优雅与从容。她很会化妆,总是能精巧的掩饰掉自己的皱纹,就算是自己对她十分的熟悉,远观也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凑近后才会显现出她潜藏在胭脂下的不可避免的衰老的痕迹。

空中飘散的细雪如同春夏飘飞的柳絮,轻盈,蓬松。在滩头的沙子上已浅浅盖上了一层雪,远处的小渔村,所有房顶的瓦片上也都多多少少染上了一些纯白,仿佛温柔的冬之女神给大地上沉睡的万物盖上了一层棉絮。踩在雪地上,他们的脚印显得十分鲜明,由于雪并不大,久久不会消失。随着他们默默无言的漫无目的的前进,他们的脚印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甚至一直到视距之外。几只沙鸥在海洋与沙滩交界之处休憩,任由规律地拍打着海岸线的潮水冲刷着自己的双脚。

他牵着她的手。他的手指很细,甚至从皮肤上凸出的骨头十分明显。他的手比较冰冷,但却是十分的有力。海水将靠近海岸线的浅雪融化,露出粉色与黑色相配的沙滩。防波堤仍静静地守候在风雪中,数十年如一日的任由海水冲刷。

他们走向了小镇的渔港。小小的渔船被磨得泛白的麻绳拴在粗粗的木桩上,随着水波摇曳。他大口的吸入海边的空气。海风的咸味与海鱼的腥臭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冬日的下午五点,天空已经黑了一半。小镇的无数店铺已亮起灯火。穿过一条小巷,一家小店正等待着饥饿的旅人的光临。

回到了茉莉安的家已经是半夜了。他已经十分的熟悉这里的环境,摸黑打开了灯。“我想洗个澡,你……要和我一起吗?”她解开外层紫色的羽绒服。深了一个懒腰。

“嗯,好啊。就跟当时一样吧。”

浴室里水汽缭绕,玻璃窗全部都起了雾。她脱光了衣服,坐在了陶瓷浴缸中。站在他的身后,他轻轻撩开她被润湿的头发,用自己的大手用力地帮她揉搓着肩背。他的手十分的有力,且由于对她身体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关节都无比的熟悉,他总是能准确的把握她舒服的位置。她紧绷的身体在他的按摩下慢慢的放松下来。她舒服得闭上了眼睛,将知觉全部聚集到身体上,感受着他的力道。

接着,他拿起了肥皂。滑腻的皂液很快就被他涂抹在了她的全身。他摩挲着她的肌肤,将肥皂在皮肤上变得均匀。他的手划过她的不大不小的刚好一只手就可以抓住的乳房,她的柔软的小腹,她的马甲线,她的富有弹性的大腿内侧…他的动作十分的温柔而流畅。她可以感受到他手掌上的纹路,他手指上的茧疤。

温热的水流冲洗着身体,所有的污浊都随着肥皂泡沫被消除。

洗完后,他放出浴缸里的洗澡水,将浴巾裹在她的身上。虽身体已脱离了温暖的水,但他已贴心的开上了浴室里的装在天花板上的暖风,也不会感觉到很冷。说是一起洗,但他一直都在为自己服务。他一手拿着吹风从上至下的吹着头发,一手拿着梳子将她被水黏在一起的头发梳开,并将头发梳得更加疏松,使得更容易被吹干。这样吹出来的头发,蓬松又柔顺。做完一切后,他轻轻抚摸着那如瀑布一般垂下的淡黄色长发,又捏住一束,凑到自己的鼻附近,深吸她头发的气味。那是清新的薄荷洗发水混合着女人天生的芬芳的香息。

走入她的房间。在她的床头柜上,依然有一张照片装在塑料相框里。相片中,海边的悬崖上长满了风铃草,夕阳将天空染成了橙色。几只海鸥正在缓缓落入海平面以下的太阳洒出的光芒中展翅滑翔。年轻的他和她正处在光辉之下,坐在草地上看着这壮丽的景色。那时的她,身着着白色水手服与天蓝色短裙,与她常穿的暗色风格时装迥然不同。海面反射着夕阳,显得波光粼粼。她的思绪缓慢回到了那时的场景…

盛夏的太阳挥洒向大地,无数的紫罗兰在午间的风中翩翩起舞。教堂里,十八岁的他与十九岁的她正握着彼此的手,年老的牧师正见证着他们的结合。这是一场只有主角与公证人的秘密婚礼,没有庄重的婚纱,没有成群的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与巨大的蛋糕。

