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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花孽】(第三卷 35)
作者:老鸦奇遇记 2025/11/02 发布于 南+ 字数:4479
第三十五章
东来长风上云端,二十四旌旗猎猎。
云海沧艎中央,巨树亭亭如盖。
千枝万叶随风舞,满目枫红迷人眼,一点黄绿忽现。
一头鸡蛋大小的绣眼鸟飞入窗棂,落在窗台上,看向一旁的阴影。
阴影中站着名年轻男子,满头如雪白发,身形掩藏在宽松的灰色大袍下,
他侧身倚墙而立,伸手来到绣眼鸟面前,手掌一翻,指间出现一颗樱桃大小的果实。
他将果子放到了窗台上,绣眼鸟走近了,低头啄食起来。
它来的悄无声息,不仅没有触动朱颜坊外的禁制,连坊中一位隐藏存在的神通境大能都没察觉到。
这显然不是一般的手段能做到的。
“世人都说我们的眼线遍布逍遥海,还兼窥探天机,洞悉未来的本事,是四海中知晓事情最多的,所以也是对万事万物看得最清楚的。”
银蛇看着它缓缓道:
“我本来以为你们的做派是多此一举,谁都会觉得你们在装。但现在看来,装是真的有用啊,天下人都不知道藏在台后的人才是看得最清楚的。”
绣眼鸟抬起头来,双眸由黑转白,随即竟张口吐出了人言:“首先我们没装。”
说完,它又低头啄食起来。
银蛇轻笑一声,说道:“要不是提前收到了消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猜的。你们在,青尘在,所以我来看看。”绣眼鸟道,“现在郑怀恩都来了,看来我没猜错。”
银蛇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绣眼鸟抬起头来,看着他道:
“你爹帮着魔修掩盖踪迹,这次还要抓文临真人的后嗣籍此掌控天霜教。你该想的是你准备怎么办。”
阴影下,一对半睁着的慵懒眼眸猛地睁圆,散发出淡淡的银蓝色光芒,仿佛银河间的两颗闪耀星辰。
银蛇沉默许久,轻声道:
“你们既然知道,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呢?”
这次轮到了绣眼鸟沉默。
银蛇看着它默默地吃完了果子,这才听它缓缓道:
“我也不知宗门长辈所欲何为,因而出来亲眼看看。”
它扑腾着翅膀,落在银蛇的手背上,说道:
“你既然在乎,或许我们可以联手。”
银蛇俯视着它,没有收回手掌,轻声道:“你知道我很懒。”
绣眼鸟没有说话,白色的眸子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揶揄。
银蛇闭上眼睛,缓缓叹了口气,再度睁眼时说道:
“三年前,我碰到了一个看不透的人。他当时只有金丹境。”
“天灵眼也看不透的金丹境?”
“没错。前阵子他又来了,我在暗处悄悄看了他一眼,还是看不透。他名叫飞星,跟郑怀恩在五年前的梅仙会上认识。”
银蛇说道:
“他是现在跟着青尘的那个人。我准备再仔细查一查他的来历,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小舟之中,坐在船舱里的水彡对着一面镜子说道:“我知道这个人,我与他也见过。”
“你也见过?”
“对,那年梅仙会我也在。他是被蓬莱一个叫灵宿剑派的宗门带来的。”
“灵宿剑派?我好像听说过——”银蛇喃喃道,“我听说那宗门里有三个大美人……”
水彡道:“无忧余党企图复辟,这个宗门当时是他们的支持者之一。”
银蛇眉眼一凛,说道:“你是说这个飞星的背后是魔修!?”
倘若如此,现在东皇仙门的千金大小姐青尘身边可跟着个极度危险的家伙!
“这倒不是。”水彡道,“只是不排除有人早就盯着他了,所以我们以后可以多观察观察他。”
银蛇叹息道:
“若是早点说就好了,今早有个灵宿剑派来的姑娘来寻他,我还为那姑娘指了路呢。”
“那还挺不凑巧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在这个不起眼的上午,对逍遥海的未来至关重要的二人达成了一些影响深远的共识。
……
青尘从飞星身边离开后,着手对他的坦白进行验证。
哪怕为青月阁做事也会留下一些痕迹,顺藤摸瓜后确实没有发现此人与青月阁之间的关系,如他所言,他是被紫绡用来误导她的。这一路行来,她也确实将不少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观察着他的举动、言行有无深意。
如今,青尘基本确定了他跟青月阁真的没有关系。
自己被紫绡耍了的事实不禁让青尘产生了胜负欲与好奇心。秋风送爽,当她回到飞星身边的时候,飞星正坐在接近仙岛的天上烤鱼。
他不是青月阁的人,青尘也就没了讨厌他的理由,自然没有像往日一样一把将他手里的烤鱼全部夺走。
“真人安好。”
见她归来,飞星平静地伸手递去一条金黄焦香的马鲛鱼。
青尘沉默了一会儿,接过烤鱼,三两下吃完,将一个小瓶扔到他怀里。
飞星问道:“这是?”
青尘轻声道:“加上这一条,我总共吃了你八十一条鱼,所以给你瓶地品天阶的“百鱼膏”,用来疗伤的,内服外用皆可。”
飞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被油脂滋润后莹润红亮的饱满下唇,缓缓道:“多谢真人,这实在贵重了。”
青尘道:“底下那些人是干嘛的?”
不远处,仙岛岸边的丛林间,有几双眼睛正盯着飞星的位置。
飞星道:“真人不在的这几日里,我闲来无事,调查了一些岛上散修间的传闻。因而吸引来了一些人的注意。”
“嗯~”青尘道,“比如说?”
“比如深山水潭的老妪幽影,夜晚山峦间如泣如诉的哀鸣,还有死而复生的僵尸正体等等。”
飞星没开玩笑,郑怀恩现身后很快便与他分别,再度匿迹。
飞星接受其嘱托后就离开了仙府,回到散修齐聚的仙岛上按照给的线索调查起来,这些便都是通过那一众线索查到的,飞星在知晓时也不禁感慨郑怀恩一直都在调查什么稀奇古怪的鬼东西。
青尘冷笑一声,显然对此毫无兴趣。
“那你慢慢查吧。”
她身形一闪,消失在君不见下。
为了以防万一,青尘难得地派了人代自己去调查他的真实身份。
青月阁少阁主银蛇认真调查飞星的身份.
后,只花了数日便在这广阔无垠的仙域中查到他与灵宿剑派有关,而以青尘所能使用的东皇仙门的资源,得到结果也不需要多少时间。
……
海岸边的丛林间,几名散修正望着远处天上的一颗小点。
一名是个狐狸眼、垂珠眉,身披白衣的娇小女子面色不乐意地走来。
她仙名棠薇,不久前在听潮楼的海上据点中与何环儿大吵一架,听闻灰鼠进了仙府后,她也想跟同伴一起进去寻他,可同伴们听说仙府内有一伙元婴境、金丹境的恶徒专门劫掠散修,费尽口舌才将她劝住。
“有什么事,快说!”
多日未见灰鼠,棠薇至今依然闷闷不乐,此刻被同伴唤来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散修们回过头来,说道:
“那边那个就是这几天传闻中的那个!”
棠薇蹙眉道:“什么这个那个的?”
她刚说完便想起来,自己这两天也听说了,似乎是有个极为厉害的人将困扰岛上散修的好些谜团都调查清楚了。
“在哪呢?指给我看。”
“喏,那边——”
散修们伸手指向天边,回头与棠薇一齐看去。
然而,天边那颗黑点却已经消失了。
“哪儿呢?”
“刚才还在的呀!刚才还——!”
离棠薇最近的男子连忙朝棠薇解释道,然而刚回头再看向她时,声音便随之一滞。
“怎么了?”
眼前的男子忽然愣住,棠薇不满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随后便意识到他正看着自己身后,于是回头看去——
一只笑脸面具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面对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身后的此人,棠薇惊叫一声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却被同样被吓到的散修同伴下意识地推了一下,反过来朝这人怀里扑去!
“啊——”
高亢的尖叫荡漾风中,却在中途戛然而止。
“唔!”
一支细长的洞箫横在两人之间,一端被面具男握在手里,另一端抵在棠薇的右胸口。
平坦的胸脯没有多少脂肪的护垫,坚硬的箫尾抵在她的肋骨上,将戳得生疼。
她抬起头来便要骂几句,一股馥郁气息忽然涌入鼻腔,似香非香,却令她血流加速,欲罢不能,连即将脱口而出的愤怒都因此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
飞星收回洞箫,问道:
“你们似乎盯着我看了半天了,有事吗?”
棠薇转过身去,眼睫如蝶翼频动,只感到面价发烫,深呼吸地疑惑着自己是怎么回事?
