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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学学驱魔 (3-6)(校园后宫)作者:多特不拿德甲不改名

[db:作者] 2025-06-11 18:12 长篇小说 5320 ℃

【我在大学学驱魔】(5-6)(校园后宫)

作者:多特不拿德甲不改名 发表于pix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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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魔神契约

当身着女仆装的柳芭踏入昏暗的书房时,提塔正坐在书桌边,背对着她临摹魔法阵。她的手边是一盏台灯,以及一本厚重的大书。 柳芭走近一瞧,是《近东魔法简明图鉴》。第一版是十九世纪末出版的,每次再版都会增加一堆内容,一百多年下来,已经层层积累得比词典还厚。不知将来哪次再版才会删掉标题中的“简明”二字。 这是“提塔最爱的魔法书TOP20”之一,身为贴身女仆的柳芭不可能不知道。 “提塔。”柳芭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放在桌上,“今晚我去上先天异能应用课时,遇到吕一航先生了。” “嗯——嗯?”提塔原本没什么反应,可一听到吕一航的名字,就停下了笔,扭过头来。 “我和他交流了一阵子,好像有点理解你喜欢他的原因了。” “喜欢?什——”提塔把手中的笔放在一边,脸红道,“不要乱讲!” “那你是怎么看待他的呢?” “我们是意气相投的朋友,用中国的古话说,就是‘知音’。我们都是投身于故纸堆的人,都是追随于古代智慧的人。”提塔拿过玻璃杯,一口一口细细抿着热牛奶,脸上浮现出了憧憬的笑意,“我远渡重洋,还能遇到这样一位知音,你觉不觉得,这是Fortuna眷顾我?” 知音……吗? 吕一航也是这么形容他和提塔之间的关系的,两个人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事到如今,柳芭也只得不太情愿地承认,他们俩果真有着奇妙的默契。 但柳芭嘴上还是不太服气:“你只是把‘相似之处’当作朋友的标准。这样算不得朋友,充其量算是同好而已。” 柳芭居然会顶嘴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提塔一点儿也没生气,而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你倒是说说,怎样才算朋友?” “至少要理解对方的想法,才能算朋友吧。大小姐,你肯定没做到这一点。” “怎么会呢,我很能理解吕一航的所思所想。” “你修行魔法这么多年,几乎没遇上过挫折,真的懂得普通人的悲哀吗?吕一航为先天的能力困扰着,你体会得到他的烦恼吗?你会不会……心疼他呢?” “心疼?”提塔像被踩到脚指头一样,惊声叫道,她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又别过脸去,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神色,“听好了,我再同情他又有什么用呢?他得靠自己求索一条出路。” 柳芭开玩笑道:“这么说来,你分明就不够重视他啊。你明明有能力给他一条摆脱困境的捷径。” “什么捷径?我哪有这本事……” “如果你让他使用那只黄铜瓶。” 柳芭会提出这么个不切实际的建议,只是想逗逗提塔而已,但她没有意料到,提塔咬紧嘴唇,凝视前方,似乎认真考虑了起来。 这样一来,柳芭反而感到意外了。 提塔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知道的,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要我交给将来的丈夫。” 柳芭柔声说:“你觉得,他不是那位值得你托付的人吗?” “我不知道。”提塔掩住自己的脸,喃喃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见到他我会开心,想到他我会心动;和他说话我会忘记时间,和他对视我会心生喜悦,我,我……” 见到此情此景,柳芭可以信誓旦旦地下定论:大小姐真是恋爱了。 直到大学之前,提塔的文化知识都是父母和家庭教师传授的,她从没在学校学习过,也没有除柳芭之外的朋友。因此,吕一航是第一位闯进她生活的同龄男性,而且在兴趣爱好上也有共鸣。那么会对他心生情愫,也不足为奇。 柳芭觉得,自己身为女仆,有必要呵护好提塔不成熟的初恋之情。至少要让提塔认清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会不会想,如果吕一航一辈子都在你身边就好了?” “那是当然,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真的如此吗?朋友就足够了吗? 从提塔的面色中,柳芭阅读出了违和感:提塔所向往的关系,恐怕远不止于此吧。 只是提塔太缺乏人际交往经验了,比朋友更进一步的关系应该安上个什么名字,她也说不出来。 柳芭一边捋着提塔颈后金黄的发丝,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把黄铜瓶交给他,他将永远渴求着你,永远依赖着你。这样就能一直把他锁在身边了吧。前提是,你要有献身的觉悟。” 提塔带着一丝埋怨的口气说道:“你这样说得我像坏人一样,我又不是非要靠欺诈的伎俩才能和他维持交往……” “我只是提个意见而已,就像下臣有向主公建言的义务。”柳芭的脸色分毫未变。 提塔面色平静,脑筋却飞快地运转着:母亲将黄铜瓶寄托给自己,意味着自己必须承担起守护黄铜瓶的责任,绝不能轻易将它交给外人。 但是……黄铜瓶在自己手里,只是一件白占地方的古董罢了,可若是交给吕一航,他就能借助其中的力量修炼,难道不是件物尽其用的美事吗? 而且,他也会逐渐离不开身边的女人。这样他一定会情不自禁地爱上…… 提塔想到这里,脸颊又红了几分。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塞壬歌声诱惑的奥德修斯,为某种甜蜜而致命的危险而分了心神。 不行,如果为了一己私欲,把风险转嫁给吕一航,那也太不负责任了。 最起码,得事先告诉他这黄铜瓶的来头才行。 提塔闭起眼睛,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会先跟他讲清楚利害,他有权接受,也有权拒绝。我不会替他做选择,一切由他自己决定。这样一来,就算不上欺诈了吧?” “大小姐,你行事总是那么体贴——我最钦佩的就是你这点。我先告辞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柳芭微微一笑,捧过空玻璃杯,不疾不徐地退下了。但她的心脏却剧烈地鼓动着—— 大小姐的那只黄铜瓶,真的要派上用场了吗? 今晚的一句无心之语,却掀起了出乎意料的涟漪呢。 ------------------------------------- 次日,吕一航又被叫到提塔家吃午饭了。这次的菜单是提塔的家乡料理:肋眼牛排,猪肉煎肠,配上土豆泥酸菜。肉的量很丰盛,提塔和吕一航都大快朵颐了一番。柳芭最后还端上了两份焦糖布丁,但吕一航的胃容量实在不够了,只好先放在一边。 吕一航肚皮鼓鼓地倚在椅背上。他也没想到,再次拜访提塔家的机会,居然来得这么快,而且与昨天一样,是提塔主动找他的。这更让他感到疑惑:如果说昨天那顿饭是肉丸的回礼,那今天这顿饭是为了什么? “你发消息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呢?” 提塔一收笑容,像班主任训话一般说道:“非常重要的事。” 吕一航懒洋洋地笑着:“别吓唬我,我很容易受骗的。” 但提塔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而是面色凝重地招了招手:“跟我来一趟工房,你就知道内情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吕一航对提塔卖的关子很是好奇,于是也打起了精神,一晃一晃地站起身来。提塔带领着他,走出餐厅,穿过走廊,最后在楼梯下方的楼梯间前停下脚步。 谁敢相信这里就是目的地。作为魔法工房的话,空间也太小了点。 “我听说有位很有名气的魔法高手。”吕一航笑了笑,“他在前往魔法学院念书以前,就住在这样的房间里……” “这可不是什么住人的地方啊。”提塔没听懂话里的梗,微笑着拉开门。 “确实……” 吕一航没有继续没话找话。这几天的交往下来,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提塔博学是博学,但对于通俗文学根本一无所知啊,连哈利•波特都不晓得。 楼梯间里堆放着扫帚、水桶等扫除用具,以及洗洁精、除草剂等瓶瓶罐罐。提塔拨开杂物往里面走,在楼梯间的最内侧,有一个黑漆漆的坑洞,墙面上安装着一只向下的铁制梯子。 提塔顺着梯子攀爬了下去,没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下来吧。”从底下传来了提塔的声音。 吕一航完完全全摸着黑,从铁梯上爬了下去。当他结结实实地踩到了地板时,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了身边有个人形的轮廓——当然是提塔。 地下室本该是阴暗潮湿的,但这里的空气却凉爽且干燥,应该是因为在看不见的地方有空调吧。 “抱歉,这里光线不太好。为了储藏某些东西,得避免强光照射。”提塔用指尖向前一指,高声念诵咒语:“Illuminate!(点亮吧!)” 登时,长桌上摆着的几根蜡烛顶端冒出了火星,燃烧了起来。 虽然光线还是不太好,但已经够看清周围了。他一直想见识一下魔法师的工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这回可算瞧见了。大约六七十平方米的地下室,其中一半的空间都是铁制的货架,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药品和魔法道具。剩下空间的一半,是一张充当实验台的木头长桌。桌上有几张羊皮纸,书写着还未完成的魔法阵。 提塔在其中一列货架上翻来翻去,取下一个古旧的瓶子。这个瓶子大小跟矿泉水瓶差不多,瓶身是黄铜制的,由于年代久远,早就锈迹斑斑。即使是古董,品相也太差劲了一点,要是拿到旧货市场上卖,肯定会被人耻笑。 ——但魔法道具的价值,向来不是外观可以衡量的。 一见到这个黄铜瓶,吕一航就打了个寒战。 他的阴阳眼发作了。 他看得清清楚楚,一丝可怕的鬼气,正从黄铜瓶中泄露出来。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一种气息,比他所见过的任何恶魔都更恐怖、更瘆人。在难以预料的危险之下,他本能地感到了恐惧。 这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吕一航小心翼翼地发问:“……这东西很危险吧?” 提塔没有理会吕一航的疑问,而是让他在长桌边坐下,然后坐在他的身边,摆弄着黄铜瓶,开始讲起了貌似毫无关联的事情:“三千年前,所罗门与七十二柱魔神签下了契约,让七十二柱魔神臣服于他——你听说过所罗门吗?” 吕一航点点头:“传说中以色列的贤王。” “也是古典犹太魔法的创造者。”提塔说,“就血统上来说,是我的祖先;就手段上来说,是我的祖师爷。” “你是犹太人?我第一次听说……” “我不是,但我母亲是。” 听到这话,吕一航感到迷糊了:“既然你母亲是犹太人,那你为什么不是呢?” “这是出于一些家庭原因,说来话长了……我的母亲是一个犹太家族的长女。在特拉维夫,那个家族也算得上是豪门望族。她继承了家族世代相传的古典魔法,寄托着家族的殷切希望。她原本的人生轨迹,应该是作为一名拉比,在犹太社区受人景仰,终其一生传道授业……但在德国留学期间,她对一位风流男子一见倾心。” “也就是你的父亲?” 提塔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口气也变得幽怨了几分:“是的,一个天才,兼混蛋。 “我的母亲深深地爱上了那个男人的才华,无论是他的博学,他的谈吐,还是他对古典文学的意趣,带德国腔的拉丁语口音,都让母亲神魂颠倒。 “于是母亲她违抗了家族的婚约,甚至跟家族一刀两断,为的就是和那个男人一同私奔。过了几年,在慕尼黑郊外的大宅中,我出生了。 “我的童年生活是在他们的陪伴下度过的:上午学习古罗马大师们所创制的伟大魔法,下午学习流传于阿提卡的古典术式,晚上与母亲一同研读拉比经典。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吕一航点了点头:“之所以你能成为这么优秀的魔法师,原来是因为父母双方的教育啊。” 提塔冷笑道:“教育吗?呵,有时候我会想,我究竟是那个男人的女儿,还是那个男人的学生?他教我汉语,教我古代语言,教我古典魔法,教我种种种种,却何曾尽到身为人父的责任!” “……为什么这么说?” “有的人注定不属于家庭,注定不会收敛起羽翼,更渴望像诗人一样流浪——那个男人就是这种人。”提塔克制不住愤恨的情绪,脸颊沾染上了红晕,语调变得越来越高亢,“婚姻没有消磨他的个性,他仍然沉迷于探索古代的奥秘,涉足各地的遗迹,遍访世界各国的魔法师。他离家的时间越来越多,起初,一年中有两个月在外边,渐渐变成三个月、六个月,到最后,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回家一次!” “这有点……” 虽然吕一航知道世上有不少性情古怪、行为乖僻的魔法师,会为追求知识而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比如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修行,或是拿自己的身体试验符文。