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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坪 》7 美军R&R

[db:作者] 2025-12-20 14:56 长篇小说 9780 ℃

如果需要有代入感的形象,可以参照:

老关:狄龙 赵德胜:王羽 美代:李美凤 关太太:胡因梦 老唐:金士杰 唐太太:何赛飞

第六章 美军司机队的坍塌

另一边,随着越战的展开,美军越来越多来到台湾休假,老关利用关系,给赵德胜重新找了一份专门从林森北路往北投温泉拉美军的工作。

赵德胜开始为美军开车,收入翻了三倍。

然而,这份行业的尊严,却少得像易碎的气泡。

美军习惯在后座就动手动脚。

第一次,赵德胜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士兵把二十块美金塞进女孩的胸口,顺手扯开她的衣服,他握著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却什么也没做。

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他学会了把视线钉死在前方路面上,耳边只剩引擎声和女孩压抑的呜咽。

他告诉自己:忍一忍,奶粉钱就有了。

他告诉自己:我只是个司机。

直到那一晚。

他载着一个醉醺醺的美军士官,后座坐着阿莉——那个把霓虹灯当成鬼火的原住民女孩。

士官借着酒劲,透过后视镜盯着阿莉,嘴角咧开:

“She looks like Viet Cong.”

接着,他拔出随身小刀,在空中晃了晃:

“Tonight I interrogate her.”

刀尖划过阿莉的喉咙,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

阿莉终于哭出声,用原住民话尖叫:“不要!不要!”

那一瞬间,赵德胜脑子里轰地一声。

他猛踩刹车,车子在马路中间横著停下。

他冲到后座,一拳打落了刀,用身体死死护住阿莉。

美军跌坐在地,醉眼血红,狂吼著:“You fucking chink! You want to die?!”

几个路过的美国大兵闻声赶来,把赵德胜拖下车,一顿拳脚。

最终,美军毫发无伤。

而赵德胜——当场被开除。理由只有简单的一句:

“态度不佳。”

他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一步一瘸拐地走回十五坪的小屋。

到家门口,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双腿疼痛欲断,心像被活生生撕开。

美代抱着孩子,蹲在他面前,看着他浑身发抖。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

所有毁灭,都出自老关那双干干净净、从不沾血的手。

她第一次清晰地感到:

她不是被虚无的命运踩在脚下,

而是被一个人,用最温柔的姿态,亲手推进了深渊。

离开美军司机队的高薪工作后,赵德胜把多年积蓄全砸进去,买了那辆蓝白相间的大众福斯青顶计程车。不用交车租,收入勉强够一家三口过日子。但代价,是人生被时钟彻底榨干。

每天清晨五点,他跛著腿踏出家门;半夜过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台北的计程车司机,是全城最耗命的行业——长工时、长等待、长疲倦,腿伤旧患在方向盘下隐隐作痛,他却咬牙不吭声。

十五坪的小屋里,美代依旧不会煮饭、不会打扫、不会眷村妇女那套家务手艺。她只会那一件事——用身体换取生存——但那是她最不愿再碰的伤口。

于是,煮饭、洗衣、打扫、修门窗、带孩子,全落在赵德胜肩上。他把这种负担当成一种赎罪,为过去所有无法保护妻子的时刻赎罪。

他不知道,真正的灾难正悄悄逼近。

日子像被钝刀慢慢割,割得最疼的永远是钱。

眷村的女人聚在水龙头边洗衣服时闲聊:

“美代手艺那么好,要是能接成衣厂的锁边外包,一件顶你现在三件,钱就翻上去了。”

美代心里动了一下,可一打听,一台最便宜的二手胜家锁边机也要一万八。

赵德胜把全家存款倒出来才七千多,连一半都不到。

晚上他抱着她叹气:“再攒两年吧……攒不到也得攒。”

就在夫妻俩被账单压得夜里都睡不着的时候,老关来了。

吉普车停在巷口那棵老榕树下,下午三点,太阳毒得晃眼。

老关穿着便服,袖子卷到小臂,手里却提着一只沉甸甸的木箱。

他把箱子往美代脚边一放,咔哒一声打开,

一台崭新的、日本原装的JUKI三线锁边机静静躺在里面,

机身奶白色,贴著出厂标签,连油纸都没拆。

美代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上校,这、这太贵了……我不能收。”

老关像没听见,只抬手摸了摸机器的飞轮,声音不高,却盖住了整条巷子的蝉鸣:

“会用吗?”