其他几名散修闻言赶忙朝飞星躬身行礼,解释道:
“小人几个只是好奇,到底是哪位大善人替我们调查清楚了许多谜团。”
“好些地界因那些骇人的传闻存在,都没人敢过去!如今真相大白,恶有所惩,全都倚仗仙君您啊!”
“哦。”
飞星平静点点头,看出了他们在说谎。
“我也是好奇那些装神弄鬼的传闻,心血来潮才调查一番,帮了你们只是无心插柳,不必太过在意。”
几人闻言又寒暄地恭维了他几句,一人忽然道:
“那仙君还有什么要调查吗?小人几个或许能帮上些什么。”
飞星没有回答,视线一转落在棠薇身上。
“这位姑娘是你们的头领?”
“不错,我就是!”
棠薇转过身来,不想弱了气势,但又不想靠近他,僵硬地略微后仰着,可颈上那抹残红仍未完全退去。
她也太容易受影响了,是最近春心萌动吗?
为了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飞星主动后退了半步。
这几天里趁着体内仙气充沛,他闲暇时又将情花炼化了一部分。如今便是没有花雾,只要女子接近自己便会受到些许影响,具体效果便因人而异了。
虽说目前境界高于自己的女子是不会受影响的,但刚才他也没有敢离青尘太近。
飞星道:“我这确实有件事情要问问你们……”
说话间,一米身材高大的女子如虎跑狼奔般来到几人身边,焦急地对棠薇道:
“薇姐姐!抱石、睡竹他们几个又喝醉了酒,冒犯了一位仙子!”
散修口中的仙子仙君特指那些高他们两个境界以上,会让他们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存在。
几人闻言皆面色一变,棠薇咬着牙,此刻却是来不及生气,得赶快赶回去。
她正欲动身时,又转头看向了飞星。
飞星本来便想找更多散修了解,此刻正中下怀,于是道:
“不介意的话,我也去看看如何?”
“多谢。”棠薇朝他低声谢道。
飞星跟着一路狂奔的棠薇几人来到一座林子里。
连绵的红枫与橡树混在一起,秋意染头枝叶,风一吹便哗啦啦地落在地上。
半青半黄的橡树叶与红枫堆叠在一起,这景象与飞星过去曾经见过的有几分相似——在一座湖边。
蓁儿还好吗?三年未见一面,她应该寂寞许久了吧。
他跟着几人顺着一条被人踩出来的浅道走去,在看见几座茅屋,还未见到人影时,一个熟悉的清亮声音便传入耳中。
“还敢骂姑奶奶我是小屁孩,看我不把你们这些大屁孩的屁股打开花!”
一名身姿绰约的少女正双手叉腰地对着躺在地上哀嚎呕吐的男子怒嗔着。
忽然,她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猛地回过身来。
恣意追蝶游芳丛,纵情逐蜂戏花红。
忽逢陌上惊鸿影,始觉眉间意未穷。
苦修三载忍寂寞,梦忆山间临晚风。
不是春风催柳色,相思为脂染玉容。
飞星看着那张褪去了大半青涩,虽然还未成熟,但已变得美艳了许多的脸庞,正要开口,她已身形一闪,扑入他的怀中。
第三十六章
少女的动作宛若一头横冲直撞的母豹般,在扑入飞星怀中的同时,带来了一股仿佛清晨时分犹沾朝露的栀子花般清新芳软的体香,直向他的肺腑中钻去。
初绽玉兰似的双手穿过飞星的腰畔,反手上勾住他的背部,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将那隔着薄薄的衣衫,二次增大且仍在成长中的东西压在他的胸口,随着喘息不断起伏着填满了他怀中的空隙。
这具躯体虽未熟透,却已是颇为可口了。
鉴于此刻周围还有棠薇等好些人正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们,飞星没有将她搂住,垂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腰。
她缓缓松开手,从他怀中离开,退后两步,身躯微侧,斜仰视他。
如舒如蹙小山眉,似喜似忧荔枝眼。
眉梢微挑掩灵动,睫羽稍垂藏哀怨。
窄袖白褙添莲色,齐胸襦裙缀柳环。
衣下娇躯柔若水,裙中玉兔软似棉。
发束双环望仙髻,左鬓步摇右髻簪。
步摇芙蓉瓣纤纤,簪上银花蕊颤颤。
仿佛六月季夏时,晚开小荷争芳艳。
亭亭玉立池塘里,半是清雅半是妍。
少女正是三四年未与他相见的阳春。
四目相交,飞星看得出来,她正忍着很多话语要向自己倾诉。
但眼下不是互诉重逢之喜的时候,一旁的地上东倒西歪地躺着几名哀嚎着的男子,其中一个又高又瘦,名唤睡竹,他颤巍巍地起身来到棠薇身旁,刚要开口,便见棠薇冷冷地盯着自己,于是识趣地将恶人先告状的话语咽回肚子,转换成了推卸责任的:
“刚才抱石喝多了,冒犯了这位仙子。”
棠薇道:“那你呢?”
“我……我、我帮衬了一下,这毕竟是外人嘛……”
在棠薇的注视下,睡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我看你喝的也不少吧?离开一会儿就给我惹事!”
棠薇没好气地朝一身酒气的睡竹啐道,随即快步走到阳春面前,拱手行礼:
“我等游野散居之人无礼冒犯,望仙子恕罪。”
她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可不多见,若非为了他们——睡竹见着这一幕不禁有些愧疚。
阳春的视线在飞星与棠薇之间来回转动。
应该不会吧……
她与飞星是一起来的,不过在阳春看来,棠薇的容貌虽然在散修里相对突出些,但比自己还差了不小一截,飞星肯定是看不上的。
飞星道:“若只是言语冒犯,便宽恕了他们吧。”
阳春本无意刁难,可此刻见飞星向着棠薇说话,心底却不免泛起几丝酸意,撇嘴道:
“慷他人之慨,费别姓之财!”
见她闹起别扭,飞星说道:“若是外人,我自不多嘴劝告。”
这言下之意便是她和他不是外人,关系亲密才会多嘴。
阳春闻言眼波若秋水流转,受用地轻哼一声,忍着没让嘴角扬起,小声道:
“那就让你做回好人喽。”
她看向棠薇,摆摆手道:
“罢了罢了,既然是喝高了那本姑……本真人便不计较了。”
飞星察觉到阳春悄悄瞥了自己一眼。
我得在他面前保持端庄得体的样子!
她不会是想向我营造一个端庄得体的形象吧?
“多谢仙子。”棠薇直起腰来。
阳春看向地上的抱石,嗔道:
“下次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别胡言乱语,谁在衣服里面藏木瓜了!”
她说着挺了挺胸膛,双乳在亵衣的束缚下仍是轻微地晃了晃,旁人没什么异状,反倒是棠薇眼神一滞,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飞星愿意出言帮他们说话,主要并非出自善意,他对棠薇道:
“我还有些事想问问你们,带这几人去收拾一下吧,顺便召集一下你的同伴,可否?”
已经默默含胸收肩地退了一步的棠薇神色黯淡地道:
“仙君有命,不敢不从。”
……
飞星与阳春身形一闪,来到一棵繁茂的枫树下。
阳春二话不说地抱住了他的手臂,感受着丰软乳肉挤压着手臂的舒适,飞星不禁心猿意马起来,可没享受片刻,便听她满是焦忧地急声道:
“飞星,宗门出事了!我师父被长老们关进后山了,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长老们以前跟师父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逼宫了呢!?”
飞星眨眨眼,问道:“真人是怎么出来的?”
于是阳春解释了一番。
她在出关后很快便被通知了灵宿剑派封山闭门,流汐真人闭关后峰的消息。
在多般打听后,她获知流汐是被长老们关在了后峰,而且还负伤了,只是其中缘由无人知晓,长老们自然也不会透露。
流汐对她而言是宛若母亲一般的存在,获此讯息她又忧又怒,又悲又急,心中认定是长老们是觊觎掌门之位才行此举,可灵宿上下如今是长老们说了算,仅凭她一人又于事无补,焦怒之下,她便在前天夜里溜了出来。
飞星闻言,心中感慨着她的行动力之强,告诉她自己所知的情况,以及自己出来之前潜入后山见到了流汐,与其对话了一番。
“流汐掌门没有告诉我她与长老们反目的缘由,但只说是一些重要的理念不合,而且是她一意孤行。她伤势虽未痊愈,但已无大碍,这倒不用担心。”
“理念不合?什么理念啊,有这么重要?!”
听了飞星的话后,阳春安心了许多,但还是想不明白这点。
此刻她有些后悔自己以前对师父的很多话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尤其是宗门之事,她实在是了解得太少了!