这些好歹都在吕一航的理解范围之内,但为了魔法而抛妻弃子,也不太地道了点。 “七年前,我母亲病逝的那天,只有我和柳芭陪着她。那个男人都没回家看她一眼。哈,一个云游世界的浪子怎么可能知晓家庭的责任,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 吕一航一时语塞:做丈夫的人,有什么理由不去送挚爱最后一程呢?让一个小女孩独自承受至亲离世的悲哀,太过残忍了。 吕一航从小在和睦的家庭氛围中长大,与父母相处也很融洽,哪里见识过提塔这样的家庭矛盾。他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沉默应对。 提塔昨天所说的,教她汉语的那位“仇敌”,应该也指的是她的父亲吧。 寂寥的烛光照在提塔端庄的容颜之上,双眸隐隐发出亮光,不知是不是泪水。 “对不起。”首先打破死寂的,还是吕一航的声音,“我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 “没必要道歉,我没把你当外人看待,所以才告诉你这些家庭恩怨。”提塔抹了抹眼角,露出严肃的脸色,“我还要跟你分享一个更大的秘密。” “什么?” “刚才讲到,所罗门麾下有七十二柱魔神,他用黄铜瓶把魔神们封印了起来。在所罗门死后,大部分黄铜瓶不知所踪,但我们知道,其中一些流传到了今天——这,就是其中之一。” “这里面装着魔神?!”吕一航倒吸一口冷气。 提塔点点头:“是的。” 吕一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能想到魔神真的存在! 如果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必将引起学术界的轰动。有多少恶魔学者花了一生的心血满世界探寻,只为找到魔神的踪迹,但这些人无一例外,终究一无所获。 众所周知,恶魔有等级之分。普通的恶魔形貌与野兽相似,智力也与野兽一样差劲。这种恶魔占据了所有恶魔中的九成九。 魔力更强大的恶魔被称为“高等恶魔”,它们的智慧不亚于人类,有的甚至会说人类的语言。高等恶魔非常罕见,反正吕一航从未亲眼见过。据说恶魔智力越高,长相就越接近人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至于魔神,那更是传说中的存在。相传它们统率着恶魔所组成的军队,夷灭了无数盛极一时的城邦。这毕竟是上古的文字记载,有多少可信度另当别论。然而…… “为什么你手里会有魔神?” “这只黄铜瓶是我母亲家族的传家宝,他们在欧洲流亡了三千年,经历了无数战火与灾荒,却一直精心地保存着魔神。我母亲与家族决裂时,从家中带走了它。她又在去世之前寄托给了我。我今天找你,为的就是这件事情——你要和魔神签订契约。” 吕一航大惊失色:“你在开玩笑吧?我不被魔神吃了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签得了契约?” “和高等恶魔签订契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看过歌德的《浮士德》吗?浮士德不就用自己的灵魂,与梅非斯特做了交易吗?你把它当成是一种修炼手段就行了。” “这叫哪门子的修炼手段?!” “难道不算吗?在我的祖国,有数不清的人与恶魔做过交易,其中不乏一些历史上的名人。贝多芬、尼采、柏辽兹……传闻他们为了追求灵感、知识和力量,都跟恶魔签订过契约。” “不,我确实听说过和恶魔做交易的传闻。但是,即使把这称作修炼手段,那也是邪恶的……” 提塔有点不耐烦地说:“你说话简直像道学家,你是那么迂腐的人吗?这只是让魔神为你供应魔力而已,又不会损害你的身体,有什么正义邪恶可言呢?你只要获得了魔神的魔力,就能使出法术了吧?这是弥补你内力空虚的方式,而且是最容易、最便捷的方式,你难道不向往吗?” 提塔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点激动。她所修习的古典魔法一脉,也总被世人打上邪恶的标签,被贬斥为黑魔法。她可能切身实地地体会过遭人鄙夷的滋味,所以才会言辞激烈地为恶魔签约者辩护吧? 吕一航听了有些心动,与恶魔签订契约,正属于燕小姝所说的“借助外力法”中的一种,得此机遇,岂不正好?但他还是心存顾虑地轻声说道:“可是,要和魔神签订契约,我怕签出一张不平等条约来。我和魔神的实力相差太远了,被蒙骗了都不知道。” “不会,有我在呢,我们两个人一起来谈判,一定能谈出一份双方都满意的契约。”提塔微微颔首,将右掌置于心脏之上,心意已决地起誓道,“我以拉比法师丽芙卡•克林克之徒,杰出古典法师德特勒夫•克林克之徒,古典法师提塔•克林克的名义向你发誓,这绝对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提塔的话语让吕一航深受触动。魔法师向来重视荣誉,以自己的名字作为担保,是极高的礼节。他反倒感觉自己配不上提塔的信任。历史上曾与魔神签订过契约的可能不止一人,但今人唯一知晓名号的就是所罗门。一个大学新生,难道能与魔法界的至圣先师平起平坐吗?他觉得自己完全不够格。 ——可既然提塔都这么建议了,那试一试也无妨。如果只是和魔神交谈一下,那就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即使谈判破裂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好吧。可是怎样才能和魔神谈判呢?放魔神出来吗?” 说到这里,吕一航想起了《一千零一夜》里那个捞到黄铜瓶的倒霉蛋渔夫的故事。渔夫把魔神从黄铜瓶里放了出来,魔神反倒想杀害他。多么悲催的故事啊。 “不,我们进去,这样更安全。”提塔建议道,“你用手握住黄铜瓶,然后进入冥想状态,在你脑海里会出现一片空无一物的虚空。哦,用道教的话来说,就是‘内景’。在内景里会开出一扇金色的大门来,走进去就好了。” “好吧。” 吕一航握住了黄铜瓶的下端。无论是冥想还是进入内景,他都练习过无数次,早已驾轻就熟了。 “虽然现在的她非常虚弱,多半破除不了工房周围的结界,就算把她放出来,也不怕她溜走。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进入她的意识空间去。”提塔用纤细的玉手握住黄铜瓶的另一端,“——准备好了吗?闭眼吧。” ------------------------------------- 这是什么地方? 吕一航被亮光所笼罩。四周都是乳白色的一片,就像宇航员漂浮在空空荡荡的太空之中,自由自在,无依无靠。 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这里是魔神的意识空间,一切都遵循魔神的意志。只要当成是一场梦就好了。 等吕一航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周围的一切也变得清晰起来。提塔就站在他的身侧,仰望着前方的梯形高台。这座高台悬浮于虚空之中,约莫有十来米高,上上下下没有一道砖块堆叠的缝隙,不似石砖垒成的,更像是从一整块巨大岩石中凿出来的。 在高台顶端的石刻王座上,一位女子脸上挂着魅惑的微笑,侧身睥睨着他们。这位女子的衣着与古罗马壁画上的贵妇无异,暴露的白色丝绸长袍将丰盈的侧乳显露无遗。她的五官精致极了,无论眉毛还是眼睛,鼻梁还是嘴唇,都以完美的比例位于它们应在的位置之上。她的容颜挑不出一点儿瑕疵,让人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就像造物主将排列星辰构造时所耗尽的心力,分毫不差地用于规划她的五官。 更令人惊奇的是,她的脸蛋看起来那么年轻,发丝却白得像新雪一样。眼珠竟是血红的,如同两颗玛瑙石,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任凭谁看了,都要感叹一句:世间不该有这等美貌。 ——那是不属于人类的美貌。 ——这就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中,排行第十二的西迪。掌控人类情欲的魔神。 本以为是长着山羊角的怪物,没想到是这样一位大美女……但是,她的美貌完美得过了头,反而更令人横生惧意,望而却步。 她身下的石刻王座同样让人不寒而栗。椅背起码有两丈高,上面刻画着猛兽们互相搏杀的浮雕:鳄鱼对着狮子张开血盆大口,炫耀着尖牙利齿的威势;蟒蛇又用身子紧紧缠住鳄鱼的躯干,誓要把它的每一滴血水都给绞出来……每一只猛兽都雕得面目狰狞,凶恶异常。 “所罗门的贵胄,你有一年零两个月十八天没来拜访妾身了。”西迪从高台上看向提塔,用粉拳抵住下巴,巧笑道,“妾身好寂寞啊。” “你大可不必惺惺作态。”提塔冷冷地说,“我特意进入你的意识空间,不是来为你解闷的……你的宫殿何时变得这么简陋了?看来你又虚弱了不少啊。” 西迪改成侧卧的姿势,用臂弯撑起自己的脑袋,两条腿搭在石椅扶手上,性感妩媚的身体曲线一览无余:“别讲多余的事情了,你来这儿肯定不是为了嘘寒问暖的吧。有何贵干呢?我的公主。” “我来是为了和你签订契约,你只有同意与拒绝两个选项。你不愿意签就算了,我没时间陪你唠叨。” 吕一航从未见过提塔的表情如此严肃而郑重。提塔不断地加重自己的语气,潜台词就是通知西迪:认清楚自己的立场。这场谈判的主导权在我手里。 “你可没资格跟妾身签订契约。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不需要你的灵魂,妾身要的是男人的灵魂。你的灵魂看起来很是可口,但妾身只能食用男人的灵魂……” 提塔拉了拉吕一航的手腕,示意他上前一步:“所以这次,我带了个男人来。他叫吕一航,我要你做他的仆人。” “就是他吗?”西迪眯起眼睛,打量起了吕一航,目光在他全身上下游走。 她似乎有意要给吕一航一个下马威,毫不收敛自己的魔力。 压力。 无法形容的压力。 令人头晕目眩、恶心欲吐的压力,好像有一座十层高的楼房在头顶轰然倒塌,又好像有一列时速350千米的高铁迎面驶来。 面对魔神的威压,吕一航可做不到像提塔那般淡定,忍住不两腿发软瘫倒在地就是极限了。他倒是很想问问提塔,她到底是怎么在魔神面前保持挺立的? 还好,没过多久,西迪就收回了目光,那股压力也同时消散了。吕一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大汗淋漓。 西迪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失望地说:“不够格,真不够格。妾身对他的灵魂不感兴趣,这么干瘪的灵魂,有什么味道可言呢?” “你没得选。”提塔将双臂环抱在胸前,挑眉冷笑道,“要不就在这暗无天日的黄铜瓶里再呆三千年,要不就和他签订契约,收下他的灵魂。即使他的灵魂再难吃,你也必须接受。” “哪有这样的?你非要逼迫妾身接受这么无味的灵魂,才肯放妾身出去?那倒不如多被关几年。” 西迪皱起眉头,撅起嘴来,把头扭到一边去。哪还有魔神的架势,分明像一个赌气的小姑娘。 提塔啐道:“你们恶魔的躯体都是由魔力组成的,没有魔力补充,我看你要怎么活!你身处黄铜瓶中,得不到魔力供应,身子骨才会一天不如一天。你要是再不呼吸下新鲜空气,恐怕就要魂飞魄散了。” 西迪正欲反驳,一直沉默不语的吕一航插话了:“我想问一问,为什么说我的灵魂难吃呢?” 西迪本来被提塔压制住了气势,这会儿却像捡到软柿子一样,轻蔑地哼了口气,向他反问道:“你的欲望是什么?” “我的……欲望?”吕一航不明白西迪说的是什么意思。 “换句话说吧,你有什么想要妾身帮你实现的事情吗?” “我希望能用出法术。” “这就是你的欲望?别说谎了。”西迪嘲弄道,“妾身观察了你的灵魂,根本看不出你有多渴望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其实心里在想,做个不懂法术的人也挺好?” 吕一航想起了被爷爷逼着参加入学考试的经历,这瀛洲大学根本不是他自愿来读的。 再仔细回忆一下,就连小时候学习法术,也是爷爷赶鸭子上架,硬要他学的。 吕一航本来就是一个没啥主见,随遇而安的人。长辈的人生规划向来是照单全收,丝毫没有抱怨,但他心底里是有那么一点小心思:如果自己去上一个综合型大学,再找个普通点的工作,过上普通人的人生,似乎也挺好。 于是他诚实地答道:“是的。” “那行吧,我能让你从此失去任何超自然能力,过上与常人无异的生活。” 吕一航想了想,觉得自己也难以接受这个提议,这等于把他前半段人生完全否定了。 要是所有晨起练功、冥想斋戒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那么代价未免太惨痛了点。 他摆摆手,拒绝道:“那好像也不必,说实话,我很珍惜我和妹妹一起学道的经历。”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西迪有些烦躁地梳理着自己的柔顺的长发。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西迪。人怎么可能没有欲望,她就是为了操弄人的欲望而生的。她站起身来,像恶鬼一样大喝道: “你的灵魂什么欲望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到底有多安于现状啊! “欲望越强烈的灵魂,对我来说就越可口。 “妾身会从你的欲望之中得到赖以生存的魔力,但如果你什么欲望也没有,妾身就什么都得不到。” 西迪沿着高台的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下来,最后走到吕一航身边,双手捧起他的脸颊,用血红的瞳孔正视着他的眼睛: “我乃伟大的魔神西迪。