“我自愿与他/她在一起,不论安定与流离,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他从小盒子中拿出了戒指,牵起她的手,将其套入她的无名指。那是他用自己在咖啡厅打了一个月工赚的钱购入的。它无比的寒酸,光溜溜的铂戒上甚至没有一小块镶嵌的碎钻。但爱的价值,在他们的内心,并不需用这样的形式来体现。爱于他们而言,超越了最华美的深海珍珠,超越了嵌入古代的女王皇冠上的那颗璀璨的巨钻。它无声无形,但真实的存在着,环绕在他们的身边。

多年后的一次三四个朋友之间的聚会上,一个穿着华丽到浮夸的少女再次注意到了她举起高脚杯的手上那枚与周遭洛可可的氛围完全相反的戒指。在大家酒意已浓,有些犯迷糊时,女孩悄悄的凑到了她耳边。“姐姐,也许有些冒昧,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她点点头。女孩继续说着:“好多场合您都带着那枚铂金戒指,这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是否有点…那个,寒酸呢?”女孩说完后怯生生的看着她,生怕触到了不该去碰的事情。

“她只是轻轻的笑了笑,转动着手腕从各个角度看着陈旧的戒指。

“中学时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思绪回到了现在。自己只裹着一条浴巾,而他则完全赤身裸体。虽然他们已经做过无数次,但面对着他虽然不健壮,但十分结实的身体,她依旧饥渴难耐。

“要不要做一点刺激的事情?特刺激的那种哦~”她松开夹住浴巾的双臂,任由浴巾落在地上,露出姣好的身体。

在做爱这一方面,她一向非常疯狂。她总是能想到他根本无法想象的一些玩法。

早已领教过她的手法的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咽下一口唾沫。在平日里,明明她是姐姐,生活上却总扮演着妹妹的角色,被自己照顾着。但一旦到了床上,他就仿佛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被姐姐随意的支配。

她将他推到在床上。他欲拒还迎的配合着她。打开衣柜,原本放着衣服的地方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她从里面拿出了润滑液,假阴茎与绳索皮鞭。

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的他差点吓出眼泪来,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狗,趴在床上瑟瑟发抖。

她先用绳子绑住他的双脚与双臂,接着将假阴茎套在了自己的胯部,翻山床,骑在了他的大腿上。

“等会高潮的时候,记得喊大声一点哦~”

她分开他的双腿,冰冷而粘稠的润滑液涂抹在了他的后穴上。接着,一个温热的物体便进入了他的身体内,撑开他狭窄的肠道,让他有些疼痛,但更多的是一种怪异的不适感。现在的小玩意儿都这么高级了嘛?还自带了加热功能。他不禁想着。但更令他没想到的是,茉莉安居然也开始喘了起来。从她的大腿上留下了不少淫液,流到了他的皮肤上。“阴极科技最新的神经义肢技术,当他们刚刚提交这份研究成果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个用途,喜欢吗?”她停下了胯部的动作,嬉笑着说道。

“你个变态!满脑子都是些h的东西!”吃痛的他嗔怪的说道。

他的不满好似催情剂,让她加大了动作的幅度和力度。她抬起他的大腿根部,使得他的屁股翘了起来,她能够将整根都塞入他的内部。

随着后穴与肠道逐渐适应了插入,慢慢地他没有了那么多的不适,甚至有了一丝快感。而突然加大的力度,使得肠道壁那种不可描述的,痒痒的,刺刺的令人无比舒服的感觉一下变得非常强烈。他想要大喊出来,但又想要在姐姐面前表现出最基本的“男人的尊严”,只得忍住。但茉莉安使坏般的更加用力了。无法遏制的连连低沉的娇喘从他的嘴里传了出来。听到他的声音,茉莉安坏笑了一下,拿起了皮鞭,猛地往他的背上抽去。火辣辣的疼痛和快感混合到一起,甚至促进了快感的到来。他被各种刺激的感受冲晕了头脑,神经完全的过载。

“啊……姐姐,不要啊,姐姐,那里很脆弱的,这么去弄…这么去弄有可能会坏掉了!”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变态,一半是因为生化义肢传入体内的感觉,一半是因为他的反应。现在的他,就是她手上的玩具,是她的小狼狗,在他身上,她可以得到及其之新鲜的掌控感。

“再叫我几声姐姐我就放过你。”

“姐姐,姐姐姐姐…”

“骗你的!”一声声软糯的叫声让她愈发的想要欺负他。她再次加大了力度。

在两人高亢的叫声后,她脱力的躺在了他宽阔的背上。他只觉自己的小腹底下一片湿润,自己的前列腺高潮使得自己居然在茉莉安的射精了。

“啊,对不起,好像床单被我弄脏了…”

“没关系,以后也是一样的使用哦,毕竟染上的,是你的味道嘛……”

他们裸着身体相拥而眠。彼此的体温盖过了初冬夜的寒冷,他们的爱弥漫在空气中,如同缔结誓约时那个夏日的阳光,温暖着他们的内心与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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