“真人怎么到了这里?”
“我听白鸢师姐说你到朱颜坊去了,然后我也去了朱颜坊,但寻了好久也没寻到你,然后……我就碰到了一个男执事。他说自己认识你,说你到这里来了。”
阳春省略了一部分自己不小心惹出些小乱子的过程,比如在焦急中一气之下摘了几个赤霄宝树啃起来,执事们发现后将她抓了起来,本欲交给紫绡处置,中途碰上了这个告诉她飞星去向的男执事。
应该是那位银蛇执事吧,飞星想着。
这回轮到阳春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鸢真人没告诉你吗?”
“她说你去朱颜坊是长老们命你代为牵线搭桥,帮我们跟青月阁打好关系。听说你很受朱颜坊坊主赏识啊,真的假的?”
飞星道:“这倒不假。”
阳春在朱颜坊中时虽然未见着紫绡夫人,但也打听到了不少她的流言蜚语,想着她肯定是看上了飞星,心中自然对她生出三分敌意。
“那你怎么来这了?”
“内中原因有些复杂……朱颜坊坊主紫绡夫人托我来这里做些事情,现在我在这里……是要调查一些事情。”
飞星没有提到紫绡利用自己算计青尘的事,也遵守了与郑怀恩的诺言,没有告诉阳春他的存在。
飞星隐隐感觉到紫绡的目的与郑怀恩的目的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让将阳春卷入这危险未知的纠纷之中。
他迅速转移了话题,说道:“真人之前那般焦急,也还记着我啊。”
“那是当然!”阳春脸颊微红,说道:“你可还记得我闭关前和你立下的约定?”
“啊?呃……”
“你、你忘记了?!”阳春瞪大眼睛,眉头紧拧,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跺了跺脚,气鼓鼓地抬手捏着小拳头锤向他的肩臂。
“哎呀、哎哟!且慢且慢,我与真人逗趣呢,我说过,待真人出关了,我便真人北至大荒,南至寒原,东至地渊,游遍整个逍遥海。对吧?”
飞星轻笑着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还差不多!”阳春噘着嘴,视线落在自己那被他抓住的手腕上,面色红润,没有任何反抗。
飞星盯着她的粉润唇瓣,想着要是自己现在亲上去她会反抗吗?
那自己揉按起她的乳房她会反抗吗?
自己的手在她身上上下游走呢?
自己与她……
他渐渐想入非非,裆下的袴子随之撑起了一角。
或许她都不会反抗,这样一来自己便可以畅快淋漓地发泄发泄积压了三年的欲望!
可自己能这么做吗?
旁观者清的事情当局者未必能看得一清二楚,哪怕二人间此前已经有过了足够亲密的行为。
此刻,飞星始终没有付诸行动还因为他一直没有好好考虑过自己和阳春之间的关系。
眼下阳春的容貌已经堪比巧莲,尽管少了几分性感妩媚的诱惑力,但是更为清纯活力,算的上是个美人。然而只是如此的话,别说与玉霜、丹枫、广刹、青尘四人相比,便是紫绡也胜她一个档次,或许以后她还能更进一步,但就目前仅仅容貌这一点,她对飞星而言还谈不上有什么吸引力。
尽管如此,飞星在她相处时确实会感到放松,喜欢她像只自由的小鸟一样在自己身边嬉戏的模样,虽说偶尔会闹过头惹出些小岔子,但自己愿意包容她。
这份感情与友情和对宠物的喜爱之情皆有所不同,毕竟自己甚至能对她产生明显的情欲。
可刨开性欲之后,剩下的感情能不能称之为情爱呢?到底有没有达到情爱的程度呢?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阳春,很快阳春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颊上绯色越来越浓,垂下的眼眸频频闪烁,呼吸也不知不觉间急促起来,掌心随之发热出汗,随即轻声道:
“几年不见,我有没有变得成熟一点?”
飞星喉头一动,点头道:“嗯,真人变得更漂亮了。”
“是吧,我长高了……变大了……”
阳春抬头看着他,双手抱在胸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托起那对饱满的乳峰。
两人对视着,她那水汪汪的大圆眼中渐渐泛起了难以描述的莹光,唇瓣在贝齿的轻扣下缓缓颤动,念出了娇滴滴的呢喃声:
“能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吗?”
真人是已经被我的体质影响到了吗?
飞星看着阳春的模样,将手伸向脸部,握住面具缓缓摘下。
白皙如羊脂的额头下,一对直刀般的眉毛率先出现在阳春的视野中,随着面具的缓缓移动,那黑白分明、点漆一般又大又亮的眼眸也跟着出现,然后是挺直如剑脊的鼻梁……
“二位仙君仙子!”
就在这时,散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棠薇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也召集了同伴等着他们过去。
“好,我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飞星将面具重新戴上,朗声说道。
那传话之人离去,阳春低下头去,喉头一动,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内心。
倘若自己刚才看到了飞星的脸之后会做什么?
她不知道,她也不敢想,比起无时无刻都在认真思考的飞星,她的行为完全是凭着本能进行的。
“走,我、我们走!”
因此,她故作轻松从容地说道,便要转过身去。
这时,飞星忽然上前一步,一只手落在她脸颊边上,五指抚着她的耳垂、脸颊与脖颈,感受着她颈边脉搏,另一只贴着她的后腰将她紧紧搂住她,食指与中指不断摩挲着她的腰窝,同时低头将脸埋在她的颈边,将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
“吸——呼——”
他的鼻尖贴着她柔滑的脖颈深吸一口气,贪婪地嗅着她的香气,嘴唇贴着她的锁骨,若有若无地探出舌尖,蜻蜓点水般地吮吻起来。
随着温热的吐息灌入阳春的颈窝,她的身子开始如拉满的弓般绷直了,靴中的足趾扣紧,一股战栗涌上头皮,温热的吐息顺着锁骨蜿蜒而下,滑入了衣襟深处。
她用力咬着下唇,却抑制不住小腹内迅速蔓延的热意,在感到小腹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后,两腿间也隐隐渗出一股暖流。
飞星抬起头来,只见她张着嘴,唇瓣大开,脸上晕染了几层胭脂,迷离的双眼中泛起一层水雾。
半晌后阳春才有了反应,低下头去,急促地喘息起来,胸前乳峰一边起伏一边微微颤动。
多么的新鲜诱人啊——
飞星闭上眼睛,强忍住心底的欲望,牵起阳春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
“好,走吧。”
“唔~”
一丝嘤咛难以抑制地从她的唇缝中溜出,也不知是不是回应。
第三十七章
过去虽然一直想要到外面去看看,但当阳春得知师父出事,从宗门逃出来后,她的心态截然不同。
她登上了过去向往不已的青月阁的云海沧艎,心中却没有任何兴奋,她突然意识到在这无垠的逍遥海中,自己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孤身一人。
这一次的离开,意味着她没有归处了。
她担惊受怕地寻找着飞星,每经过一个转角,登上一层楼梯,都希望能见到那张熟悉的容颜。
可数日下来,她一无所获,还不小心惹出了一些乱子。孤单无力、悲戚茫然的阴霾很快笼罩住她的内心,她忍着眼泪走出朱颜坊,想着飞星不会只是借口出来,一个人逃了吧,于是又悲又气地摘了几个门前朱树上的果子啃食起来,结果被青月阁的执事抓住了。
她想着自己或许会被交给朱颜坊坊主处置,之前自己无法见到她,这下可以当面问她飞星的踪迹了,于是反倒还高兴了起来。
不过她没有见到紫绡。
中途一个的白发执事将她拦下了。
那人本来只是路过瞥了她一眼,并未在意,可过了几秒后他忽然停步回头,叫停了他们,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飞星的人。
她仿佛见到了救星,脑袋如捣蒜般点个不停,向他询问飞星的下落。
希望再度被点燃,阳春一下子有了精神,就这样来到仙岛,接着遇见了飞星。
相遇的那一刻,尽管飞星戴着面具,但他的气味阳春熟悉无比,根本不会忘记,他的出现就像一缕朝阳,驱散她心中阴霾的同时又携来暖洋洋的泉水,滋润着她干枯的心河。
她想着,果然啊,我胸膛里的这份澎湃感情就是……
……
秋风穿林扫橡枫,簌簌红叶点碧空。
在仙气护体下,飘下的橡叶与枫叶没有落在我们身上,一片片从我俩的肩边如蝶飞过,落地化作软厚的叶垫。
他的手掌像往常一样微微发凉,宛如山间的清泉般轻轻包裹着我那相比之下娇小许多的手掌,带着我不急不缓地朝林中深处走去。
周围的枫橡皆繁茂无比,红黄交加,仿佛一簇簇燃烧的焰火,将落下的阳光切割成碎片,稀稀疏疏地洒在我身上。
四野一片宁静,只有脚踩落叶时轻响的沙沙声。
扑通——扑通——
“吸~呼~”
我的呼吸仍然有些重,心跳声像锤子般敲击着我的脑袋,在我耳边重复作响。
哇啊啊啊啊啊——!!!