我可以实现你的一切欲望,我能让美索不达米亚的黄金汇集于你的手中,我能让足以容纳一个神庙的美女为你侍奉,我能让你成为英雄中的英雄,声名被世界称颂——你真的,什么也不要?” 西迪说这段话时,起初语调高亢,随即越来越低,当她说到最后一句,几乎已经变成了颤抖的恳求。就连“妾身”这个扭扭捏捏的自称,也在不知不觉间换成了“我”。 方才她的矜持姿态与高傲态度,不过是一种谈判计策罢了。到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再掩饰下去了:她确实很想签下契约,溜出这个黄铜瓶。她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谁知道提塔下次带人来会是什么时候? 吕一航神游了片刻,在头脑中描绘出了足以容纳一个神庙的美女为自己侍奉的场景。这就是荷尔蒙旺盛的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意淫能力,黄金和功名他想象不出,可美女他却能够想象,毕竟眼前就有提塔和西迪这种程度的…… 他不禁勃起了一小会儿。当然,就一小会儿。 毕竟这是严肃场合,不该为下三路的事情分心,对吧? 不过,这转瞬即逝的心思并没有逃过西迪的眼睛。 “咦,你的灵魂好像动了一下。你产生什么欲望了吗?”西迪察觉到了吕一航灵魂的波动,若有所思地咂咂嘴,好像在回味刚咽下去的点心一般。 很快,她就笑了出来:“是性爱的欲望,噢,我再熟悉不过了。” 吕一航感到羞涩难堪,边上还有个提塔在呢,怎么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不过,既然心思被洞察得一干二净,他只得保持沉默,顺便偷瞄了一眼提塔。好在提塔的脸色丝毫没变,这让他稍微放宽了点心。 “如果这就是你的欲望,那你可真是找对人啦,妾身是这方面的专家哦。”西迪拍了拍手掌,俏皮地吐舌一笑。只有装可爱的时候,她才表现得像个美女。 吕一航低声道:“我不想做违反道德的事情。” “拜托,倘若你有魔神撑腰,何必用凡人的道德约束自己?不过,妾身也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一切听你的吩咐。”西迪的娇声甜腻极了,不得不说,的确有着非凡的诱惑力。 “你别说这种话……” 西迪露出坏笑,指了指吕一航身边的提塔,凑到吕一航耳边说窃窃私语:“妾身也可以让那位可爱的女孩成为你的性奴哦。” 提塔虽然听不清楚,但看到西迪正在偷窥自己,也猜到了西迪在说什么,于是嚷嚷道:“别拿人家当谈判筹码啊。” 比起满脸媚笑的西迪,吕一航却板着个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因为他清楚,自己不得不严肃对待契约。拿自己的灵魂作为赌注,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有什么比这更贵重的东西吗? 但是,思量再三之后,吕一航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被西迪提出的条件打动了。尤其是当他想到《出包王女》《天降之物》《鹡鸰女神》等后宫名作时,脑海中幻想出了自己被无数美女环绕的未来。这样的生活,应该不赖吧? 可是,为了色情的需求出卖自己的灵魂,真的值得吗? ——值得值得,太值得了。 而且有了魔神,就能使出法术,摆脱修炼废物的困境了,更是超值啊。 这样的交易,有几笔做几笔。 吕一航一边在心里痛骂自己的低俗,一边想好了答复。 他举起右手,对西迪说:“先说好,我不是为她而签契约的,我是为了我自己。” 西迪仿佛读透了吕一航的心思,咧开嘴笑道:“妾身明白。” “我答应你的条件。”吕一航说,“我给你灵魂,你给我力量,还有,满足我的欲望。” 提塔听完也点了点头。她读过历史上许多人与恶魔签订契约的细节,有很多人签下的条款与之类似,应该算是足够公平的契约了。 西迪甜腻腻地答应了:“一言为定。我,恶魔的君主西迪,发誓认吕一航为主人,效忠于吕一航,并尽全力满足吕一航的欲望。当吕一航的欲望完全满足之时,我将永久占有吕一航的全部灵魂。” 吕一航思考了一会儿,这个契约四平八稳,听起来没什么破绽。提塔也努努嘴,偷偷地比了个OK的手势。 看来,提塔也觉得没有问题。 于是吕一航点了点头:“成交。” 西迪念诵起了含糊不清的咒语,用手指在吕一航的胸前画了一个圆圈,一团黑色的雾气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他的心脏。吕一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既不痛也不痒,全然体会不到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契约吗? 如同尘埃落定了一般,西迪安心地长舒一口气:“契约成立。妾身已经进入您的体内,与您共生了。妾身会在合适的时机收走您的灵魂——您的欲望完全满足的时候。只要您说出‘我满足了’,那么契约就结束了,妾身会立即享用您的灵魂。” 旁观了全程的提塔点点头,用手掌遮掩住了自己心满意足的微笑。不知为何,她好像比订立契约的吕一航本人还高兴几分。 吕一航大口喘着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心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种混杂着狂喜、惊异、胆怯、恐惧的复杂心情。 仔细想想,在这个契约中,只要不说出“我满足了”,那就万事大吉了。无论什么欲望都能实现,得到的好处比付出的代价多太多了,岂不是赚大发了吗? 浮士德与梅非斯特签订的那个契约,不也是相同的条款吗? 而今自己站在了浮士德的立场上,会迎来与浮士德相同的结局吗? …… 吕一航看着西迪妖艳的媚笑,总觉得心里没底。 他回忆起了过去在某处读到的一段话: 提出只有自己能获利的方案,那是三流的诈欺师。 提出双方能同时获利的方案,那是二流的商人。 提出只有对方能获利的方案,那是一流的恶魔。 ------------------------------------- 当天下午回到家后,吕一航马上把自己锁进房间,迫不及待地拿出文房四宝,在书桌上摆出青纸来。 吕一航一边用毛笔蘸着墨水,一边叫道:“西迪,出来。” “什么事,主人?”西迪应和道,在桌边显现出了妩媚的身形,她笑意盈盈地将手肘倚靠在桌沿,一只手的掌心撑着下巴,雪白的双峰与深陷的乳沟被吕一航看得一清二楚。 但吕一航顾不上这些,他急切地问道:“你说过你能给我力量,对吧?” “那是当然啦。” “我的要求不高,你能让我写出几道有用的符来吗?” 由于能力排异定律的影响,吕一航难以做有效的修炼,而写符箓的时候,必须要往笔中加入内力,否则就无异于胡乱涂鸦。 吕一航跟着爷爷修行了那么多年,各种符的画法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奈何内力实在太过稀薄。从小到大,吕一航即使写出符来,也派不上用场。 西迪兴致盎然地看着吕一航蘸墨:“这个就是东方的魔法阵吗?妾身以前从没见过,也不明白它的构造。不过,总是按照一定的方式运作的吧。要不妾身把魔力借您一点?” “好,好。借我一点魔力吧。”吕一航喜笑颜开,连声答应。 这是他与西迪签订契约的初衷之一,他很想尝试一下,自己能否凭借魔神的魔力写出符来。 按理说,写符咒得用天地之正气,不过,要是用魔神的魔力来写,应该也大差不离……大概吧,反正她也是先天一炁的造物嘛。 “妾身份给您了,您试试吧。”西迪笑吟吟地说道。 有一股暖流从右肩,一直蔓延到右腕。想必那就是西迪所提供的魔力了。 吕一航大喜过望,立马提起笔来。在写符前,最好应静心斋戒,才能保证写出好符来。但此时笔意已到,也顾及不了那么多条条框框了。 “能写好!” 在落笔时,他怀着如此自信。这种直觉还是第一回体验到。 吕一航借着这股劲力,默默念咒,在心中呼告上帝真师,同时低下头,左手掐子文,右手细心写好每一笔。不一会儿,他就写成了一枚降真水符。这符是《道法会元》中所记载的,他依靠西迪的魔力,取了北方的水炁入符。 吕一航举起降真水符来,再次将西迪的魔力注入其中。 不一会儿,房间里弥漫起了潮湿的水汽,犹如深秋清晨的浓雾一般。桌椅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湿气,窗户上也附着着一层水珠。它们逐渐凝聚成豆子大小,然后滴落下来,仅留下道道水痕。 果然有用! 吕一航又惊又奇地盯着掌中的符纸,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他的手笔:“西迪,我不知该怎么谢你!” 西迪哼了一声:“谢我?谢我的办法当然是多写点有用的符,把妾身的魔力用得更熟练一点喽。” “没错没错,你说得对。我得多写点,多写点!” 西迪的魔力能用来代替内力,这对他来说如同是雪中送炭。以后就能随便写符箓,随便用法术了。天下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吗? 他仰天大笑,挥毫写另一张符,他打算把以前没写过的符全都写一遍。 写符,怎么会是如此畅快的事情呢? 与此同时,西迪看着他用功的样子,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 这天晚上,吕一航写到很晚。夜已深了,他侧身躺在被窝里,不断地撸动着自己的阴茎。枕头边备着一盒餐巾纸,房间里弥漫着精液的腥臭味。然而,他的阴茎仍然面目狰狞地勃起着,一根根青筋分明可见,如同手腕一般粗壮。 好像比以前……长了一截,粗了半圈。真是活久见,原来勃起还能这么夸张啊。 吕一航今晚已经撸了两管,可是下体仍然硬得跟铁杆一样,完全没有消退的迹象。他怒喝道:“西迪,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吕一航话音未落,西迪就现身了。她仍旧穿着白色的丝绸长袍,头发散乱地侧卧在床上,与吕一航正面相对。她看上去有种慵懒的美感,这身长袍本就像是睡衣,所以配上她的卧姿再合适不过了。 她嗤嗤笑着:“现在,妾身与您的命紧密相连。您借用了妾身的魔力来写符,妾身就要靠吞吃您的欲望来补充魔力,可妾身实在是吃不饱,所以只好用神经电信号逼迫您产生一些性欲了。这不是很自然的交易吗?” “这交易也太缺德了吧?你能让我的鸡巴消停一点吗?”吕一航欲哭无泪地叫道。 果然,这个契约没他想象中那么轻松。 如果以后每次使用魔神给予的魔力,都伴随着阴茎的暴起,那将来的人生该怎么过啊? 而且,当时引诱他多使用魔力的不就是西迪吗?真不愧是恶魔啊,诱惑人来可谓是驾轻就熟。以后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再也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这么饥渴难耐的话,就去隔壁强奸您的妹妹好啦。反正又没有血缘关系,思想上也不用有什么包袱。” 吕一航愤愤地盯了西迪一眼:“你再开这种玩笑,我就找个驱魔师来,把你赶出我的身体,强行中止这个契约。然后把你装进黄铜瓶里,把黄铜瓶丢进海里,让你永远不能重见天日。” “妾身不过是给您指条明路罢了,为什么这么急呢?”西迪听到这威胁,没露出一点害怕的颜色,反而柔声抱怨道。 吕一航回过神来,便发觉自己说的气话有多么可笑:寻常的驱魔手段,祓除恶魔是可以,但对付魔神,恐怕是痴心说梦。否则,这两千年来早就有教会的“正义人士”将她剿灭了,哪还轮得到现在来扯皮? 西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手臂弯曲起来,垫在脑袋底下,胸部一被挤压,显得更加高耸。性感得像好莱坞黄金时代的海报女郎。 有这么一位美人侧卧在自己身边,吕一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两只手臂如狼似虎地抱了上去。 扑通。 他扑了个空。 “妾身只是显现在您的视网膜上而已啊。”西迪仍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叹了口气,“妾身被关了那么久,身子虚得很,维持不了实际形体,只能寄宿在您的体内。” 看得见,摸不着,吃不到。还有比这更折磨人的事情吗? 吕一航一边用手奋力做着活塞运动,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你,把胸部露出来。” “遵命。” 西迪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把丝绸长袍往两边一拉,硕大的两只乳峰像挣脱了束缚一样蹦了出来,似乎在狭窄的长袍里头憋得慌,袒露在空气中才终得解放一样。这是一对柔软而有弹性的乳房,远远超出一只手掌所能掌控的大小。西迪的肢体每动弹一小下,就掀起一阵迷人的乳浪。用AV标题的词语来描述,真是一对巨乳,超乳,豪乳,爆乳。两颗坚挺的乳头看上去柔嫩无比,乳晕亦是不大不小正正好。就像一大块奶油蛋糕上,在无比恰当的位置上摆了一粒新鲜的草莓。如果说世界上有一对完美无瑕的胸部,那肯定就是这般模样。 吕一航深深地咽了一口口水,他明白这只不过是幻像而已,但他多想上去啃一大口。 小弟弟不争气地变得更红更肿了,他只得加快撸管的频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屄,给我看看你的屄。” “是,主人~” 西迪咯咯笑着,就像满足吕一航的要求是件很好玩的事情似的。她坐起身来,将大腿张开成M字型。无毛的、粉嫩的小穴就展露在他的面前,连里面细嫩的肉壁也能看得真切,好像还因羞涩而微微颤动着。 他真想上去舔个痛快……可想舔也舔不着,手上的动作倒是越来越迅速了。 “你说过能满足我的任何欲望吧?那你满足我的性欲啊,放全息黄图有什么用!”吕一航叫嚷道,“你去给我找个女人来,我受不了了!” “妾身早就准备好了美姬来侍奉主人,只待您一声令下,妾身就把她送来。” “那还不快点!” 