美代嗫嚅:“……我以前在厂里看过,踩踏板、调线、换针……不难,就是没自己上手过。”

老关点点头:“难学吗?”

“不难……一个礼拜就能出活。”

他抬眼看她,笑得像个真正的长辈:“那就好。

今晚我让人送到你家门口。

别说借,别说送,就当我投资你这双手。

你赚了钱,慢慢还我,没利息。”

美代还想推辞,手却被他握住,指腹在她掌心轻轻压了压,

那力道不大,却像铁钳。

“收下吧。

孩子明年就要上幼稚园,学费、生活费、赵德胜的药……

你忍心让他天天开车十四个小时?”

一句话堵死她所有退路。

当天夜里,锁边机果然被两个宪兵抬进十五坪的小屋,

连同两箱线、一把大剪刀、一盒进口机针。

赵德胜高兴得像捡了宝,拉着老关的手一个劲道谢,

美代却站在角落,指节攥得发白。

人都走光后,老关最后离开。

他把门带上,反手扣死,屋里只剩一盏昏黄灯泡。

他没碰她,只从头到尾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

从吉普车后座拿出一块被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布料,

掀开的一瞬,宝蓝色的丝绸像夜空里的一汪水,

光泽流转,低调却张扬。

“法国货,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他把布料放进美代怀里,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给我做一件旗袍。

领口开低一点,腰收紧一点,开衩到大腿。

下个礼拜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需要你穿得漂亮。

记住,只准你穿,不准别人碰这块料子。”

门关上的那一刻,美代抱着那块蓝丝绸跪坐在地上,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绸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像血,又像别的什么。

第二天,锁边机开始轰轰轰地响,

赵德胜高兴得逢人就说:“老关真是我兄弟!”

美代踩着踏板,手指却一直在抖,

每锁一寸边,都像把自己的命又缝进了别人的衣服里。

而那块蓝丝绸,被她藏在箱底最深处,

夜里她偷偷拿出来,对着灯光比划,

想像自己穿上它站在老关身边的样子,

想像开衩处露出的腿会被谁的手撩开,

想像自己又一次在“利息”里哭到失声。

机器的轰鸣声盖过了她所有的哭声,

也盖过了眷村所有的八卦,

那一夜,十五坪的小屋里,

穷人第一次拥有了“豪赌”的本钱,

代价只是把灵魂又押了一层。

旗袍裁好那天,美代第一次对着镜子站了整整一个小时。

宝蓝色法国丝绸贴著身体,像一泓夜色里的水,从锁骨一直流到脚踝。

腰收得极狠,胸被衬得高耸,开衩直裂到大腿根,走一步就露出半截雪白。

她从未这么美过,也从未这么陌生过。

镜子里的人像一个真正的“交际花”,而不是眷村里那个踩缝纫机、接孩子、等丈夫下班的林美代。

美得惊心动魄,却像披了一层别人的皮。

她摸著高高的旗袍领口,心里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酸涩与恐惧:

这身衣服再漂亮,也只是下一场交易的包装纸。

老关来接她时,只在门口站了两秒,目光像刀子一样从头到脚把她刮了一遍。

“可以啦。”