如果不是为了在他面前表现得端庄得体一点——就像师姐们那样,恐怕我现在已经在大声尖叫呼喊着发泄心中的激动了。
感受着颈边残留着的若有若无的余温,我不禁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发生时,我是不是下意识避开了?
我有些不确定,虽然只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但他的动作来得太突然,我的身体似乎先一步进入状态了,内心却慢了几拍,令那些记忆就炉子里翻腾着泛出氤氲雾气的烧酒般,模糊暧昧。
如果我没有避开,他是不是就会亲到我的……
阳春抿了抿唇,灵动的双眸快速地悄悄瞥了飞星一眼,又赶忙收回视线,佯装看着脚下的路,余光却持续关注着身旁的他。
我突然有些讨厌起面具了——因为它挡住了他的脸。
虽然也不是没看过,但谁会不想看他的脸呢?
“飞……飞星……”
不知不觉间,阳春开口轻轻念出了他的名字。
嗯?我说出来了?!
阳春立马反应过来,开始向灵宿老祖祈祷。
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
我都不知道自己准备跟他说什么!
“嗯。”
他轻嗯一声,转头看向我,声音一如既往静如平湖,可在我听来却柔胜春风,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更是如同深邃的夜空,仿佛蕴含神秘的力量将我深深为之吸引,情不自禁地朝他身上靠去。
现在可不是沉醉的时候!
在我们的肩膀相触的时候,我再次回过神来。
是因为一个人苦修,寂寞的时间太长了吗?
不,是他的错!
我执意地这么认为着,希望这种想法能让我的少女心,不,是剑心平稳一些。
“怎么了?”
他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我在刚才的纠结中露出了什么样的神态,令他此刻的语气中流露出几丝担忧。
他在担心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那么温柔又心思细腻,可这一事实仍然令我感到潮水般涌出的喜悦,令我不禁怀疑自己难道是这么好搞定的人吗?
“啊?呃……”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道,“你知不知道,那个认识你的执事为什么会拦住我?”
“因为你惹的事太多了?”
“不是!”
我急忙反驳道,难道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只会调皮捣蛋的姑娘吗?他一直把我当成长不大的孩子看吗?!
“那是为什么?”
在你面前的阳春可已经是落落大方的窈窕淑女了!
我决意让他好好见识一下我的成长,于是用心平气和中带着些挑逗——我想象出来的语气道:
“那人说,我身上带着些……你、你的气息……”
随着阳春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感受到体内的血流汩汩地朝头皮涌去,脸颊唰的一下红了起来,显然说出这句话所需要的勇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但此刻她的心中并不只有羞涩,虽然不知道银蛇所说的具体是指什么,但“我身上带着他的味道”这一概念令她极为欢喜——这意味着她与飞星之间是有联系的。
飞星无言回首。
他是害羞了?
阳春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仔细瞧着,希望能从那面具下看到些什么。
两人回到茅屋前时,庭中已有二十来个容貌不一,年纪各异的散修在静静等待。
“我在此地化名咫涯,人前真人需以此名相称。”
飞星说着便松开了手。
啊……
手掌失去了他的包裹,阳春心中生出些不舍。
那位银蛇虽然和紫绡夫人似乎有些不对付,但终究是青月阁的人。
在这个节点,他放阳春来我这吗?
还有气息,自己并未与阳春进行过夫妻之实,本以为不曾在她体内留下什么,然而在两人为数不多、程度不深的亲密接触中,确实有几丝花雾混合了他的仙气进入到了阳春体内。
那细微得几乎若无,自己之前从未察觉,还是刚才听了阳春所言才意识到,结果银蛇竟能发现吗?
飞星默默想着这件事,走向了领头的棠薇。
棠薇道:“我们势单力薄,目前能赶来的就这些人了,望仙君不要嫌弃。”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召集到这么多人,可见她个人在散修中的影响力颇为可观,此刻她说话的语气与神态也确实沾着点儿洋洋自得。
散修们打量着他,好奇、警戒、担忧、漠然,总之神态各异,或许是因为逍遥海上戴面具的大多不是好人的刻板印象,其中紧张的占比最多。
飞星道:“诸位放松便是,我想向你们打听些事情。不浪费你们时间,我就开门见山直接一件件问了。”
“仙君请讲——”
飞星点头道:“好。第一件,流焰城飞凰宫内养着许多散修,时间久了,那些散修中也分出了好几个派系,其中有一个头领名叫旬观。我想知道,他与外界哪些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人群间一阵骚动,不知是为他调查的方向牵扯到流焰城而不安还是什么,不过很快,便有一名看着四十上下短须书生模样的上前道:
“小生倒是识得那人,但据小生所知,那旬观自从进了飞凰宫后,便不屑于再与我等普通散修甚至末流宗门之人为伍。也不止他一人如此,凡是攀扯上那些大宗门、大势力的散修皆变了面孔,小生也确实没听说过他还会与外界何人有长期联系的。”
之后又有几人出言赞同他的话,飞星听完便继续问下去了。
“第二件……”
无人作答。
“第三件……”
无人作答。
“第四件,你们可识得与滴雨首领柳摘君柳寻花有联系的散修?”
依然是无人回答,只有站在他身旁的棠薇凑近了与他无奈地小声道:
“仙君,那滴雨之主并未现身岛上啊,况且便是现身了,以我等之能,如何能接触得到?”
飞星平静道:“也有道理。”
说话间,后方的阳春急匆匆上来,从另一边拉住了飞星,持续发力地将他从棠薇身边拉远了一步。
飞星回头看向她,她便低着头,手却死死拽着他的袖子,不愿放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飞星说道:
“耐心一些,为兄在谈正事。”
阳春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对粉唇轻轻噘了噘,显然是对这个示人的伪装身份有些不满,但还是收回了手。
既然要伪装身份,那装成道侣不行吗?这还更不容易漏泄呢!
唉,算了,妹妹就妹妹吧,总比普通朋友强。
阳春安慰着自己,眼珠忽然一转。
既然是我是“妹妹”,那与自己的阿哥撒娇也是正常的事吧!
意识到自己可以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与飞星亲密,她贴身抱住了飞星的胳膊,用胸前那柔软而深邃的沟壑半夹住他的手臂,左右摇晃着嘤咛道:
“那兄长快些,人家在这无聊死了。”
飞星微微愕然,看着她那对灵动的大眼睛眯成了狡黠的缝,点点头道:
“好,没几件了。”
臂膊上的柔软触感撩动着他的敏感神经,他的视线从阳春胸前的曲线扫过,回到了散修们身上。
阳春真人还是过往那般,但我却觉得诱人了许多……是因为她身体成长了还是我压抑太久了……
“第五件,岛上有位金石医师,去年他接诊了一名……”
“第六件,事关洛貉谷,我想问……”
“……”
“……”
阳春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飞星面对这么多散修坦然自若地进行询问。
几年不见,他可靠了不少啊,不像以前那样虽然也彬彬有礼但太过被动,一副容易受制于人的模样。
她的双手捧着下颌,嘴角无意识的微微扬起,眼里秋波流淌,浓稠得化不开来。
“最后一件是天香苑的……”飞星顿了顿,道,“我接触得不多,你们接触过天香苑的人吗?”
天香苑与散修是有不少接触的,好些人纷纷应声,询问飞星要了解哪位姑娘。
飞星道:“男子呢?”
“男子?”
“据我所知,天香苑内只有也只收女子啊。”
其余人纷纷点头。
飞星沉默不语。
“仙君说的莫非是一位少年?”一名容貌平凡但身形袅娜的年轻女子说道。
飞星眼睛一亮,看向她道:“你知道?”
“我因为去天香苑的次数多了,所以偶然见过几面,我还想着天香苑素来只收女子,他应该不是吧。仙君的意思是他也是天香苑的人?”
此言一出,周围好些人都作出了惊讶的反应,谈论起那个收纳了众多窈窕女子的天香苑中竟然有个少年,那可真是——
对于这种八卦之事,散修们的热衷程度显然比正规宗门之人要高出许多。
飞星自然无意参与他们的捕风捉影,他盯着女子道:
“你对他有多少了解?”