西迪又发出了有意捉弄人似的笑声:“就在隔壁,还是说您想自己去取?” 吕一航攥紧拳头,狠狠地敲了一下床板:“你这个混蛋,我怎么可能对我妹妹下手!” “哎,您有了魔神的力量,却又瞻前顾后,不敢使用。真是荒唐。”西迪故意哀叹得很大声,“有妾身的帮助,暴力制服那个小妮子又不是什么难事。您现在的实力,绝对要高出她一头。” “不是这个问题!她是我妹妹啊,我又不是人渣!” “您的意思是,在强奸与和奸中,您更青睐后者?” “你知道就好。”吕一航早已丧失了愤怒的力气,有气无力地说。 “那就去购买几位奴隶来发泄性欲吧。” “奴隶……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上次从黄铜瓶中出来是什么时候?” “嗯……那时候你们人类还在打大仗哦,妾身被那女孩的祖辈召唤出来,对付纳粹的军队。” 你说的是二战吗?那不是差不多八十年前的事情了吗? 吕一航早就觉得西迪的伦理观念比较奇怪,恐怕不只跟魔神无拘无束的个性有关,还有同现代社会脱轨太久的缘故。他无奈地扶着额头:“唉,我告诉你,现在人类社会已经没有奴隶了,起码明面上没有。” 本以为西迪听了这话会知难而退,然而,她却露出了一副志得意满的笑容:“哼,那也好办。” 吕一航冷汗直冒地缩缩脑袋:谁知道她在打什么歪脑筋! “妾身有个十拿九稳的计划。不过今天太晚了,等明天才能实施。” 接着,西迪倚到吕一航身边耳语了一番,把她的计划从头到尾介绍了个遍。 “这也配叫计划?这不就是叫我不要脸吗?”吕一航满脸狐疑地问,“她会同意吗?” 西迪自信地拍拍丰满的胸脯,硕大的乳房一抖一抖:“绝对会。相信妾身吧……妾身永远站在主人这边,永远不会背叛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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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魔女的初夜

第一个闹铃是试探,第二个闹铃是警告,第三个闹铃就是最后通牒了。吕一航恋恋不舍地坐起身来,揉了揉浮肿的双眼。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射入房间,又是新一天的清晨。 尽管熟睡了那么久,他却丝毫没有神清气爽的感觉。大脑里仿佛有一百个小人在开party,唱最劲的歌,跳最辣的舞,胡闹了整整一个通宵。 昨天晚上足足撸了七发才睡,可现在小弟弟却又不争气地顶着内裤了。吕一航掀起被窝,拉开裤裆瞅了一眼,肉棒昂扬挺立着伸向天花板,好像是对他的一种嘲弄。他悲辛地叹了口气。 “早上好!今天也是大晴天哦。” 吕一航把视线转向声音的源头,原来是悬浮在半空中的西迪。西迪倒像是睡了个好觉,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好你个头啊!”吕一航毫不留情地斥责道。 居然还有脸打招呼,罪魁祸首明明就是你! 看到这幅笑嘻嘻的表情就来气。吕一航拎起枕头,往西迪身上猛地一丢。可惜她的身形并非实体,枕头不受阻碍地穿了过去,砸在了墙壁上。 遭罪的反倒是吕一航。由于投掷枕头的动作幅度太过头了,肉棒受到大腿的摩擦,反而又变硬挺了几分。 他摁了摁下体,暗暗叫苦:使用魔神魔力的后遗症,也太持久了些。就算过了整整一夜,勃起也丝毫没有减轻。 西迪看出了吕一航的不适,便缓缓飘到他身后,用白皙修长的两条裸臂环绕住他的脖颈,在他的耳边轻语道:“妾身的饥欲唯有性交才能填饱,光靠手淫怎么可能满足得了妾身?” 这是多么香艳的场面,不过,只是海市蜃楼般的幻像而已。脖子上其实感受不到任何触感,耳朵上也感受不到呼气的瘙痒。无论西迪做出怎样亲昵的举动,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吕一航咬着牙齿说:“西迪,你这算违约吧……你让我勃起个不停,难道不算加害主人、背叛主人吗?” 西迪叹了口气:“假如妾身真的违约了,那么契约立刻就会中止。但你看,契约不还在继续吗?妾身仍然是您忠实的仆从哦。” 吕一航愣了愣。如果西迪有意背叛,她会在转瞬之间魂飞魄散,可现在,西迪还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就证明她绝对没有违约。 “为什么——?!你的魔法是不是出BUG了,你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算违约吗?也太不合理了!” “哪里不合理了?这是多么公平的交易啊。”西迪满不在乎地将双臂环抱于胸前,“妾身的魔力又不是凭空而来的,要靠契约者做爱提供。通过做爱,妾身会将您的爱欲转化为魔力。如果你不想被勃起困扰,那就别用妾身的魔力喽。” 用做爱来换魔力,听起来像是什么官能小说的设定啊。但吕一航没空闲吐槽这点了,他坚决地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不用你的魔力?我之所以和你订立契约,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对啊,如果您不用妾身的魔力,反倒是您不遵守契约喽。” “……唉,我认输,我的确辩不过你。” 恶魔就是恶魔,口才果然了得,到头来还反将一军。 吕一航彻底服气了,心里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么重要的交易条件,西迪竟然不提前讲,直到魔力用够了,她才来催账——哪有这样的奸商?往坏处想,西迪能出尔反尔一次,那就必然能出尔反尔两次、三次。这个契约或许还有别的“合理合规”的隐藏条款,只是西迪瞒着不说罢了…… 吕一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开始后悔了:贸然签订契约,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可是,提塔不是觉得契约很公平吗?看样子,上当受骗的还不止自己,还得再加上一个提塔才对——毕竟,那可是纯洁无垢的提塔,怎么可能会认可这种拔作式的交易?多半是西迪把她也给蒙骗了。 正当吕一航愁眉不展时,西迪提醒道:“要说和美少女上床的机会,其实是唾手可得的。您难道忘记了妾身昨晚所说的计划了吗……” 话音还没落,吕一航就白了她一眼:“计划你个头,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妾身当然是认真的,妾身何时不为主人着想了?”西迪用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吕一航,用双手托举着下巴,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假如不是看惯了她的变脸绝活,恐怕真的会心软。 “给我听好了,你个恶魔。”习惯于温和待人的吕一航,努力挤出了最严厉最狠毒的语气,指着西迪的鼻子叫道,“我毕竟是人类,人类至少是要脸的。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妾身又不是第一天与人类相处了,怎么会不明白你们好面子的毛病……不对,品性。如果您被拒绝了,妾身向您赔罪就是了。” 西迪的声音如潺潺流水一般沉静,略微缓解了他心底的不快。 “怎么赔罪?” “解除契约呗,害主人颜面扫地,妾身罪该万死,如此处罚,还算轻了呢。”西迪还故意抽泣了两下,宛如真的为此感到内疚自责一般。 解除契约?! 听到这话,吕一航一下子来了精神,“砰”地拍了下床板:“一言为定,我还求之不得呢!” 解除契约的前提是双方都得同意。既然对方主动开了这个口,那就有了协商的契机。如果得以解除契约,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他不想再和诡计多端的西迪勾心斗角、来回扯皮了。只要能把这瘟神送走,丢一时的面子算得了什么? 那么,就按西迪所提议的做吧。 吕一航一边翻身下床,一边麻利地捡起手机,打算联络提塔。 “您去问问提塔,问问她能不能跟你做爱。” ——这就是这位狗头军师的所谓妙计。乍一听很荒唐,仔细一想就更荒唐了。这不就是纯纯的性骚扰吗? 可是,为了解除契约,也只好当一回性骚扰大叔了。 吕一航像偷偷摸摸做坏事一样,颇有些心虚地打出如下一行字: “你什么时候有空呢?我想找你。” 提塔几乎是秒回:“第九节课结束后有空。” 前两天提塔发来了她的课程表,所以吕一航早就知道了她的课程安排。提塔在今天上午有一门古典文献学,下午有一门近东魔法概论。 第九节课结束……也就是下午五点啊。 还要煎熬那么久吗? ——好想见她,好想见她。 吕一航的手指戳得飞快,打下了这些字:“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能不能和你见个面呢?” “可以呀,哪里见?” “哪里方便就哪里见。” “那来我家吧,可以一起吃晚饭。” 多么温柔的回复。 提塔总是那么温柔。 如果提塔知道,自己纯粹是受性欲驱使而行动,是为了和她上床而来的,她会怎么想呢? 到底是痛斥,是怒骂,还是扇耳光?这些举措都算是仁至义尽、手下留情了。也许是人脑潜意识之中的某种保护机制作祟,吕一航想象不出更过激的反应。 等到敲完“好”字发送出去,吕一航深深地叹了口气,仰面躺倒在床上。 只不过是动动手指打了几个字,怎么会如此耗费卡路里呢? “干得不错,真不愧是我的主人。” 西迪柔媚的微笑之上,仿佛写着“计划通”三个大字——她的确应该高兴,因为一切事态发展,都完美地顺着她的预料。就算吕一航极不情愿,也只能着了她的道。 “我按你说的做了,万一她发火了,都是你的错。”吕一航没好气地说。 股民看到别人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吕一航也是如此,看到西迪春风得意的样子,脑袋里就噌噌冒火。 西迪像猜到了吕一航会说什么似的,笑着安抚道:“如果她不同意,就把责任推给妾身吧,说‘是可敬可爱的西迪大人操纵了我的身体,我才说出这种胡话’。这样一来,你们肯定不至于绝交。” 吕一航凝望着天花板,以沉默作为回应。 ——但愿事情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 吕一航也跟提塔一样,上午下午都有课。上午的早八是先秦哲学,下午第八第九节课是炼丹学基础。 身处人满为患的教室中间,他如坐针毡。每过片刻,都得花大力气把枪管压下去,避免让周围的同学看出破绽。但这治标不治本,性欲如同烈火越烧越旺。直到下午,他实在是受不了了,炼丹学上到一半,白胡子老头还在讲台上摇头晃脑地读着图谱,吕一航捂着肚子,佯装腹泻溜了出来,马不停蹄地前往提塔的别墅。 他的脑海中响起了西迪的嬉笑:“放心,您有妾身的庇佑,勃起多久都不会得阴茎炎的。” “要你多嘴!”吕一航一面赶路,一面嚷嚷道。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了提塔家门口,一看手机,才四点半而已。只得在别墅院子中的石板路上来回逡巡。 吕一航一边俯首徘徊,一边在心里打着腹稿:“过一会儿见到提塔了,我该怎么开口呢?”可他想破头皮都没想出一句半句台词来。他的心思太混乱了,只好默念起了净心神咒,好让混乱的思绪稍微安分一点。 吕一航走得疲倦了,病恹恹地坐在门廊上,直至约定的时刻,提塔终于出现了。她穿着纯黑的哥特长裙,正是初见时见到的那件。可能是因为赶路的原因,她的气息不免急促,脸上微微泛红,但步伐仍不失优雅。她看到了吕一航,甜美地笑了一笑作为招呼。 肚子饿瘪的人,见到满地乱跑的肥鸡,就会不自觉地联想到烤鸡炸鸡叫花鸡大盘鸡吮指原味鸡。提塔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吕一航的眼前仿佛也浮现出了她全裸的胴体—— “让你久等了,我这就开门。柳芭暂时还没回来,她要六点钟才上完课,所以开饭会晚一些……嗯,你不饿吧?”提塔边低头掏钥匙边问道。 吕一航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努力压制住心中的邪念。他没有回答提塔的问题,而是提了个貌似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浮士德返老还童后,在街上遇到美丽的马加蕾特时,对魔鬼提了什么要求吗?” “我想想看。‘你给我把那小姑娘弄来’,嗯——‘如果我今夜不能搂抱她,我们在午夜就分道扬镳’。”提塔将钥匙塞进锁眼中,回过头撅撅嘴,得意地说,“没错吧?” 吕一航一直很佩服提塔的记性,尤其是文学方面的记性。到底是德国人,对德国文豪的杰作果然是滚瓜烂熟。 “是这样。”吕一航跟着提塔走入玄关,降低音调,继续说了下去,“由此看来,就算是博学的浮士德,也抵抗不了世俗的色欲啊。” “所以,你想说什么?”提塔听出吕一航有什么弦外之音,于是打断道。 “浮士德得到了魔鬼的力量,提出的第一个愿望就是讨要女人。我以前还觉得他太俗,为什么不许个……格调更高的愿望?可昨天晚上,我明白了,这是人之常情,因为我也忍不住,向西迪许了个相似的愿望。” 吕一航以为提塔会大发雷霆,至少会满脸嫌弃,没想到她却饶有兴趣地刨根问底:“嚯,那她实现你的愿望了吗?” “实现了,但没完全实现。” “这是什么意思?” “她让我来找你,让我求你……” “求我?有什么好求的?” 这话把吕一航噎住了。 ——姑奶奶,你猜我求你什么?难道要我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吗? “这个,那个……” 提塔一边换着拖鞋,一边淡淡地说:“也就是说,你想和我上床,是吗?” “……是。” 听到提塔主动说出了“上床”,吕一航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明明是自己先找上门来的,脸皮却薄得像黄花大闺女,拐弯抹角东拉西扯,就是没法把“上床”这个词直白地说出口。 