他只说了三个字,便侧身让她上车,连夸奖都吝啬得像在点兵。

车子开到半山腰一栋日式老宅,门口没有招牌,只停著十几辆黑色轿车,车牌不是军用就是领事馆。

美代这才知道,这不是寻常的风月场,而是给美国上校以上军官、CIA在台站人员、国务院顾问、大学教授、纽约时报驻台记者、援华基金会的“文化参事”们准备的私人沙龙。

冷战最前线的台北,真正的交易在这里完成。

一进门,美代就愣住了。

大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

男宾西装笔履,胸前别着各种徽章;

女伴却只有寥寥十几位,

有穿改良旗袍的大学女讲师,

有烫著卷发、戴珍珠项链的报社女记者,

有操一口流利英文、端著香槟的“立法委员干女儿”。

她们笑得体面,说话轻声细语,像在参加真正的外交酒会。

可美代一眼就看出,她们都在物色、被物色。

更让她心惊的是,

不是每一个美国男宾身边都有女伴。

角落里,几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副领事正围着一个清秀的台湾男生低声说笑。

那男生穿着雪白衬衫,领口系着北大蝴蝶结,

眉目俊朗,气质干净得像刚从校园走出来。

老关顺着她的视线,轻哂一声:

“别大惊小怪。

有些美国人喜欢男的。

还有些老女人,丈夫位高权重却阳痿,

就得给他们准备面首。

你看那个穿灰西装的建中、台大法律系高材生,

成绩好得能直接保送美国顶尖法学院,

可他知道,光靠成绩不够。

于是他陪老男人喝红酒,也陪老女人上床。

将来绿卡、奖学金、国务院实习,一条龙解决。

美国人都说他把美国人伺候得这么好,真应该让他当总统,没准哪天真成了。”

美代听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忽然想起老关在床上那股子把人逼到崩溃的狠劲,

如果他去伺候女人……

老关像看穿她心思,低笑一声,在她耳边道:

“放心,伺候女人比伺候男人轻松。

女人要的是面子、里子、床上的里子。

只要你让她叫得够大声,她就肯为你做任何事。”

正说着,一个穿墨绿色旗袍的女人朝他们走来。

美代一眼认出,她是上个月去老关家送过礼物的“唐太太”。

丈夫是陆军中将,六十好几的人了。

美代下意识想躲,却被老关轻轻按住腰:

“不用躲。

她来这儿也是找乐子。

她老公那根早就不中用了,

她得找地方泄火。

我们手里都攥著对方的把柄,

谁也不会说破。

唐中将的头上绿得发亮。”

那一夜,美代在灯红酒绿中,看见了台北最深处的交易。

她端著香槟,笑得得体,却像一具被操控的傀儡。

而老关的手,始终扣在她腰后,像铁箍。

在酒会中,接见美代的,是美国空军退役上校约翰逊。他并非普通军官,而是二战期间就隶属太平洋战区情报部门,长期从事日本陆军航空兵研究与战力评估的资深情报官。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穿透历史的冷峻与专业。那栋日式老宅的二楼,一间独立的榻榻米包厢。房间拉门紧闭,纸灯笼散著昏黄的光,空气中混著清酒、榻榻米与焚香的味道,像一间被时间遗忘的旧时代牢笼。

约翰逊上校已经坐在主位,灰色西装笔挺,胸前挂着二战太平洋战区的勋表。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蓝眼睛在灯光下像冰冷的刀锋。老关把美代让进门,自己坐在一旁,充当翻译。

上校先举起酒杯,语气带着军人式的肃穆,用英文对老关说了几句,老关转述给美代听:

“上校说,上次你给他看过我的照片,他当时就觉得真人一定更美。今天看到,果然比照片还要漂亮得多。”

老关在旁充当翻译。约翰逊上校没有立刻打开资料,而是先向美代和老关致意,表达了他对这位前敌军飞行员家属的尊重。

上一次见面,老关谈到过美代的情况,她非常想找到自己父亲的消息,所以他特地回日本查了资料带回,而老关也特意带了美代过来。

约翰逊上校举起威士忌酒杯,语气平静而肃穆,如同在回顾一份战情简报:

“关先生,请转告这位女士。首先,我以一个研究者和军人的身份,向她的父亲致敬。第74航战,这支部队我们再熟悉不过。我们知道,他们驾驶的主要是二式单座战斗机‘钟馗’(Ki-44 Shoki)和隼式战斗机(Ki-43 Hayabusa)。‘隼’机轻盈,但‘钟馗’,那才是我们真正头疼的对手。”

他略微停顿,回忆起那些战时的分析报告:

“‘钟馗’是日本陆军设计的高速截击机,重点突出爬升率和俯冲速度,旨在对抗我们的轰炸机群。尽管它航程短、机动性不如‘隼’,但在1943年到1944年初,在新几内亚和中国战场,‘钟馗’的飞行员凭借勇气和这架飞机的高速优势,曾击落过我们不少的轰炸机和战斗机,取得了不可忽视的战果。我们的飞行员对付它,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们不是被忽略的部队,而是曾给我们造成麻烦的可敬对手。”

他接着补充,美代说的,她父亲击落过美军飞机并且降落,还有拍的电影,应该也是真事。1944年10月的台湾空战中,有一架钟馗击落了美军的SB2C俯冲轰炸机,照相枪的记录被日本作为宣传片广泛传播,这件事是真实的,也就是说,她母亲说的绝对真实。

上校随后将话题转向战争的终局,语气转为沉重:

“然而,到了1944年末的菲律宾战役,情况彻底逆转。补给断绝、燃油匮乏、飞行员损失惨重。当时,日本海军航空队几乎不复存在。正是陆军的航战,在吕宋撑起了最后的天空。我们称他们为‘最后的武士’。”

“第74航空战队的最后一批飞机和飞行员,面对我们绝对的空中优势,他们不再执行传统空战任务,而是全体投入了特攻。每一次起飞,都是最后的任务。他们以‘玉碎’的方式,让我们的登陆舰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从情报官的角度,我必须承认,他们是值得被载入战史的可敬对手。”

约翰逊上校放下酒杯,眼神恢复到情报官的专业冷酷,他摊开档案袋里的战损报告:

“但历史是残酷的。如果你的父亲在74航战,那么在吕宋战役结束后,他没有生还的可能。”

美代的母亲说,她们最后一次收到父亲的汇款是1945年4月,这也很正常。他指著时间线,解释了美代母亲紧握不放的微弱希望,是如何建立在一个时间差之上——汇款在战死前就已寄出,却在数月后才到达。

美代那些年紧握不放的希望,在那一叠官方资料中被彻底压碎。

散会后,约翰逊上校走过来,拍拍她的肩:“You’re overwhelmed. Come with me. I’ll… keep you company.”这不是安慰,而是猎人的手抓住受伤的小兽。

上校又举杯,示意她喝酒:“Come on, drink with me.”

美代摇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对不起,我……完全不会喝酒,一喝就头晕。”

上校挑眉,看了老关一眼,用英文说了什么。老关会意,起身道:“我去外面叫人倒些热茶来。”

拉门一关,包厢里只剩美代和约翰逊。

空气瞬间变得黏腻而危险。

上校放下酒杯,脸上的礼貌笑容像面具一样剥落,眼神变得阴冷而贪婪。他忽然用流利的日语开口,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爬出:

“君は知っているか? 俺には海军で急降下爆撃机を操縦していた弟がいた。”

美代一愣,完全不解:“为、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上校招手让她靠近:“过来,我慢慢告诉你。”

美代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近。才靠近一步,上校猛地伸手,像铁钳一样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扣住她后颈,粗暴地把她整个人按倒在榻榻米上。

宝蓝旗袍的开衩瞬间撕裂,丝绸发出刺耳的裂帛声。

美代惊恐地挣扎,却被他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上校俯身贴在她耳边,用日语一字一顿,声音充满恨意与兴奋:

“撃坠したのは、お前の父亲だ。

台湾空戦で、俺の弟のSB2Cを撃ち落としたのは、74航戦の钟馗——お前の父亲の机体だ。

今夜、ようやく复雠できる。”