女子歉声道:“仙君,我也只是远远地见到过他几次,连名都不知道呢,何谈了解啊。”
……
午后。
今日秋高气爽,此刻阳光正烈。
飞星的话问完了,散修们纷纷散去。
离别时棠薇送了他一壶仙酿,他秉持礼尚往来的态度想回赠些什么,本来是正常的举动,阳春却吃了飞醋。
我这不叫敏感,我只是不想让他在我面前送别的女子东西而已,这很正常吧!
而且我给她回赠可贵重多了,至少比她送的这酒好!
阳春回赠了一只巨大的羊腿——有两个人那么大,是玄品妖兽魔风羚的腿,没什么别的价值,主要是好吃。
此刻她喝着酒,倚着飞星的肩膀,抱着他胳膊与他一起坐在树下。
不仅是那份纯洁情感的泛滥,此前那么多天中积累的不安全感和孤独感令她此刻格外地想要黏着飞星。
与正处于幸福、放松中的她相反,此刻的飞星面具下的眉头正微微蹙着。
这一次对散修的问话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他所调查的那些关于散修的线索,在进展到一定程度后都会中断,此刻已经毫无方向了。
比如说他方才询问的飞凰宫中那个散修首领之一的旬观。
他调查到,流焰城少主石鸣真人是来到这座仙岛后才认识了合欢修,与他们接触后,石鸣修练了合欢修邪术,很快便毫无节制沉浸在情欲的快感中,连带着妻子南宫珑玥也受其害。
那种邪术相当阴寒并且难以戒除,在令人性欲高涨的同时也会极大地消耗阳气。对于男子来说,一旦过头便会仙体大伤,而且难以救治;女子也会定期难以抑制地发情,但可以通过补充大量元精吸取阳气来压制寒毒,不过也因而需要与众多男子交媾。
而石鸣之所以会接触到那些走了邪道路子的合欢修,便是旬观做的中间人。
当时石鸣是瞒着包括南宫珑玥与其他殿主在内的所有流焰城门人跟旬观与合欢修接触的,因此飞星认为肯定还有别的人负责牵头。
那些人是谁呢?
以及旬观如果不知道会变成这样,那他为什么如今还敢还待在飞凰宫内,甚至光明正大地与流焰城门人一起行动。
如果他是故意引诱石鸣,那做这种事的目的何在?利益何在呢?
再说到滴雨之主柳寻花。
飞星前些天再访滴雨,对一名老资质元婴境香主用了醉仙情花的能力,从其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
一直不曾露面的柳寻花其实在三年前就亲自登上了这座仙岛进行勘察,并且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之后体内有一股难以祛除的阴寒病根,这才不再现身示人,转而让手下四大堂中的天问堂来到望月顶驻扎,之后他还去拜访了包裹金石在内的众多医师,但无人能治好。
而他之所以突然之间就得了这病,便是因为他在岛上时受人引导,服用了一些东西。
前些天夜里他潜入了天香苑,寻到了寒病复发,正在调养的承珩。
承珩性情单纯,外加对飞星颇为信任,无需情花出力,在飞星的一通连哄带骗下,便从其口中得知关于他和天香苑的事。
承珩的寒病是生来就有的,虽然极为难治,但倒是不严重。
两年前,苏啭突然改变了原本的计划,带他来到了这里,说是寻到了彻底治好他的隐疾的方法。
可在岛上的这段时间,承珩不甘寂寞,在一次溜出去后行侠仗义,救下了几个蒙面的女散修。
她们对他一通感激,又与他有了些许暧昧、亲密的接触,承珩正是少年心性,没什么心眼,对她们心生好感,于是告诉她们自己的身份,说明自己不能走太远,也不能经常出来。
她们知晓后说为了可以经常带他出去玩,给了他一门隐匿踪迹的功法。
承珩没有怀疑,想着以后就能经常溜出去了,大喜过望地修习起来,结果那功法修习到了一半,他的寒病便陡然加重了!
当向飞星说出这事的时候,他还在责怪自己。
飞星虽然不想把他人想得太坏,但他觉得承珩是被那几个女子构陷的可能非常大。
一言以蔽之,在获得的各种线索中,有一半已经查清,是没有内情的。
没查清的另一半中,包括同样中了合欢修阴毒的洛貉谷副谷主在内,大半都有一明一暗的两个共同点。
明面上的共同点,是寒疾。
至于暗中的那个——
引导柳寻花误服毒物。
蒙面女散修设计陷害承珩。
使石鸣与洛貉谷副谷主接触到合欢修感染阴毒。
等等线索的都在说明,背后有些暗流在涌动。
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势力,飞星不得而知,但他隐约觉得这些事件的主谋是同一方。
这几天他已经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很多散修了,再深入的话恐怕会打草惊蛇。
既然事情要紧,便先将已有的结果告知郑兄吧,让他来定夺好了。
他抛起一枚铜钱大小的波浪状精美玉璧,这是郑怀恩离开前给他的联络之物。
“啊~兄长,这是何物啊~”
尽管此处已无旁人了,不断喝着仙酿的阳春还是在以妹妹自居。
她像只刚睡醒的小猫般口齿含糊地娇声道,面上颈上一片绯色,眼神略显迷离,一副微醺模样,小巧的足尖宛如兔耳般左右摇晃着。
与郑兄间的事情事关渊海剑派,不能告诉她……还有青尘真人,也不能让两人见面,否则我的身份一下子就暴露了。
可该怎么处置呢?让她待在别处我也不安心。
“嗯?说话呀~~”
见飞星不理自己,阳春仰头贴得他更近了,嘴唇似有似无地贴着他的下颌,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还是想要当自己真醉了。
“抱歉,不能告诉真人。”
“为什么啊?”阳春抬起手,指尖在他胸口不断打着圈。
飞星道:“我与他人有约在先,况且此事十分紧要,背后牵扯应该极深,我不想将真人牵扯进来。”
阳春闻言歪头微笑道:
“兄长担心我遇到危险?”
“自然。”
“呵呵~唔唔~~”
她高兴地搂着飞星的脖子,轻轻摇晃起来。
飞星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尤其在胸口那撑起的衣领、腰间的系带以及下裙的裙缝处停顿了片刻,喉头一动,深吸一口气。
诸事繁多,眼下……
还是算了吧。
嗯,忍了那么久了,也不急于一时。
这果子可是自己看着从青涩长成现在这般的,还未熟透。
再养一养,能更美味。
第三十八章
如今的功法秘籍根据主要功能的不同,基本可以分为七类:
固本培元、克敌制胜、身法遁术、御守固防、炼神凝识、辅道济元、异术玄通——即加速修行、进攻、速度、防御、感知、医疗、辅助奇术七个方面。
综合稀有度以及修仙者的需求度,其中最具吸引力的毫无疑问是加速修行的固本培元类功法秘籍,毕竟大部分人的第一需求便是破境求长生。
其次则是炼神凝识与身法遁术,都是进可攻退可守,但主要是为了感知、躲避危险与逃生保命的能力。
辅助奇术五花八门,作用的上下限差距太大,难以概论。
剩下的三个便是差不多的下下之选了。
医疗之法有丹药代替。
而攻防战斗之术各个宗门都有传承,一般都与宗门的其他功法相辅相成,所以只有觉得技多不压身的人才会优先选择宗门外的。
比如青尘。
她知晓全逍遥海各个有名宗门、势力以及主流流派的攻防招式,因而在战斗这方面别想通过手段克制她,只能以境界碾压,或者硬实力战胜她,但她的资质本就傲视天下,法宝更不必多说,如今便是面对神通境也有一战之力,又有何人能在境界不高于她的情况下硬实力比她更强呢?
反正青月阁没想到,所以青尘已经在凤雏麟子评榜首的位置占据很多年了。
好在她与郑怀恩、碎日等一批才俊的年纪即将过半百,凤麟评天榜前列之位要不了多久便会出现新的名字了。
以飞星如今的本事,能在凤雏麟子评上占到哪个位置呢?
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确实没在凤麟评上占一席之地。
飞星如今仍然只能算个散修,与外人接触时常用假名咫涯,个人详细信息只有玉霜、丹枫、广刹等少数几人知晓,连少阁主银蛇要调查他的身份都要花上不小的功夫,青月阁内专司“羽评轩”的眼里自然没有他这个人。
亘古绝今的天资令飞星无需去寻什么提升修行速度的秘籍,接连遭遇欺凌散修的马义肖一行以及对自己出手的落璎,令他预想再深入探索肯定会遇到各种冲突,因而对上古仙府也兴致缺缺,便先出来帮郑怀恩调查岛上散修的事情了。
这些日子里,其他各个势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深入仙府深处的探索。
某日午后,阳光正盛,一股寒意忽然从仙府内传出,令海水一下子变得寒冷刺骨。
众人意识到仙府深处有个十分厉害的宝贝,不约而同地加大了探索的力度,包括南宫珑玥在内,各大势力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出动了大半。
两日之后,各大势力便深入到了最后一座石殿,并合力打开了一座墓穴。
那墓穴极其广阔,在第四座石殿的下方区域中占了大约的空间,极有可能便是这座仙府的主人。
但是数千年后来到此处的修仙者们显然对此毫无兴趣,因为就在墓穴后方,重重结界之中,一朵冰花正不断散发出凛凛寒意!