这是处男的某种羞耻心作祟吧,吕一航对自己感到深深的失望。 “哼嗯——呼啊。”提塔双臂环抱于胸前,勾勒出双乳浑圆的轮廓,面色却出人意料地镇静,好像早就知晓了吕一航的心思一般,“比我预料中要晚了一些,我以为你昨晚就会来找我。哼哼,我低估你的自制力啦。” 提塔微微扬起嘴角,向吕一航招了招手,转身往屋内走去:“跟我上楼来吧,我来满足你。” 吕一航三步并作两步,慌忙跟在她的身后:“你同意了吗?” “我难道像是拒绝吗?”提塔头也不回地边走边说,“实话实说吧,你来找我,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这……” “我阅读过许多古代典籍,也了解过许多与恶魔签订契约的先例。恶魔为了自身的利益,会刻意诱发契约者的欲望,使契约者尽快完成契约的条款。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像你这个年纪的男生,性欲肯定是头等大的欲望吧?那么被执掌情欲的魔神放大性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我来帮你解决,总好过你出去乱搞。” 这么无理的请求,提塔居然答应了?吕一航既感到惭愧,又感到震撼。一想到西迪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了:既然西迪早已料到提塔的反应,那么说得直白一点,提塔本就愿意和我做爱……世上怎会有如此吃桃的事情? 想着想着,吕一航感觉脑瓜超负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 提塔还以为他在害羞呢,催促道:“别扭扭捏捏了,跟我来吧。” 这次是吕一航第三次来到提塔的别墅中,但他还是不禁为房子内部的宽广而惊叹。他跟着提塔经过客厅,然后再走到楼梯口。从这里开始,就是他未曾涉足的领域了。提塔走上楼梯,漆黑的长裙勾勒出臀部挺翘的轮廓,同样漆黑的荷叶边随着脚步而飘动着,裹着白色长袜的修长小腿在裙下时隐时现。 ——如果能紧紧抱住这双美腿,尽情呼吸她的体香,那应当是如梦似幻的体验吧。 吕一航搭着楼梯的木扶手,一步一步往上走,悄声说:“对不起,你已经帮了我那么多。就连这种事情上,我还得靠你……” “别说这种话。”提塔翩然转身,将细葱般的食指竖立在吕一航的嘴前,令他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封印西迪的黄铜瓶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传家宝,如今你成为了西迪的主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会把你当作家人看待。” “家人……什么样的家人呢?” “你可以随心所欲地依赖我,要求我,使唤我;作为交换,你也要承担起我的一切。你和我将会成为家人,相濡以沫、死生与共的家人。” “……这是表白吗?” “你觉得算,那就算。”提塔敛目微笑。 吕一航与提塔来到了别墅的三楼,提塔的卧室在走廊的最深处。当提塔准备开门时,吕一航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请进。” 提塔拉开门,抿嘴一笑,像门童一样做了个“请”的手势。 吕一航想象过很多次提塔的卧室到底是什么样的,直到现在,他才有幸见到庐山真面目。这间卧室的构造与酒店客房相似——不过是最豪华的酒店,最气派的客房。论其面积,恐怕有五十平方米,比两间吕一航的房间还要大。室内的布置相当周全,采光也很棒。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窗外有座宽敞的阳台。卧室的正中摆着一张席梦思大床,床的两边是一组床头柜。这些家具没什么特别,在吕一航的寝室里也有,但每一种都要比他的大上一号,也更高级一点。 没见到房间里有什么黑魔法师的特有陈设,吕一航不免有些扫兴。但转念一想,毕竟这栋别墅也是宿舍中的一种,属于学校的财产,装修风格是由总务处统一决定的。即使少了些个人特色,也在情理之中。 提塔在床边坐下,拍拍边上,示意吕一航坐到她身边来,吕一航照做了。刚一坐下,吕一航像贪求提塔似的,急不可耐地用双臂环绕住提塔的肩膀,再把脸凑了上去。他忍耐太久了,性欲发酵了一天一夜,变成了难以描述的混沌欲望。 提塔没有抵抗,而是把手臂迎了上去。他们拥搂在一起,把嘴唇贴上对方的嘴唇。一切都在不言之中,一切都如水到渠成一般自然。 这是吕一航的初吻。 可这一吻的力度很重,吕一航就像溺水的人渴求呼吸一样,渴求着提塔的津液。 提塔很包容地应对着吕一航的索取,把自己柔嫩的舌头送入了吕一航的口中。 两只舌头交缠着,推挤着,互相侵犯着对方的口腔。 两人都没有过接吻的经验,这个深吻显得有些笨拙,却流露着最纯粹的爱欲。 吻着吻着,吕一航摸索着提塔的后背,想要脱下她的裙子来。今天起码有一半的时间,他的老二都在勃起着。事到如今,他实在憋不住了。 “让我来吧,这裙子有点难脱。”提塔摁住他躁动不安的双手,柔声说,“能不能先去洗个澡?我还是第一次,想洗干净再做。” 两人边拥吻着,边移动到了浴室。他们手搭着手,把各自的衣服脱了个精光。 提塔没有用手遮掩住自己的私密部位,而是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虽然她个子不高,但身材算得上玲珑有致,凹凸分明。两只乳房都是只手握得住的大小,傲然挺立着;娇嫩的阴阜微微耸起,高扬着青春少女的魅力。每一寸肌肤都极其白皙,柔和的色泽如同牛奶一般。乳头与小穴也分明可见,透着浅浅的粉红色。 “肌理细腻骨肉匀”,吕一航不禁想起了这句杜诗。见识到提塔的裸体,他终于领会到,杜甫为何会用“匀”来形容丽人。提塔的身子正是完美的黄金比例,多一分肉嫌肥,少一分肉嫌瘦。窈窕的身形宛如汉白玉堆砌而成,美不胜收。 对着盥洗台前的镜子,提塔放下了辫子,淡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再加上脸颊上的红晕,秀丽的面容更显现出一种娇媚的美感。她羞赧的神情,与面对着洞房花烛的新娘子没什么两样。 吕一航痴痴地注视着她的侧颜,心中思绪万千。 如果把提塔比作动物,她应当是一只优雅灵敏、睥睨众生的黑猫。可谁知道这只高蹈不群的黑猫,也会有媚态横生的一面呢? 尽管见到第一面的时候,吕一航就已经意识到了提塔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不管身在哪所大学,都定然是校花级别的人物。但这坦诚而娇羞的一面,是其他人都想见不到的,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珍宝。 “稍等一下,我收拾一下法袍。” 提塔将脱下的哥特长裙置于盥洗台上,仔细地叠了起来。她似乎真的很珍爱这套裙子——法师珍爱法袍,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等到提塔把裙子在洗衣篮里放好,吕一航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从正面抱住提塔。 隔着衣服的拥抱与不隔衣服的拥抱,感触的丰富程度不在同一次元。提塔比吕一航略矮一些,胸部正紧贴在吕一航的肋部,他感受得到提塔两只乳房的柔嫩,以及两颗乳头的硬挺。提塔像耍调皮一样,用大腿将他勃起的阴茎夹在中间,时不时还刻意夹紧。阴茎忍受不住这样的刺激,马眼处渗出了几滴先走汁。 “啊……嗯啊……”或许是拥抱的劲太大了吧,提塔脸颊微红,发出了意乱神迷的喘息声,“你还是挺有肌肉的嘛。穿外衣的时候,怎么看不出你这么结实?” “我好歹也算是练家子啊。”吕一航笑道。 十年如一日,晨昏练剑的结果,就是一身过硬的外功。这是体力、毅力与自制力的结晶,他也颇为此自矜。 “真好,抱着你感觉真惬意。”提塔闭上眼睛,娇慵地说。 吕一航时刻感受到提塔乳头的摩擦,呼吸也不禁急促了起来:“胸,我能不能,摸摸你的胸?” “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用特意问的。”提塔把脸转向侧面,用更低的声音羞涩地说,“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穿着外衣时,可看不出提塔的胸部那么丰盈。她的两只乳房浑圆而饱满,如春笋般水水嫩嫩地挺立着,只怕单手把握不住。顶上淡樱色的细嫩乳头,也尖尖地勃挺着,令人直欲好好吮吸一番。 吕一航不客气地将两只大手往提塔的胸口一抓,每只手各执一只乳房。时而用劲揉,时而小心捏,在他的掌心里,两只白嫩的小白兔不断着变换着形状。 终于有幸能摸到女生货真价实的胸部了,柔软的触感令他陶醉不已,他努力忍住流泪的冲动,把自己的脑袋也埋进了提塔的胸脯,左脸贴贴,然后再右脸贴贴。尽情呼吸着胸部的甘美气味,好好享受了一把洗面奶。 当他把脸蛋从柔软的双乳之间抽离出来时,不知是谁主动的,他们的嘴唇又交叠到了一起,与此同时,肢体也交缠到了一起。提塔的手指头在吕一航宽阔的脊背上微微颤动,仿佛在演奏一支无声的钢琴曲。 这次深吻仍然持续了很久,直到双方都觉得喘不上气为止。一吻已毕,吕一航还想再接一次吻,提塔用食指抵住了他凑过来的嘴唇,尴尬地笑笑:“我们还是一个一个洗吧,否则洗到明天也洗不完。” 这的确是很理性的建议,如果两个人一起洗,肯定会在浴室里抱来抱去吧?那到底要洗到什么时候啊? “好吧。”吕一航只得点头,松开了绕在提塔脖子边上的双臂。 男生洗澡比较快些,所以提塔决定让吕一航先洗。他急着上床,只是随意淋了个浴,心猿意马地擦了擦,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盘腿坐在床上静候。 接着轮到提塔洗了。吕一航躺卧在床上,辗转反侧地听着浴室细微的水声。将近半小时后,浴室里才传出吹风机的声音。又过了十多分钟,提塔才一丝不挂地走了出来。她并没有身披浴巾——反正早晚要脱个精光的,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提塔四肢并用地爬上床,紧紧拥抱住吕一航,在他的唇上乱亲。她也等得心急了,脸上一副意乱神迷的样子。低垂的眼帘,微张的樱唇,似乎都在煽动着吕一航的情欲,让他的呼吸紊乱了起来。 吕一航从没那么细致地打量过他的阴茎:都怪西迪搞鬼,如今它暴涨得将近二十厘米长,与手腕一般粗壮,透着要命的紫黑色。龟头肿得像一个剥开的鹅蛋,阴囊鼓鼓胀胀,积蓄其中的岩浆急需一个释放的出口。 “呼哈——” 提塔惊喜得像一个领收礼物的小孩子,用小手握住吕一航的肉棒,食指抵在龟头上,好像在掂量它的硬度,又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冠状沟边沿打着转,忍得他痒酥酥的。 在不断的刺激之下,他不得不咬紧牙关。 提塔贴近他的耳边,轻声密语道:“说吧,想让我怎么服侍你。” “用嘴,可以吗?” 尽管吕一航从未有过性经验,但是看本子上的做爱流程,第一步八成都是口交。以此为参考,肯定不会有错……大概吧。 提塔点点头,伏下身,把脑袋凑到吕一航的大腿之间,小巧的鼻尖在他的阴茎顶部嗅了又嗅,好像在熟悉那骇人的雄性气味。凉飕飕的鼻息吹得龟头更加敏感,可提塔只是来回把玩着,全然没有动口的迹象,手上的动作比半截入土的老学究还慢条斯理。 ——怎么还不舔?急死我了! 吕一航因心焦而晃动着大腿,等到这时,深谙欲擒故纵兵法的提塔才嫣然一笑,浅浅地将龟头送进口中,用舌头缠了上去。 一阵触电般的酥麻。 ……太,太有感觉了。 这是提塔第一次口交,还不够熟练,舌头运转得相当生涩,老是在同一处滞留许久,才移往下一处。饶是如此,单是又温又滑的舌尖触感,便已胜过“自己动手”无数倍。 提塔仔仔细细舔舐了个遍,就连的肉菇伞沿的褶皱都没放过。这还不算完,她缓慢地将雄伟的茎杆送入口腔深处,含得越来越深,吞没了足足一半以上。看上去小巧的唇瓣,竟能纳入这般庞然大物?吕一航看得眼睛都直了,惊异得像观赏了一场近景魔术表演。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笑话:把一只大象塞进冰箱需要几步? 答案是三步:把冰箱门打开,把大象放进去,把冰箱门关上。 那么,把勃起得最硬挺的阳物,置入提塔的樱桃小嘴又需要几步? 谁也说不出个答案,反正提塔一丝不苟地将大半只阴茎都塞入了口中。薄薄的嘴唇把丛丛阴毛都挤压得紧实了一些,摩挲出“沙沙”的声响。 吕一航的肉棒好像包裹在暖融融的温泉中,龟头一直顶到了柔软的喉肉。垫在铁杵下边的丁香小舌,虽因空间逼仄而难以游走,却如果冻一般软乎乎的,颤颤巍巍地缠上杆身。 “啊——!” 吕一航感到胯下肉棒一阵酸胀,痛快地叫出声来。 提塔则没那么好运了:为了将肉棒尽量纳入口中,她必须竭尽全力张大嘴巴,甚至让人担忧她是否有下颚脱臼的风险。 她紧紧闭着双眼,不住地发出“呜咕”的响声,亮莹莹的津唾从嘴角溢出,其痛楚可想而知。 但即使如此,提塔还是不断地将肉棒往喉咙更深处送——她在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口交。 “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吕一航本想这么发问,但即使问了,提塔一时间也没法回答,反而徒增她的疼痛,所以他一言不发地俯视着胯下的榛首起起伏伏。 他轻轻地抚摸起了提塔的后脑勺,但愿这样能略微缓解一点她的痛苦。 提塔心无旁骛,依旧很有节奏地吮吸着,与阳物内部的律动相仿佛,不断地将吕一航送上极乐的巅峰。吕一航闭起眼睛,三魂七魄仿佛飘飞到了云端,脑袋里一片空白。 直到阴茎根部感到一阵酸麻,他才觉察到,控制精液射出的闸口已濒临崩溃。 ——要射了! 吕一航还没来得及提醒一句,精液就一下子泻了出来。 浓厚的阳精如溃堤的洪水般势不可挡,直接灌入了提塔的喉咙深处,汩汩地顺着食道流下去。 提塔受到冲击,顿时瞪圆了眼睛,睚眦欲裂。