美代脑子嗡的一声空白,泪水瞬间涌出:“不……不是的……我父亲他……”

上校不听,粗鲁地撕开她的旗袍领口,钮扣崩飞,雪白的胸脯暴露在冷空气中。他像野兽一样啃咬她的脖子、锁骨、乳房,每一口都带着报复的狠劲,留下深紫的牙印与血痕。

美代哭喊着想推开他,却被他一巴掌甩在脸上,火辣辣的痛让她眼前发黑。

“黙れ、军妓の娘!”他用日语骂道,“お前の母亲不就是台湾の慰安妇か? 今夜は俺が慰安してやるよ!”

他粗暴地分开她的双腿,毫不怜惜地闯入,力道大得像要撕裂她。

美代痛得尖叫,声音却被他捂住嘴,只剩闷闷的呜咽。

他每一次撞击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像要把当年战场上的仇全发泄在她身上。

过程中,他不停用日语羞辱:

“どうだ? 日本人の女を犯した米兵の味は?

お前の父亲杀した弟の仇だ!

泣け、もっと泣け! お前みたいな淫売の娘は、これがお似合いだ!”

美代被干得死去活来,泪水混著汗水,把榻榻米都打湿了一片。

她感觉自己像一块破布,被反复撕扯、践踏、凌辱。

直到上校最后一阵狂抽猛送,在她体内泄了出来,才喘著粗气退开。

美代赤裸著蜷缩在榻榻米上,旗袍碎成破布,腿间一片狼藉,血迹混着白浊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流。

她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无声地哭,泪水浸湿了鬓角。

拉门外,老关从头到尾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站在走廊,拳头攥得指节发白,青筋暴起,却什么也做不了。

约翰逊是CIA在台最高阶的情报官之一,得罪不起。

美代是他的棋子,他只能牺牲她。

他听着里面美代的哭声、上校的喘息与日语脏话,心里像被刀绞,却连门都不能推开。

直到一切结束,里面安静下来,他才深吸一口气,推开拉门。

美代赤裸地躺在榻榻米上,眼神空洞,像一具被玩坏的娃娃。

老关脱下自己的军外套,盖在她身上,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出来:

“对不起。”

美代没回应,只把脸转向墙壁,泪水无声地流。

那一夜,十五坪的灯火再亮,也照不进这间日式包厢的黑暗。

而美代的灵魂,又被撕开了一道更深的伤口。

约翰逊上校没有使用避孕套,这是这种高级酒会的潜规则。

老关曾经向美军联络官确认过女伴的安全规范,对方傲慢地回答:

“来这里的女士,都是经过情报单位‘背景核查’的,包括健康状况。她们不是一般娼妓,而是‘社交女伴’。上校们觉得,她们的背景和身份,已经保证了足够的‘健康纯净度’。”

这种对“特殊渠道”挑选的女伴的阶层自负,让这些高阶军官傲慢地相信自己“免疫于风险”,根本不需要使用避孕套。正是这种自负,助长了约翰逊上校对美代的粗暴掠夺。

月事迟了十二天,美代就知道完了。

她在眷村公共厕所里,用颤抖的手把验孕棒攥得皱成一团。

两条红杠红得像烧红的铁丝,烙在她眼睛里。

往常,只要被老关要完,或者被别人要完,她当晚一定要缠着赵德胜再来一次。

她管这叫“洗白”。

把别人的东西挤出去,再灌进丈夫的,负罪感能少一点,

最重要的是,万一肚子大了,孩子只会以为是自己的骨肉。

可这一次,赵德胜去高雄谈一个军方大工程,整整三周没回家。

那三周里,她在半山那栋日式老宅,跟约翰逊上校睡了两个晚上。

美国人留下的种子,

如果长出来,十有八九是金头发、蓝眼睛——

那不是孩子,那是把全家送上绞刑架的铁证。

她不敢赌。

只能找老关。

老关听完只皱了一下眉,吐出两个字:

“麻烦。”

第二天,一切都安排好了,

不是地下黑诊所,而是台大医院妇产科最高级的单人病房。

挂号名字写着“关太太介绍”。

做手术那天,老关的太太竟然亲自来了。

一身墨绿色香云纱旗袍,珍珠耳环,烫得一丝不乱的卷发,

气场大得把整个楼层都压得鸦雀无声。

她握著美代冰冷的手,声音温柔得像广播里的女主播:

“美代啊,你太辛苦了。女人为家付出这么多,德胜要好好疼你才行。”

美代点头,眼泪一颗颗砸在被子上,

像被钉死在手术台上的死囚。

手术室灯白得刺眼。

主刀的是妇产科主任林教授,金丝眼镜,动作利落得像在拆炸弹。

麻醉前,他翻著厚厚的旧病历,叹了口气:

“子宫壁薄得像纸……以前感染太多次,疤痕增生,颈管粘连……

你这身子,早就千疮百孔了。”

美代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吸宫时她醒了一次。

冰冷的器械、撕裂的剧痛、吸管把东西抽走时那种空洞的“咕噜”声。

她死死咬住纱布,血腥味灌满口腔,昏过去前只听见林教授低声说:

“尽量保子宫,但内膜破坏太严重……以后几乎不可能自然怀孕了。”

醒来时,老关的太太坐在床边削苹果。

她把苹果切成小兔子形状,递到美代嘴边,声音轻柔:

“别怕,医生说养一养就没事。

女人嘛,总要吃点苦中苦。”

出院那天,林主任亲自把赵德胜叫进办公室。

他把一本烫金封面的假病历递过去,语气沉痛:

“赵太太这次是四个多月怀孕,胎位不正又合并严重感染,

我们全力抢救才保住大人,可惜孩子没保住。

你看,这是B超单、住院记录、手术同意书……都齐全。

她身子底子太差,以前受过太多罪,

以后再怀上的概率很低。

你要好好待她,别让她再受刺激。”

赵德胜拿着那叠假病历,手抖得连纸都捏不平。

他红着眼眶冲进病房,一把抱住美代,声音哑得像砂纸:

“老婆……四个多月了你都不告诉我?

傻女人,孩子没了就没了,

以后咱不要了,我只要你活着……”

美代把脸埋进他肩窝,哭得几乎窒息。

她哭的是:

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却要让他背一辈子“失去儿子”的痛;

她哭的是:

当年一万个嫖客都没毁掉的子宫,

最后毁在了一次“上流社会的投资”里。

老关的太太站在病房门口,

看着赵德胜抱着美代哭得像个孩子,

她微微一笑,转身踩着高跟鞋走了。

走廊里,她对老关轻声说了句:

“搞定了。

赵德胜这辈子都会觉得欠她一座山,

她这辈子都翻不出你的手掌心。”

那天晚上,回到十五坪小屋,

赵德胜把美代抱上床,像抱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他亲她的额头、眼睛、嘴角,一遍遍说:

“以后咱不要孩子了,我只要你好好的。”

美代摸著自己空荡荡的小腹,

那里再也不会有心跳了。

她把脸埋进赵德胜的胸口,

无声地哭了一整夜。

窗外,眷村的狗叫了几声,又安静下来。

月光冷冷地照在锁边机上,

那台曾经象征“翻身希望”的机器,

现在只剩冰冷的轰鸣,

像在替她哭,

又像在嘲笑她,

这辈子,

再也生不出一个完整的家了。

老关几天后主动找赵德胜:

“美代最近身体差,是因为太拼了。

锁边机来了后,她接太多活,累倒的。”

赵德胜信以为真,愧疚得不知所措。

为了“让妻子休息”,他更拼命工作,把自己彻底榨干。

他不知道妻子被摧毁的真正原因,

也不知道这样的误会,会改变孩子的人生。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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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哈哈儿于2025_12_18 7:48:03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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