为了争夺这朵冰花,各大势力的化神境强者迅速反目,大打出手!有一方刚刚偷偷破开第一重结界,便立马被其他己方群起攻之,他们使尽阴谋阳谋,开始明争暗斗,多方僵持不下,很快大量元婴境中的强者也加入了战斗,场面愈发混乱。
直到今日,随着冰花的消失,战斗终于落下帷幕。
墓穴之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灼烧味、岩土味以及其他各种杂七杂八的气息。
原本规整的数百条通道如今已堵塞大半,各种法宝攻击造成的沟壑、长痕、巨坑四处分布,无数青黑岩壁崩塌损毁,碎石裂玉堆积如丘,与凝结的血迹、触目惊心的断肢残骸以及损毁的法宝残片混在一起。
墓穴后方那狭窄通道里的层层结界皆已消失,最深处那冰蓝一片、只有一个连接通道的出入口的空间内,中央高台已损毁大半,周围残留着不少碎冰与霜屑,台上的冰花已不翼而飞。
各大势力的领头人物聚集于此,正一个个面色阴沉地对峙着。
黑白丝绦系纤腰,银白裙纱掩臀翘。凤眼狭长、气质飘渺的便是性格刻薄而护短的无量仙宫副宫主苏清辞。
颈边碎发飘飘,眸里冷光闪闪,长裙的左边裂开了一半,露出半条丰瘦适中,光洁如绢的小腿,她盯着赤雨仙门掌门元贞真人道:
“你们说那宝贝不是你们拿的,可这最后一重结界是你们赤雨仙门打开的,不是你们那是谁拿的?”
元贞下意识地抚着胡须,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胡子被烧了一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没拿就是没拿,骗你们作甚?若是我们已取得了,刚才我为何还要进来与你斗?”
右臂中了剑伤的翡雀仙宗宗主关常平阴恻恻地说道,“最近这几十年出世仙府的宝贝里,这次这花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谁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元贞冷声道:“关宗主度君子之腹了吧?我们赤雨仙门可不是会言而无信、背弃盟友、为人不诚的小人!”
关常平眼角一颤,一旁,白眉少年模样——清歌剑派中实力最强的大长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道:
“方才你们打开结界后,何人靠近了?”
元贞怒道:“老子刚打开便被尔等围攻了,谁能晓得!”
这时,洛貉谷谷主梳桐真人说道:
“不知南宫少夫人怎么看?”
在之前的混战中,虽然云书剑阁的落璎与挽月没有参与,但飞燕谷赵踏雪一行人却是在帮着流焰城,南宫珑玥这边自然是一股难以小觑的强大势力。
“南宫少夫人之前未曾受伤却中途突然离场,再出现时便是出声提醒那冰花消失了,我们这才平息干戈,稍加感知后发现果然如此,于是进来对峙到现在。”
梳桐看着南宫珑玥缓缓道:
“赤雨仙门打开最后一道结界后还未来得及进去,我们便一齐出手阻拦,可南宫少夫人却未现身吧?不知中途因何离开,那时又在做什么?”
梳桐的话语将众人的目光转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南宫珑玥。
此刻她一副红光满面,气血饱满的模样,仔细看去更能发现她连衣裳都崭新无比,与或多或少显得有所消耗与战损的众人截然不同。
“这么一说,贫道好像有些印象。”
一名仙风道骨的青年道君说道:
“方才混战之中,贫道隐约间感知到一道气息进入到里头了,但那时周遭气息驳杂,贫道还以为是错觉。”
此言一出,流焰城的水佩等几名殿主面面相觑。
莫非少夫人是趁众人不备偷偷取走了宝物?方才出言提醒是想混淆视听?
若是如此,虽然被识破了,那也是我们的东西,休想让我们拱手让人!
他们战意十足,毫无退让之意,然而南宫珑玥此刻神态虽无变化,却已经紧咬牙关了。
苏清辞的凌厉目光落在她身上,轻声道:
“南宫少夫人就不解释解释?”
南宫珑玥袖中双手紧握,呼吸沉重,一言不发。
她回来的时候确实趁众人混战,偷偷溜进去了,但却发现冰花已经消失,原处还留下了一道加入了不明仙气的寒意,乍一感知与冰花有几分相似,于是才在出来后出言提醒众人。
至于她中途离开去做什么了……
南宫珑玥夹紧了丰腴的大腿。
这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第四座石殿与第三座石殿中间用一座吊桥相连。
此刻正有一人从第四石殿中出来,正在桥上奔跑。
是个矮小男子,披着身略显老旧的黑色斗篷,神情紧张、呼吸急促。
忽然,一道强悍的剑气从后方如飞矢般射来,落在了男子身前。
哗——
男子连剑气的余威也承受不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来者正是飞燕谷的赵踏雪与他的一名少年模样的师弟。
当南宫珑玥发现冰花不见之后,带着流焰城的人与其他人对峙的同时,拜托飞燕谷去外面寻找可疑之人,于是飞燕谷一行人分散开去在周围四处寻觅。
少年超赵踏雪道:“师兄,只是个散修。”
赵踏雪的视线在矮小男子身上扫过,确认其只是个普通的生灵境散修,挥手道:
“没事了,走吧。”
斗篷下,男子露出来的半张脸已煞白一片,身体也完全无法动弹,闻言喉头一动,赶忙起身,甚至忘了向他们行礼,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呵呵,散修竟然也能、也敢深入到这儿来。”少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回头朝赵踏雪道,“师兄,要不我们先回去看看情况吧?”
“……”
“师兄?”
“啊?”赵踏雪回过神来。
“我说要不我们先回去看看流焰城那边的情况如何,都寻到这儿了也没什么收获,要是那边有结果了,我们就不白忙活了。”
“哦,嗯,也好。”
少年道:“师兄刚才想什么呢?”
赵踏雪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师兄不说我也知道。”少年收剑入鞘,认真道,“师兄是在想宋未羊大师兄的选择吧?”
赵踏雪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
少年道:“之前师兄听说青尘真人也到这儿了后就经常愁眉苦脸的。我便猜到师兄在担心未羊大师兄相助青月阁,便是与东皇仙门割席了。”
“我们这师兄弟里就属你最聪明了。”赵踏雪叹了口气道,“是啊,师尊常教诲我们,不要在这几个龙头宗门的博弈间擅作主张,我们飞燕谷虽说在逍遥海上也是名列前茅,但与那几方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别。大师兄这次的选择……“”
少年道:“再糟能有多糟?”
赵踏雪沉默片刻,缓缓道:
“青月阁的胆子应该没那么大,但……若青尘真人真有什么闪失,东皇仙门必将震动,作为爪牙的大师兄便会首当其冲,届时我派将有倾覆之危啊。”
……
“呼~呼~呼~”
斗篷之下,身处第一座石殿下方区域的矮小男子经过了不知道第多少个转角,终于看到了石殿的出口。
尽管有同伴交给他的宝物极大地减轻了他在仙府内需要消耗的仙气量,但此刻仅有生灵境的他体内的仙气仍然要消耗殆尽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阶梯,眼里只有上方的出口!
二十步……
十步……
五步……
一步!
“哎哟!”
一道人影恰好走进来,差点与他迎面撞上!
他惊骇地浑身一颤,脚下不稳,险些翻滚下去。
“抱歉,抱歉……”
他连声道歉,低头哈腰地走了出去。
“玄鹤——”
这时,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没错,这矮小男子便是此前在滴雨被鞭打至重伤的玄鹤。
他转头向声源处看去,石殿上方中心,灰鼠正坐在巨大的镇墓兽雕像下,朝他招了招手。
玄鹤见了他顿时长舒一口气,快步来到他面前。
“路上还顺利吧?”
玄鹤连连点头道:“顺利!路上可遇到好多东西我没捡呢!要不是这玩意儿贵重,我差点没忍住!”
向来贪小便宜的他这次是一心一意地跑出来的,此刻面色格外红润,左手从斗篷下伸出,戴着圈冰蓝色戒指的尾指正因激动而颤抖着。
与之相反,灰鼠神色平静道:“回去再说吧,这里不是拿出来的地方。”
“其他人呢?”
“都回去了,等我们好消息呢。”
“好、好!”