看她的窘相,似乎有泪水快要从眼角溢出了。 吕一航见状,连忙把肉棒从提塔嘴里抽出来。在胯下摇晃的玉茎晶晶莹莹,浑是提塔的涎水,其中还混杂着部分精液,下垂成一条透明的丝线。 提塔获得解放后,用粉拳捶着胸脯,不住地咳起嗽来: “呃,咕,唔哇,咳咳喀……” 她咳得如此用力,以至于险些干呕出来。 吕一航跪立起来,拍拍提塔的后背,关切地问道:“提塔,你还好吧?” 看到提塔这么狼狈的样子,他开始后悔了,为什么不早点打断提塔的口交呢。再怎么说,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对她来说,深喉估计跟酷刑没什么区别。 提塔眉头皱成了山峦叠嶂,兀自咳嗽个不停,却朝着吕一航镇定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没过多少时间,她就平复了下来,抚了抚胸口,呼出一口长气,又变成了那个优雅从容的提塔,但是嘴角溢出的白浊痕迹,就显得没那么雅观了。 她下床穿鞋,袅袅婷婷地前往盥洗室。从身后能看到她胜似白雪的窄背一开一合,绵软的臀肉如波轻颤。 从盥洗室中传来哗哗的水声,久未停息,没过多久,又传来了漱口的声音。估计是好生清理了一番。 提塔一回到床上,就拥抱着吻上了吕一航,以证明自己并无大碍。她的嘴唇沾上了些许水珠,冰凉得像冰糕的包装纸,唾液却甜丝丝的,有股怡人的清香——女孩子是灌蜂蜜长大的吗?要不然,怎么连体液都那么美味呢? 他们吻到快喘不上气了才分开,提塔颇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还没习惯精液的味道,刚才呛到了。以后我会学着全部吞咽下去,一滴也不流出来。” 倒是吕一航感到难为情了:“不好吃的话,不用咽下去也没事的。” “我觉得,这样能让你更开心一点。”提塔眨了眨眼睛,眼珠里盈满了笑意,“再说了,哪有不好吃啊。明明美味极了。” 像要证明其言不诬一样,提塔伸出白嫩嫩的食指,往吕一航的马眼处一刮,搜了些残余的精液下来,吃进嘴里吮了又吮,咂巴着嘴,露出了餍足的微笑。 面对如此明显的挑逗,吕一航再也控制不住情欲,肉棒一挺,将她扑倒在床上。 “哎呀!” 提塔脆生生地欢叫着,两条藕臂拉扯住吕一航的肩膀。看似在推拒,实则暗暗地将他揽向怀中。 她仰卧的娇躯如骨瓷一般,说不出的细巧好看,却隐隐约约有一股媚人的气质,令人直欲恣意蹂躏。用二指把她股间扒开一瞧,肉穴由于涨血,从原先的粉嫩变成了宛如桃花的艳红。 吕一航热血上涌,脸颊涨得像个红柿子,龟头在润泽的蜜裂处打转。此刻,距离完成破处的伟业仅有一线之隔。但他晃了晃身子,在千钧一发之际刹住了车。 他嗓音沙哑地说:“那个,我应该找只避孕套。要不然……” 提塔搂住他的脖子,娇声唤道:“不用在意,直接进来吧,我用罗盘草调制了避孕用的魔药。” 古罗马人认定罗盘草有避孕的效果,这魔药多半是了不起的古方。 ——你想得太周到了吧,这都准备好了? 吕一航心念一动,将杆尖扎进了穴口。 “呜呀!”提塔禁受不住膣内突如其来的刺激,怪叫起来。 插进去之后,吕一航感到一种湿滑油润的压力,从穴内两壁挤压过来。 这就是女阴的感触吗?纵是第一次享受,就明白了缘何会有无数英雄醉心其间。软润润热融融得像化开的黄油,光是被包裹着,就教人分外舒畅。 提塔身形娇小,所以阴道也相当窄小,真有种“曲径通幽”的韵味。吕一航慢慢地将肉棒向更里边送去,推开花径中的层层褶皱,每插得更深一分,提塔的颤抖就剧烈一分。直至他贯穿那一层肉膜,就再无阻碍,长驱直入地没入道底。 一股钻心的剧痛向提塔袭来,她空张着嘴,蓝莹莹的眸子闪烁不定,眼角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花。 吕一航见提塔脸色有异,理了理她被香汗沾湿的刘海:“你疼吗?” 提塔勉力微笑,气虚地说:“没事,我喜欢这种感觉……疼一点正好……” 你看上去哪里像没事了?吕一航怜女心切,本欲将肉棒从里面抽出来,但肉棒在内壁一刮蹭,反倒使提塔更受刺激。 “哎呀!”她呻吟出声,随后又敛目微笑,添上一句,“别出去,继续插我……” 她的淫语里分明透露着销魂的愉悦。看来,她不是为了让心上人放心而扯谎,而是真的乐在其中。 回忆一下,提塔穿那身哥特长裙时,束腰弄得格外的紧,一看就勒得慌。口交之时,也拼命把肉棒往喉咙最里头塞——说不定她真有爱好疼痛的受虐狂倾向。 吕一航放宽了心,吻了吻提塔的额头,为先前的束手束脚道歉:“是我低估你的忍耐力啦。” 提塔貌似弱不禁风,但是从小受到古典法师的教育,注重身体的锻炼,韧性远超常人。既然不用为怜香惜玉而费神,吕一航决定投其所好。在重新开始抽插之时,“啪”的一声,冷不丁地在她大腿和屁股连接的部位狠狠地拍了一掌。 “啊!” 提塔哀叫得如此凄厉,让吕一航心悸不已,生怕她下一秒就翻起白眼,昏死过去。但此举使得她兴奋得难以自持,阴道一阵收缩,淫水如泉水般汩汩涌出,夹带着片片落红,把床单沾得湿透。 吕一航喜不自胜,接连插了几十下,提塔经受不住一波接一波的猛攻,拿手掌虚掩住嘴,口中蹦出的是不成语句的呻吟:“好……好……” 看到提塔因自己而神色变异,吕一航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满足感,就像有些小学生以欺负女生为乐一样。他一手抓住她的乳房,肆意揉捏着,又掐住她红彤彤的乳尖,恶狠狠地说:“好什么?” “我说你好大,插得我好美……”提塔的面颊如醉酒般酡红,也不知她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话。 吕一航又加快节奏,继续在羊肠小道中快意驰骋,惹得提塔惊叫连连。直至他感到下体酸胀,睾丸的分量变得像钢珠一样沉重,他在提塔耳边低语:“我……要射了。” “射……射进来吧,快点。”提塔闭上眼睛,抱住他的脑袋,像念咒语一样呢喃细语。 霎时间,一股灼热的阳精释放在了她的花心,射得满满当当。她的双乳和腹部不住地痉挛,大腿缠上了吕一航的胯部,夹得紧紧的。他们狂乱地拥吻着,汗水相互交融着,一同攀上了极乐的巅峰。 吕一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到难以言喻的畅快,西迪所下的诅咒,果真得靠真刀实枪的性爱来解,他觉得脑子清爽多了,但欲望仍未得到满足,便抱着提塔翻了个身,开始了下一次耕耘。 提塔也很配合地送出怀抱,微笑着在他颊上一吻,投身于新的战斗中。 等吕一航在提塔的阴道内射了三发后,他们都耗尽了体力,倒在床上睡去了。 ------------------------------------- 叮叮,叮叮。 耳畔隐隐传来了金属碰撞声,尽管轻微如蚊蚋,但也足以把吕一航从无梦的浅眠中惊醒了。 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和提塔的身上已经盖了一层厚被。提塔就侧卧在他边上,蜷缩成一团,散乱的金发盖过眼睛,睡姿像一只幼弱的仓鼠。 至于杂音的来源,原来是柳芭正在床头柜上摆放餐盘和茶壶,她摆放得很专心,银白色的马尾辫,又浓又翘的睫毛一颤一颤。从侧面看得到女仆裙绷出丰盈的臀股曲线,如一颗饱满多汁的蜜桃,散发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吕一航发觉小弟弟又有勃起的征兆了,便把被子裹得严实了一点。身子还光着呢,万一被柳芭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多难堪呀。 正当此时,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他俩在睡前什么都没盖,所以这床被子想必是柳芭添的。也就是说,他的整个裸体,应该在那时就被柳芭看光了。床单上的那一抹红迹,也必定逃不开柳芭的眼睛…… 好吧,似乎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吧。 吕一航扶着床板,坐起身来,柳芭听到动静,才觉察他醒了。她眼见吕一航裸露在外的上半身,却像个没事人一样,面不改色地提起裙裾,朝他躬身致意。 纵使下一秒就要有陨石砸下来了,她恐怕也会这么淡定。吕一航真想研究一下,到底什么事才能让她心慌意乱? 为了避免吵醒提塔,柳芭俯下身子,凑近吕一航的耳边,约莫只隔了一张薄纸的距离,用极低的音量说悄悄话:“不好意思,请问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她凑得如此之近,娇美的呼吸都漫溢到了吕一航的耳廓之上,热乎乎的,有些发痒。 换作以前,即使是昨天,假如有女生主动贴到身边来,吕一航肯定会羞得面红耳赤,但有过货真价实的性经验后,他倒能摆出一副泰然处之的君子风度了。他摇了摇头,也轻轻说道:“不,我是自然醒的。” “那就好。我把晚餐送来了,只是些简餐,不知是否合你心意。需要再添点菜色吗?” “不用不用,这就够了,谢谢你。” “好吧。用完餐以后,把盘子放在门口就行了。我先不打扰二位了,明早见。” 柳芭把“二位”两字咬得格外的重,随后用如同怨妇一般深沉的眼神审视了吕一航一眼,才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不出声响地关上了门。 柳芭最后那个眼神令吕一航难以忘怀。其中透露着几许幽怨,几许讥讽,好像在说“真有你的”…… 吕一航翻了个身,安坐在床沿,把餐盘置于大腿上,自顾自地用起了晚餐:反正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已经快十点了,对于三餐规律的吕一航来说,这晚餐确实来得晚了些。盘中是一片黑麦面包,上面放着一层鸡蛋炒河虾,以香葱作为装点。红的黄的青的相映成趣,很是好看。 这是一款经典的德式三明治,委实是很简单的菜式,但柳芭行事向来体贴备至,她大概料想到了,初试云雨情的两人怕是无心享用什么大餐,要是真端上大鱼大肉,多半会让他们腻味,所以才会做得这么清淡。 柳芭的考量是有道理的,吕一航的确没啥胃口,吃完一块便觉饱腹。又往瓷杯中倒满凉水,一饮而尽,起身前去浴室冲澡。身上各处都挂着自己和提塔的体液,黏糊糊的都结成块了,很是难受。 在淋浴间中,吕一航一边上上下下擦洗着,一边低头审视着自己还算健壮的肉体。做完爱并不会有脱胎换骨的变化,手还是手,脚还是脚,分毫未变。但是,他的心底最深处,似乎真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好像心里有一张窗户纸,被刺出了一个口子,透过这个小口子向外窥探,大千世界的奇异风景纷至沓来。 “您昨日还不信提塔会献出身子,现在不信也得信啦。妾身教您的计策怎么样?是不是一招妙手?”正当吕一航品味着不可言说的喜悦之时,西迪忽然现身在了他的面前,飘浮在半空中,谄媚地笑道。 吕一航没用正眼瞧她,只是略微点点头:“嗯,算是你干的为数不多的好事。” “是不是对妾身刮目相看了?” “有一丁点吧。” “您满足了吗?” 吕一航一惊,抬起头来,正对上了西迪笑意盈盈的眼神。 ——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了吗? 他缓缓回复道:“……没满足,远远不够呢。” 就应该回答得稳妥一点。 对待这个生死攸关的问题,他不能有半点大意。 西迪一瞬间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马上就变成了礼貌性的微笑:“是吗?真遗憾。” “这就是你的目的吧?”吕一航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瞥向西迪的眼神也变得犀利了几分。 “什么目的?” “你昨晚和今天所做的一切——无论是让我过度使用魔力,还是让我勃起个不停——都是诱导我和提塔上床,为的就是用初尝禁果的愉悦来消耗我的精神力,让我沉浸在性交中不能自拔,然后说出‘我满足了’吧——按照契约的条款,在我说出‘我满足了’的那一刻,契约就结束了,我的灵魂也会被你夺走。” 西迪志得意满地微微一笑,认可了他的猜想:“正是如此。主人,您还蛮有警惕心的嘛。” 吕一航也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微笑,如同一对心照神交的老友。 双方都清楚,一场攻防战已经悄然打响,一场争夺灵魂归属权的攻防战。 第一回合的结果,是吕一航完美地防守住了。 虽然他脸上波澜不惊,实则心有余悸:但凡刚才稍微松懈一丢丢,恐怕只会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满足了”,结果就是被西迪收走灵魂。 也就是说,刚才离死亡仅有咫尺之隔。多么凶险啊。 “主人,您的观察力还挺敏锐的,妾身的阴招全被您猜了个干净。”西迪一边卷着鬓边的发丝,一边轻佻地笑道。 哪有人会管自己的谋略叫阴招的?再说你压根儿就没想过隐藏自己的计划吧?吕一航吐槽道:“不,你这应该叫阳谋才对吧?” “阳谋就阳谋吧。本来也没指望第一天就能成功,我们相伴的时日长着呢。”西迪哼了一声,然后神气十足地指了指吕一航的胸口,“从今以后,妾身会想更多办法,让您陷入性爱的泥沼当中哦。这可是妾身的看家本事,敬请期待吧。” “尽管来吧。”吕一航轻松地笑道。 从西迪所放的狠话中,根本体会不到什么威胁性。毕竟为了过上桃色的性福生活,正是他签订这份契约的初衷啊。 至于与西迪博弈的这场攻防战,他也有信心赢下来:如果直到老死为止,还没有动心,那不就不用交出灵魂作为代价了吗? 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西迪也在暗地里盘算: 只要等到他被欲望冲昏头脑的时候,就能拿下他的灵魂了。不管怎么说,人类再怎么贪婪,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持神经紧绷。当他放下戒备的那一刻,便是可乘之机。 当然,西迪没把心中的如意算盘说出来,而是貌似漫不经心地谈起了别的话题: “……半年前表白失败的痛苦,也可以抛在脑后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吕一航突然关上淋浴龙头,冷冷地说。 虽然他在语调上竭力保持克制,但心头的结痂就这么被撕开了一块,露出了血淋淋的疤痕,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他向西迪投去愤怒的目光,西迪却依旧怡然自若地微笑着。她刚在主人身上碰了一鼻子灰,所以才想从其他方面戏弄戏弄他,以求找补回来:“主人,妾身居住在您的体内,翻找一下您的记忆还不是手到擒来吗?不过,时间不太宽裕,妾身目前还只看了您印象最深刻的那些记忆。看来您所受的情伤不浅啊……” “别说了,那都已经过去了。”吕一航皱起眉头,不快地打断了西迪的话。 如果“最想删除的记忆”有排名的话,那么这一片段必定一骑绝尘地高居榜首。 他多么羡慕《天人五衰》里的聪子:要是能把旧时的情爱从记忆中抹个干净,那该活得多自在。这半年以来,他无时不在刻意回避,刻意遗忘这件事情。如果不是西迪提起来,他已经即将做到了。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那是吕一航的初恋。 刚上初一那会儿,吕一航是学校里最不起眼的人物。那时,他就暗恋上了最耀眼的她。首要的原因自然是她长得很美,长长的马尾辫,时髦的空气刘海,总是活力十足地把校服外套的袖子卷至手肘,露出雪白晶莹的小臂与手腕。更引人遐想的,是她嘴角时常带着若有若无的亲切笑意,仿佛随时会望向你,再向你点头致意。在青春期少男心里,这种“被美少女注意到”的感觉正如蜂蜜一般甜美。 不过,相貌绝对不是她吸引众多拥趸的唯一原因。她是班长,是首屈一指的高材生,亦是入选区队的网球健将。她总是不辞辛苦地排解大家的疑难,总是阳光明媚地笑着回应旁人的搭话。她好像太阳一样,平等地照耀着身边所有人。 为了能比其他人更接近她一点,吕一航发奋学习,成绩从班级中游一路攀升到了班级前列,在初二时当选了学习委员。依靠同为班委的关系,也托着“商量组织班会”的借口,正式与她搭上了联系。 “你这头像,是乔瑟菲奴?”同她当面交换了QQ号,吕一航惊奇地发现,她的头像竟是《即使如此小镇依然转动》中主角家养的宠物。 “你认得啊?”她露出了招牌式的灿烂微笑,但与平日里社交辞令式的微笑不同,这回她连眉角都荡漾着灵动的笑意,像是在欢喜“终于有人认出来了”。 吕一航强压住心底的激动:“我也看过,动画和漫画都看过。” 她不以为意地说:“动画版么?比起漫画来说,只能说是差劲透了。新房昭之用他那不知所谓的个人风格,将石黑正数的才气抹得一干二净,这和暴殄天物有什么区别?” 吕一航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讲出这么刻薄的话,也很难认可她的观点:真的差劲吗?不是挺还原的吗,几乎是一比一复刻漫画了,哪有多大差别? 不过,至少可以看出她是个资深宅宅:既有原作党踩一捧一的自负心态,又有婆罗门拿人名充数的装逼意识,还会为无关紧要的分歧急不可耐。这不是动漫高手谁是动漫高手? 他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克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既然知晓了她是个爱好二次元的宅女,那么投其所好就变得容易多了。她也为找到一个兴趣相投的同好而欣喜不已,常常迫不及待地向他分享最近看过的有趣漫画。就这样宅宅相惜,他们的友谊不断加深。 吕一航曾认为,她的形象更接近辰野俊子,温文尔雅,才貌双全。但和她接触得越久,就越觉得她像岚山步鸟:想象力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对最荒诞不经的东西也抱有充沛的好奇与热情。 就连偶尔脑袋犯浑的样子,也像极了岚山步鸟——这点是别人难以想见的,在其他同学眼中,她无疑是个完美无瑕的女超人,哪会见识到她天然呆的一面呢? 吕一航敢打包票,就算把她最要好的那些女同学也算在内,也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她。他们俩有太多共同语言了,不但在课间或午休时聊个没完没了,即使到了周末,也总会在网上畅谈到深夜。 后来,他们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又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里。她仍然是班长,他仍然是学习委员,他们俩仍然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但他们的关系却始终在原地踏步,一句“朋友以上,恋人未满”便可概括完全。 虽然有同学把他们俩误认为情侣,拿他们俩的绯闻来打趣,但吕一航总是矢口否认。他明白,他和她之间还差一步——最后的那一步,也是最关键的那一步。 在升入高三之后,他越发感到时不我待的危殆。 ——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别开来,去往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大学,那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成天想着这事,终日愁眉不展。 “你相思病这么严重,不去表白还等啥呢?”他那没心没肺的妹妹吕之华可算提了个有点用的建议。 于是在高三的第二学期开始时,他挑选了一部刚上映的爱情电影,邀请她去约会。与过去无数次约她假日出游一样,她如约而至。电影散场后,在人头攒动的街边,他向她告白了: “我喜欢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她显然被这一唐突的告白吓了一跳,扭捏了足足半分多钟,才揪紧羽绒服的领口,神情寂寥地答复道:“对……对不起,我很理解你的心意,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做朋友不行吗?” 早该想到的。 告白的标准结局就该是这样嘛。 青春萌动的恋爱,总会在某个无比寻常的时刻道尽途穷。 像尼古莱的《少年维特之喜悦》那样,维特和绿蒂两情相悦,喜结连理,才是颠三倒四的劣等之作呢。 吕一航苦涩地说:“意思是看不上我吗?” “不不不,怎么会?你很好,很棒,很优秀,但,我有些难言之隐……我实在很难想象你走进我的生活。像你这样的人,真的能接受我的一切吗……”她越说越小声,直到所有吐字都淹没在了街市的喧嚣中。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我喜欢你,是喜欢你的一切,我当然能接受你!” “不。”她闭起眼睛,叹了口气,白蒙蒙的雾气在早春的冷风中晕开,“我没法把我的一切向你坦露,没法把我的一切托付给你。我知道这是我的错,也不奢望你能理解我……请原谅我,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从明天开始,我们继续做朋友,好吗?” “随你便吧。”吕一航转身就走,背对着她甩了甩手,作为再见的讯号。 他一肚子郁闷,心想: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做什么谜语人呢?莫名其妙。明明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是什么阻碍了我和她更近一步?她有什么不能透露的秘密呢? ……真的有这样的秘密吗? 自从认识她以来,吕一航头一回体会到:原来他与她之间还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虽然透明无碍,却又坚不可摧。只要一伸出手,就会被这层障壁结结实实地挡下。 他努力憋住流泪的冲动。徘徊在人潮汹涌的中山路上,他成了天底下最伤心的人。 从此以后,他们碰上面了,也只是相顾无言,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想不到有什么话可说。渐渐地,他们开始回避对方的目光,即使偶然间互相对视上了,也会像触电了一般赶紧移走。高中生涯仅剩的三个月,就在这种互不相认的尴尬之中度过了。 在高考后的谢师宴上,她和几位交好的女生拿着酒杯,来到吕一航坐的那桌,和同窗三年的同学们挨个碰杯。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在即将靠近吕一航时绕过了他,直接与下一位同学碰杯了。自始至终,他们俩的视线都没有交汇。 霎时间,他有一种解脱般的自在: 两人总算形同陌路了,终于是时候了——为这桩为时六年的感情立一座小小的墓碑。 “哈哈哈,您刚跟某位对您一见钟情的美少女上过床,怎么还在为初恋伤神呢?” 耳边传来了西迪贱兮兮的笑声。她看到主人困窘的神色,反而开怀大笑了起来。恶魔就是恶魔,无论如何也改不了拿人类的痛苦取乐的本性。 吕一航一边用浴巾擦着身子,一边不耐烦地挥挥手:“伤什么神啊?我要拥抱新生活了。再对过去的感情经历念念不忘,你不觉得很傻缺吗?” 有人说,埋葬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投身于一段新的感情。 如今有了提塔这样一位伴侣,他也能堂堂正正地与过去一刀两断了。 “说得没错,您终于上道了。您不用在意别的事情,只要享受当下就好了。”看到吕一航如此孺子可教,西迪满怀赞许地说。 吕一航擦干了身子,把浴巾随手丢在洗衣篮里,吹起了口哨:“行吧,我这就去享受当下喽。” 他一丝不挂地走出浴室,卧室的灯光亮得恍如白昼。提塔已经起来了,她已用毕她那边的床头柜上的晚餐,正坐在床上翻阅着一本厚重的硬皮书。她把腰部以下掩藏在被子当中,上半身则大大方方地袒露在外面,秀丽的乳房傲然挺立着。不知到底是被单的颜色更白,还是她露在外边的肌肤更白。 “对不起。”听见吕一航走出浴室了,提塔抬起头,正面看向他,十足诚恳地说,“我得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 吕一航爬上了大床,钻进被窝,脚趾一不小心碰上了提塔的脚心,惹得她的玉足缩了一缩。 “我让你和西迪签订契约,是有些小心思在的。毕竟她是掌管情欲的魔神,我当然知道她可能做出什么来。换句话说,你会来找我,然后跟我上床,其实……其实都是出于我的策划。我想靠这招来加深和你的关系。因为,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吕一航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他的心思算不上愚钝,从提塔先前的言行中,他已经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全貌。 西迪让他亲自登门找提塔上床,这计策看似唐突,但绝对不是无根无据——要不就是提塔授意,要不就是提塔默许,反正总之就是切合了提塔的心意。否则,她怎么可能连避孕的魔药都提前准备好了呢? 吕一航本来也觉得奇怪:他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长处么?凭什么提塔会看上他?不过,现在已经用不着在意这细枝末节的小事了。既然是两情相悦,哪会有不开心的道理。假如中了彩票大奖,难道还要质疑一下,好运为什么会砸在自己头上吗?享受就行了。 提塔的阴谋诡计,得逞就得逞吧。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够深入了,都深到负距离了…… “你不怨我吗?我是这样一个虚伪、自私、低劣的人。”提塔自嘲道。 “不,怎么会呢?能跟你这么棒的美少女做爱,应该是我捡了大便宜才对。” 听了这话,提塔立马露出自得的笑容,送出一个俏皮的wink,表情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被拿捏了啊…… 于是吕一航用右手搂住提塔的肩膀,也想把提塔拿捏一番。提塔顺从地侧过身来,柔软的乳房靠上他的胸膛,细嫩的胳膊覆上他的小腹,小嘴啮咬着他的脖颈,留下了斑驳的唇印。 在这般浓情蜜意之中,吕一航厚着脸皮问道:“如果你早就想和我做爱,直接跟我说就行了,何必这么弯弯绕绕呢?你难道认为我会拒绝吗?” “说到弯弯绕绕,你也不遑多让啊,还说什么浮士德想找马加蕾特……”提塔用手遮掩住笑容,娇嗔道。 吕一航老脸一红,刚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却又被提塔用双臂环抱住,嫩乳之上的两颗小樱桃贴上了他的锁骨。 提塔眯起眼睛,缓缓地将嘴唇凑到他耳边,若即若离地蹭着,好像一只慵懒而贪欢的小猫。 “今后,你不必节制欲望,我们可以多说说心里话。把你的心愿尽管吐露出来,我会一一帮你实现。”提塔的声音甜腻得令人心醉,“好吗,吕一航?” ——吕一航顿时感到一阵触电般的酥麻,从胸口蔓延到了头部与上肢。 黄文里常有“被叫到名字就高潮了”的情节,他原以为这是夸张的描写。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被提塔呼唤,他确实感到了一股说不出的震颤。 原来叫个名字也能有如此神奇的效力,难怪有的魔法师这么重视名字呢。假使真名暴露了,魂魄就会被抽走什么的…… 不过,刚刚念叨“吕一航”的时候,提塔没使用一点魔力。这跟叫魂的妖术毫不沾边。只是恋人的絮语而已。吕一航巴不得她再多喊几声,不,多喊几百声,一直依偎到天亮才好呢。 “对了,以前你说我的名字来自于《诗经》,其实不是这样的。这是一部通俗小说《白发魔女传》里面男主角的名字。” 吕一航保持着把提塔箍在怀中的姿势,对她说道。 初遇之时,提塔误解了吕一航名字的含义。但真要给一个武侠小白解释明白“一航”二字的由来,的确是件费时费力的活儿,所以他一直憋着没说。而现在是时候了,有什么比被窝里的漫长夜晚更适合谈天说地呢? 