就这样,无人在意的两名散修带着众人争夺的宝贝离开了仙府,一路游回到了仙岛。
玄鹤浑身湿透地躺在海岸边,大口喘着粗气,身下那以往令他格外嫌恶的沙子触感此刻却倍感亲切。
他休息了一会儿,坐起身来,朝身旁的灰鼠道:
“阿鼠,我以前只知道你厉害,没想到你能那么厉害!那可是一堆元婴境、化神境啊!你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东西拿了,你怎么做到的啊?!”
灰鼠淡笑道:“他们都只顾着眼前人,我趁其不备当个身后客,就做到了呗。”
玄鹤开怀大笑道:“鹬蚌相持让我们得利了!你真是属老鼠的啊!哈哈哈哈——!”
灰鼠微微一笑。
“这个——”玄鹤起身便准备将戒指还给他。
这戒指是灰鼠的,宝物也是灰鼠拿到手的,只不过到手后转交给了玄鹤,让其带出来,此刻自然是要还给灰鼠。
灰鼠道:“也没必要,你带回去也一样的。”
玄鹤惊讶道:“阿鼠,你这也要跟我们平分了?”
灰鼠道:“对啊,这不是老规矩嘛。”
“可这次我们根本没出什么力啊……而且这可是流焰城、无量仙宫他们都看中的大宝贝啊!而且你不是一直在寻至寒之物吗?这你拿着说不定有用呢!”
灰鼠摇摇头道:“不,这玩意对我没什么用。”
“可是……”
“是灰鼠哥吧——?”
二人说话间,一名男子从后方的林中走来。
玄鹤转头看去,连忙将左手收回到斗篷中。
灰鼠看向走来的男子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棠薇的人吧?”
“对!灰鼠哥好记性!”同为散修的男子笑了笑,来到两人面前道,“棠薇姐要我过来跟你说件事,说是只能说给你听。”
“嘿嘿!”玄鹤闻言顿时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自觉走开。
他们还是生灵境,做不到仙气传音,带玄鹤走开后,男子在灰鼠耳边低声道:
“薇姐让我告诉你,今日午后时,有位仙君来调查……”
“……”
“……”
灰鼠眼眸微动,面不改色地听完后说道:
“好,我知道了。我跟你一起过去。”
他看向不远处的玄鹤,说道:
“玄鹤,我跟他走一趟,你回去吧。”
玄鹤闻言打趣道:“你可别这么就答应了那没奶的婆娘,不然环儿可要伤心咯!”
灰鼠微微一笑,朝身旁男子道:
“走吧,你在前面带路,越快越好,我跟得上。”
第三十九章
从某一刻开始,光芒出现在视线之中。
一道影子缓缓凝聚,越来越近,转瞬便至我身前。
是一个人,一个男子,他生得极美,是无法想象的俊朗,便是我在他面前都有些自惭形秽。
他整个人逆着光,只有看得清那双鹰隼似的眼睛。
周围的景色朦胧不清,眸里的挑逗暧昧不定。
身下一软,我忽然躺在草丛中。
我看不清那些草是碧是枯,但他的面庞却越来越清晰,神情宛若贪狼,没有用言语说明目的,只是静静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也没有说话,但在与他对视的第一瞬起,我便已心领神会。
两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落在我的身上,将衣裳掀开。
一件、两件、三件……数十件……
不知怎么的,我没有疑惑自己为什么穿了那么多衣裳,只是自然地想着,他耐心真好。
我望着天空,淡淡的棕黄如水墨般蔓延,夹杂着交渐变且在渐渐变化的色块,仿佛黄昏终末,又如破晓前夕。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衣裳终于被他尽数脱下,如水流般融入了身下的草丛。
我微微抬头,见到两簇软塌塌的雪丘,丘顶各绘了一点樱红,宛若软弹嫩滑、凝霜冻玉的酥酪般颤巍巍地摇动着。
变大了不少吧!
我得意地说道,特意挺了挺胸,本以为他会兴致勃勃地揉按起来,可他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似乎没有什么兴趣。
这令我十分失落,刚想起身,他就掰开了我的双腿,两腿间一段微微上翘的红肉蘑菇正在迅速膨胀。
想舔一舔——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便见他将那蘑菇头对准了我的下身。
等等,太快了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心肝扑通扑通跳着。
春暖花开时,我们小心翼翼的互相接触,他轻触我的指尖,我有意无意地碰着他的肩臂。
我们吟诗作对,赏花观月,揣测着对方的心思,直到他抚着我的手背,试探性地牵起我的手。
之后春到浓时,我们情不自禁地在彼此的耳畔厮磨,他克制地依次吻过我的额间、鼻翼、唇角,我则吻着他的脖颈、锁骨与肩头,直到百花盛开时,我们在花间相拥、长吻。
最后,在一个夜深人静,月明星稀,鸟语花香的夜里,我们互诉衷肠,终于结海誓山盟,一共赴巫山。
整个过程不应该是这样的吗?!现在也太快了吧!
“不要~”
面对嘤咛着并拢了双腿,用双手捂着脸的我,他应该能更温柔耐心一些吧?
我微微岔开手指,视线透过指缝悄悄地注视着他。
一定会的,他就是那样的人呀!
我笃定地想着,却见他起身转了过去。
嗯?
在他身后,立着一道窈窕如柳,姿容夺目的素衣仙子。
广刹师姐!
往日冷厉的面容此刻携着三分娇娆,便见她红唇微张,柳眉微蹙,凤目如丝,粉颊似胭,携着身子倚在他身后,一副我见犹怜的诱人模样。
我的胸膛忽然一紧,感到脊背有些发凉。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我在失语中不断祈祷着,事态却不偏不倚地朝着我所预感的那样,只见他伸手将广刹师姐搂住,俯首轻吻着她的脖颈,缓缓言语。
“还是广刹真人成熟,比那小孩懂事多了。”
带着笑意的轻柔话语飘入我的耳中,心头仿佛山崩海啸,似碎如裂,天地在此刻忽然旋转起来,叫人头晕目眩!
我哪还有遮掩身子的心思,赶忙起身向他跑去!
不要,我可以懂事的!听我说啊!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可以、我也——!别走,别走啊!
飞星!
“别——!”
随着猛然的起身,清脆而慌张的声音从阳春的口中迸出。
天边火烧一片彩,地下红黄两般色。朦胧光晕消失不见,清晰的景象映入了眼帘。
“怎么?做噩梦了?”
阳春回头看去,飞星在她身旁,仍然倚着橡树。
是——梦、梦吗?
“没什么、没什么……”
阳春松了口气,却仍然有些后怕。
曾在冬池山庄夏岭宫中窥见过的飞星与广刹火热亲密的一幕一直深藏在她心底,哪怕在闭关之前,她也没能鼓起勇气问个清楚。
此刻自己能鼓起勇气吗?
面对担忧地看着自己的飞星,她朱唇一动,缓缓低下头去,本想罢了,却又生出些不甘,于是垂眸道:
“你、你……”
橡叶缓缓飘下,贝齿轻轻扣唇。
她还是问不出口。
喉头一动,她转头看去,故作轻盈道:
“哎呀,怎么都日落了,你也不叫我一声!”
飞星道:“我想真人这些日子孤身在外,大约心神疲乏,歇息一会儿也是好的。”
阳春抬眸幽幽地看向他,感到心头像是被他轻柔地揪起,心中半是喜悦半是酸苦。
飞星见着她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
他在书上见过,女子的心情如同海上的天气,时晴时阴,时静时乱,其中少女更是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初遇时的心花怒放已经平复,此刻也已酒醒,阳春没有再靠在他的肩上,在他身旁跪坐着,沉默片刻后忽然道:
“你喜……你说男子是喜欢怎么样的?”
飞星将目光从她那起伏的饱满胸口移开道:“真人是指何物?”
“就是、就是……乳。”
“啊?”飞星眨眨眼,“真人是说奶?”
“嗯……”阳春点点头,有些害臊地低下头去。
男子喜欢怎么样的奶?
阳春真人应该不会问我那方面吧?
“因人而异吧。”飞星道,“常见的自然是牛乳、羊乳、马乳,这方面听说河图的种类丰富,毕竟那边兽类繁多。不过毕竟修仙之人中好口舌之欲的人数不多,我也只是看书上……”
“不是!”阳春捏着拳头,嚅嗫道,“我是说、我是说……人的!”
飞星沉默片刻道:“好饮人乳者便更为罕见了,这方面我实在是……”
阳春再受不了,坐直了身子,抬头朗声道:
“我说的不是奶水,是……是奶子!”
听到这样的词汇从眼前少女的口中说出来,飞星微微一怔,旋即觉得有些滑稽,心中暗笑起来。
他看着眼前阳春不知是忿忿还是羞臊而面颊绯红的模样,没有立马回答,忍着笑意问道:
“真人怎么关注起这个来了?”
“我、我随便问问,聊天嘛!”阳春涨红了脸道,“我现在可是元婴境真人,又不是小孩了,不能聊吗?”
“哦~”
飞星点点头道,“可是真人你也知道,我平日里在灵宿中接触的都是女子,偶尔在来访的客人中遇到男子,但交流也聊不到这方面去啊。”
“那……你呢?”阳春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大的还是小的?”
她好像是认真的,飞星意识到。
大的还是小的?
像玉霜那样挺拔高耸、拥雪成峰,他喜欢。
像丹枫那样硕若玉山、遮天蔽月,他喜欢。
像广刹那样菽发初匀、玲珑丁香,他喜欢。
又或是阳春以前均称柔美如雪压梅,现在丰盈圆润如双满月,他都喜欢。
飞星道:“真人,我以为修仙之人通体洁净,身如冰玉,形状不论大小,皆……各有所美。主要还是看人。”
阳春不依不饶地盯着他道:“硬要选一个呢!”
“那……”
飞星严肃认真地思虑许久。
“还是……大的吧。”
因为枕起来很舒服。
阳春闻言眼眸一亮,面色一喜,悄悄地挥了挥拳。
赢了!
师姐应该也不会变大了,我可还能继续长!
阳春觉得自己以后可能都无法变得如广刹那般美若神女了,得在其他方面下功夫才不至于被拉得太远。
暗中将师姐当做竞争对手的她还不知道不止是广刹,连其他两位师姐也已经充分、深入地享受过她还打算循序渐进发展的心上人了。
站起身来,微风从阳春的裙下扫过,微凉。
她感觉到两腿间似乎湿了一小块,神色微异,羞臊地夹紧了双腿,想着应该是方才那本应是春梦的噩梦导致的,殊不知若非刚才睡着了,一直待在飞星身边受他体质影响,又对他抱有好感的她如今应已泛滥成灾。
但此刻她已苏醒,继续与飞星近距离接触的话,泛滥也只是时间问题,说不定在今天夜里,她便要重蹈广刹的覆辙了。
与此同时,飞星的呼吸也在渐渐急促,刚才的思考中他想起了三名爱侣的玉乳,本就压抑的情欲立马蠢蠢欲动起来,再这样下去,阳春到底是重蹈广刹的覆辙还是重蹈丹枫的覆辙便不好说了。
正当他寻思着该赶紧转移话题的时候,一道人影从不远处走来。
……
仙岛南部,某处山脊下山麓竹林中的院子里。
散修们早已从仙府中归来,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两名同伴的消息。
距离大门最近的树下,一袭黄衣正斜倚着树干。
何环儿一改往日的多动,不时朝院外望去,期待能看到两道完好归来的身影。
她不求成功,只求他们平安。
在灰鼠跟着棠薇的人离开后,玄鹤在原地歇息了一会儿,在黄昏时分回到了院中。
“回来了!”
“玄鹤!”
散修们纷纷围了上来,却见玄鹤神情悲悯,何环儿的脸色瞬间发白,嘴唇颤抖着张了张,却只感到喉咙卡住似的,发不出声来。
玄鹤见状低下头去,发出了“唔唔”的轻声。
有人刚想发言让大伙振作,便听玄鹤“咳”的一声,仰起头来。
“哈哈哈——!!”
他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看着何环儿道:“你不会以为阿鼠出事了吧!哈哈,总算让我讨回一口气啦!”
何环儿微微一怔,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顿时气得火冒三丈,面色通红地抬手便要朝他打去!
“诶!”
玄鹤将左手从斗篷下身伸出,尾指上那冰蓝色的戒指一闪,一只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透明匣子浮现在他身前。
匣子里头,一朵洁净无暇的冰花正静静地悬浮着,点点白色的冰雾缓缓从花朵中散发出来,但在接触到匣壁后便消失不见了。
何环儿的拳头停在空中,众人注意力一下子就都被吸引了,一个个屏息凝神地盯着冰花,但一个个都不断眨着眼,仿佛盯着的时间稍长便要被冻伤了似的。
感受到冰花的气息之强大,他们下意识地想着,它好美……
强大便是美。
这是他们有生以来,或许也是这辈子能见到的最强的宝物。
“玄鹤,你们是怎么拿到这宝贝的?”
玄鹤眉飞色舞道:“本来那地方一堆大能打得不可开交,场面那叫一个天崩地裂啊,我们俩当时就躲在一个角落里,流焰城南宫少夫人离我们近得很,我们稍有举动立马就会被发现。我当时见着那场面胆都要吓破了,但阿鼠那可叫一个面色如常,他说那南宫少夫人马上就要离开了,让我跟着趁机溜到门外去。我当时还不信呢,一堆人争个宝贝,流焰城凭什么放过啊,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阿鼠刚说完,过了还没几息呢,那南宫少夫人打到一半还真就走了!”
“后来呢?!”
“后来我就跟着她开辟的通道趁机也溜到了外头去了,然后又过了没多久,阿鼠就带着这宝贝出来了。”
“这么说,你不是什么都没干吗?”
玄鹤立马吹胡子瞪眼道:“放屁!阿鼠出来以后就把宝贝给我了,是我一路冒着生命危险带出来的!”
“是要让你有点参与感吧,哈哈~”
“你说一堆大能在里头打,阿鼠是怎么带出来的呀?”
“谁知道呢,阿鼠本事就是多!”
“那鼠哥人呢?”何环儿问道。
玄鹤闻言挤眉弄眼地看向她,一副微妙表情。
“干嘛?快说!”
“嘿嘿。”玄鹤悠悠笑道,“他回来后棠薇派人来找他说悄悄话,然后他就跟那人走咯~”
此言一出,周围散修的表情也随之精彩起来,男子们纷纷用眼神交流着,几名女子则很快出言对何环儿道:
“阿鼠他肯定是办正经事,你瞧他以前又没对棠薇的青睐表示过什么。”
“对对,鼠哥可不会脚踏两只船!”
何环儿低下头去,轻声道:“别乱说……”
“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啊?”
“天知道,我是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比这宝贝还重要的。”
……
红枫黄橡之间,钻出一道格格不入的灰黑身影。
“原来是您!”
他来到飞星面前,躬身行礼道:“咫涯真人还记得在下吗?”
飞星看着眼前的男子,认出了此人是之前他与青尘在前往滴雨的路上见过的那名散修,青尘在滴雨中出面救下的男子还正巧就是此人的同伴。
“记得。”飞星道,“我记得你叫灰鼠,对吧?”
灰鼠微笑点头:“不错,真人好记性。”
“你寻我有事?”
灰鼠点点头,说道:“我方才听同伴说,有位仙君正在探查一些事情,我本未多问,可听其描述,身形外貌与咫涯真人颇为相似,我凑巧知晓其中一些线索,便赶来一瞧,果然是真人。”
飞星道:“散修的规矩我也懂,你将线索告知于我,我自会给你报酬。”
“诶~真人对我有恩,我前来报答而已,谈何报酬。”
“我当时也未做什么,要说恩情,与我同行的那位才是你们的恩人。”
“真人此言差矣,救下在下的同伴便是在下的恩人,真人的同伴是在下的恩人,真人便也是在下的恩人。”
阳春闻言警觉道:“什么同伴?你还跟谁一起?”
飞星平静道:“是一位曾有一面之缘的道友。”
“男的女的?”
“这位是?”灰鼠问道。
飞星趁机掠过阳春的问题,说道:“这是小妹阴秋。”
好难听的名字!
阳春吐了吐舌头,向灰鼠点头致意,这才发现兜帽下的此人的面庞也颇为俊美,尽管不比飞星,但别说在散修中了,便是放在所有修仙者中也算得是顶尖的了。
面对阳春单纯好奇的视线,灰鼠微微低下头去。
飞星将阳春拉到一边,小声道:“真人,我与他聊一聊,你在这等一会儿。”
“啊?还要避着我的吗?”阳春不满地嘟嘴道。
飞星道:“这毕竟是他人拜托我的重要之事,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要将真人牵扯进来为好。”
阳春噘了噘嘴,叹息道:“好吧,我也不是小孩了,不为难你。”
她说着,忽然上前一步,飞星的腹部被她的乳峰抵着,顿时感受一阵柔软。
她抬手伸向他的脖颈,指尖落在他的白衣上轻盈地行动起来。
她在整理他的领口。
末了,她抬头看着他,柔声道:
“早点回来。”
莹眸传情,兰息吐香。飞星眉眼一凝,喉间一动,克制地将下意识伸向她腰后的手掌收回,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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