于是乎,吕一航把他爸爸赐其嘉名的始末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一边在心里拼命吐槽:好随便的取名方式,真的是亲生儿子吗?万一当天老爸读的是《倚天屠龙记》,指不定会取个“吕野王”这样的kirakira name吧? 提塔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卓一航,他是个怎样的人?和你像不像?” “好像不怎么像……” 吕一航本想接上一句“我哪有那么英俊潇洒,武功高超”,但又不愿意在提塔面前表现出缺乏自信的一面,于是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我若想做一个配得上提塔的人,至少不能在言辞上露了怯。 “那就请你讲一讲他的故事吧。” “这是个好长好长的故事啊,得从云贵总督卓仲廉告老还乡开始说起,他是卓一航的祖父……”吕一航从头讲起了《白发魔女传》。由于“一航”这个名字取自此书,所以他反反复复读过好几遍,边边角角的内容都烂熟于心,干说书人的活自是小菜一碟。 女主角是绿林女魔头练霓裳,经由蔡少芬林青霞等演员的演绎,白发魔女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但对于老外提塔来说,这还是个闻所未闻的新鲜故事,所以她听得屏息凝神,完全沉浸在其中了。 当吕一航讲到练霓裳劫下卓仲廉时,提塔插话道:“这人肯定是标题里的那位白发魔女了。她的头发是白色的么?” “嗯……这时候还不是。” “她肯定会魔法吧?像我一样。” “她不会魔法,只会武功。呃,毕竟是武侠小说,世界观就是这样。” 提塔有些扫兴:“那怎么叫魔女呢?” 吕一航摩挲着她脑后金色的秀发,将发丝细细地从指尖滤过,笑道:“因为和你一样邪魔外道!” “多谢夸奖。”提塔咯咯笑道。 吕一航絮絮叨叨地讲着,提塔也认认真真地听着:经历种种奇遇,卓一航与练霓裳暗生情愫。然而,身为正道弟子的卓一航却背叛了她,练霓裳为情所伤,一夜白头—— “后来,她就变成了白头发。比你这头发的颜色还要淡,一丁点颜色都不剩了。” “噢。”提塔听得心里发堵,怔怔地应了一声。 吕一航嘴里的故事如一列慢慢悠悠的老式绿皮车,哐哧哐哧地前行,也总有驶到终点站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故事终于到了尾声:二人别离多年后,在新疆意外重逢,卓一航重新向练霓裳表白了心迹。 “那练霓裳有没有接受?”提塔紧盯着吕一航,眼神中混杂着期待与紧张,像要从他的脸上盯出个答案似的。 “后来……”吕一航停顿了下来,注视着提塔的双眼,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把先前打好的腹稿全都咽了回去,一个甜蜜的谎言从口中蹦出,“他们结为夫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相濡以沫,死生与共。” 吕一航又用手指戳了戳提塔呆愣愣的脸颊,含笑说道:“白发魔女的故事到这里,也就完啦。”

第五章 水仙操

瘙痒。 好像被猫咪的舌头舔弄着。 吕一航很享受这种惬意的感觉——可如果是从下体传来的,那就该感到害怕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提塔浑身赤裸,趴在他的大腿之间,胸部受挤压而变形,口中含着肉棒的顶端,津液把整个龟头都润湿了。她像是在品味什么不得了的珍馐一样,迷离的眼神,散乱的金发,看上去分外淫靡。 窗外已经日上三竿了,这就是所谓的早安口交吧。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提塔将脸蛋从阴茎处移开,“嘶呼”地咂咂嘴,好让唾液不从嘴角流出,“我一醒来,看到你的鸡鸡立着。就没忍住……” 吕一航摸了摸她的头顶,欣慰地笑道:“不不,谢谢你。” 以前晨勃都要靠DIY解决,或是等它自然消退。现在有提塔的口交,高兴还来不及呢。 提塔笑靥如花地问道:“清晨的第一发,想要射在哪里?” 吕一航用右掌拍了拍她的左脸,又用掌背拍了拍她右脸:“你的脸上!” “呜哇,好恶心。”提塔嘴上嫌弃,但身体却很诚实,像舔棒棒糖一样,将肉棒毫不含糊含到了嘴里,“你要射之前,跟我说一声哦。” 提塔小心翼翼地舔舐起来。龟头外沿是最敏感的部位,她用舌头在上面转起了圈圈。 与此同时,提塔的双手也没闲着,也在偷偷摸摸地占着便宜。她的柔荑细腻而微凉,把整个阴囊包裹了起来,以恰好的力度揉捏着。她还伸出一根食指,忙里偷闲地剐蹭屁眼和阴囊中间的部位。吕一航下股一阵酸麻,差点精关大开。 奇了怪了,这个地方也有穴位吗?爷爷教点穴手法的时候可没讲过啊。 提塔丁香似的舌尖好像在挠着痒痒,巨细靡遗地搜刮着肉菇上的一切角落,不时向送来吕一航送来诱人的秋波,似乎在询问“满意吗”。真是饱含爱意的口交,吕一航心服口服了。 “等一下,我要射了!” 吕一航感到睾丸在咚咚跳动着,连忙跪坐起来。提塔闭上眼睛,仰起脸来,准备好承受甘霖的洗礼。 噗咻。突如其来的精液射满了提塔一脸,从刘海、额头到脸颊,都沾染上了一片乳白,提塔皱眉一笑,仿佛也没预料到量会这么大。以这种方式亵渎楚楚可怜的少女,确实很满足男人的征服欲。 提塔巧笑倩兮用指尖一刮,将脸上的精液送到嘴里品尝,浓厚的质地像是酸奶。昨晚都射了这么多下了,精液储备居然还如此充足啊。 提塔可没这么丰沛的精力,一夜翻云覆雨已让她四肢酸胀,抬动肢体也有点力不从心了,但为了让吕一航快活个够,提塔还是扶着他的肉棒,慢悠悠地坐到了上面。提塔的穴口相当窄小,但找准了位置,一下子就让肉棒插了进去。 两人坐在床上,正面相对,吕一航一手搂着提塔细柳般的腰枝,一手托举她的梨形翘臀,五指深嵌进盈盈雪肉里。 这角度十分特别,肉棒的挺立与穴内的蜿蜒正好相合,因此插入得极深,直指花心。还好提塔穴内分泌的蜜液比较充足,疼痛才不至于那么重,但也够她吃一壶了。 提塔呜咽出声:“啊!顶,顶到最里面了……好大,好硬……我,我我受不了……不,随你来吧,随你喜欢的来,别管我。” 吕一航觉得提塔像是所谓的“讨好型人格”,只要在床上,她一直殚精竭虑侍奉好吕一航,连自身的感受都弃之不顾。 但即使吕一航能够予取予求,他也想照顾好提塔,毕竟他也希望让提塔登上高潮。他在用阳物顶撞提塔的膣腔时,会注意撞击的角度,时常触及连提塔都意想不到的角落。 吕一航的每一下抽插,都把她膣内的褶皱刮擦了个遍,使她感到难以言说的痛楚与爽快。 提塔阴部吃痛,双手抓紧吕一航的脊背,在他耳边无力地娇吟,气息如兰似麝。她觉得伊壁鸠鲁说得简直太对了,有些痛苦能带来更大的快乐,做爱之所以惹人沉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吕一航的节奏越来越快,一下接着一下,如撞钟般重重击向柔嫩的花心。提塔禁受不住这番冲击,凄切地叫道:“啊啊啊,我,我不行啦……我不行啦!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要飞上天啦!” “别受不了了,还有你受的呢!”吕一航做出一副恶人样,把提塔压倒在床上,抬起她的一只腿,侧入挺进小穴之内。 提塔略有抖M的性癖,态度强硬一点,当然正中她下怀。 从穴道的挤压中,就能感受出提塔的兴奋。她一受刺激,又泄出甜润的浆液来,阴道受到润滑,更方便吕一航长驱直入了。 “哦不,要插坏了,插坏了啊……啊,啊啊啊!救命,好爽,好爽啊。”提塔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心头狂跳,胸前的两坨乳肉也在剧烈起伏着。 吕一航做着一次又一次抽插。他的脸连同脖子都一片赤红,面目犹如庙里的罗汉。他实在忍受不了蹂躏提塔的欲望了,因此屌上的动作也越来越粗暴,他仿佛听见了耳边西迪的窃笑:“你也是个忠于性欲的人,不是吗?” “要你管!” 吕一航低喝一声,滚烫的精液从阴茎中喷射出来,填满了提塔粉嫩的花苞。提塔两手揪紧床单,止不住地抽搐着,蜜汁如开闸潮水一般泄出。 吕一航抽出肉棒,只见提塔的穴口像鱼嘴一样翕动着,忽开忽闭,白浊液体缓慢地从中漫溢而出。 他喘着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真的是我干的吗?” ------------------------------------- “吃过早饭再走吧,柳芭应该做好了。”提塔如土耳其宫女一般全裸侧卧着,露出了有些惨淡的微笑。她毫无保留地展现着凹凸有致的裸体,光洁白皙得像瓷娃娃一般,唯有小穴边上和大腿内侧凝固着白色的精液污垢。 吕一航下了床,边穿衣服边说:“我得回去啦,我还有节英语课——你不起床吗?” “不了,我还得休息一下。我的腿没力气了。”提塔的嗓音依然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疲惫。 这真是咄咄怪事,昨天晚上明明还好好的。难道罪魁祸首是—— 吕一航俯下身子,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抱歉,是不是我做得太激烈了?” 提塔闭目摇头,温和地说:“是我身子太弱了。最近几年,我一直无视了身体方面的修行,这是我的疏忽之处。是时候重新开始锻炼了。” 吕一航听说过,无论在古希腊还是古罗马,人们都崇尚健美的肉体,抒情诗人对竞技赛场的胜者大加歌颂。因此,修炼古典魔法既需要高超的智慧,又需要强健的体魄,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提塔看起来体量纤细,弱不禁风,但交合一晚下来,她也展现出了超越常人的耐力和柔韧性,这肯定是磨练身体的结果。只不过还是比不过魔神庇佑的健壮肉体,所以才会败下阵来。 提塔看看床单上经纬交织的蜜汁淫液,内心有些烦闷:我一个人,怕是满足不了一航啊…… 吕一航换好了衣服,临走前,提塔嘱咐道:“世上有觊觎魔神权柄的野心家,也有痛恨魔神行径的道德家。这些人心怀不同的目的,但都会威胁到你的生命安全,所以你得注意了,千万别把魔神契约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吕一航点头答应,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中,不向任何人提起。既是为自己的安全,也是为了不给提塔惹麻烦。 一下楼梯,柳芭已在一楼的楼梯口等候。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她那连英式女仆装都隐藏不住的广阔胸襟,围裙勾勒出浑圆饱实的乳房轮廓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谁叫她的身材过于惹眼了呢? 吕一航向她招了招手:“柳芭,早上好。” “早安。请等一下。”柳芭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只小玩意儿,递到吕一航手上,“提塔之前说了,让我把这个给你。” 吕一航看向手心——竟是一把造型雅致的铜钥匙。 “这是什么钥匙?” 柳芭耸耸肩:“当然是正门的备用钥匙啰。” “什,什么意思?为什么提塔要给我……” 柳芭的眼神半是挑逗,半是挑衅:“‘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的意思吧。我猜的。” 吕一航无视了柳芭话中的黄段子成分,推拒道:“不不不,我哪好意思打扰你们?” “怎么算是打扰呢,我们都会热烈欢迎你的。你就算想住进来也没关系,这栋别墅能住八到十人,空房间有的是。” 吕一航顿生疑窦:“既然空房间这么多,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入住啊?没有其他同学吗?” “因为学校就是这么安排的。在申请别墅区宿舍的时候,校方曾告诉我们:‘我们能保证你们住在一块儿。但如果学生宿舍不够,可能会安排其他学生和你们同居。’但到头来,也只有提塔和我两个住户。开学以来我观察了几天,学校完全没有宿舍不足的问题,一到晚上,学生宿舍区亮灯的窗子连一半都不到。我很想问一个问题:你不觉得学校生活区的空房太多了吗?” “确实,不止你一个人感到奇怪。‘多余的楼房’,是瀛洲大学的七大怪谈之一哦。”吕一航点了点头。 不止别墅区如此,拿吕一航所住的那栋教工宿舍举例,入住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其他教工宿舍也都差不多冷清。总而言之,无论是学生宿舍还是教工宿舍,在数量上都是严重过剩的。 那么,为什么瀛洲大学会有这么多鬼楼呢?对于这一怪谈,校方从来没给出过官方解释。 “当年规划的时候,校园空地太多,资金又太充裕,就多建了一些楼。但是校方错估了招生规模,所以才住不满吧。”吕一航提出了猜想。 “也许是这个原因吧。”柳芭随口附和,好像完全没兴趣对此刨根问底。 她更在意的是面前这个名叫吕一航的男人——克林克家的贵客,提塔的情郎。每次见到他,她心中的疑惑就要增加一重:真是太匪夷所思了,这么个中人之姿、平平无奇的男人,是怎么盗走主人芳心的呢? 柳芭更想弄清楚这个问题,但她明白,只有时间能告诉她答案。 她一闭嘴唇,露出了玩味般的笑容,刺探道:“总之,在没有新住户入住之前,你可以随意把这里当成爱巢噢。不考虑住过来吗?” 什•么•叫•爱•巢•啊! 吕一航注视着她的妖艳笑容,把备用钥匙收进口袋,干笑道:“哈哈,那,那还是,免了吧……我也是有地方住的,而且,还有妹妹要照顾,客气了客气了。” 柳博芙•米哈伊洛夫娜,真是个危险的女人啊。要是和她在一起呆久了,我还能把持得住吗?更有可能的是,在那之前,我就被她吃干抹净了吧。 ------------------------------------- 当日晚上,吕一航和吕之华一同在家中吃晚饭——他们渐渐习惯了教工宿舍的新生活,也把这里称呼为“家”了。 今天轮到吕一航做饭,那么就该是吕之华洗碗。吕之华把碗筷都端送到了厨房的水槽里,顺便拿来抹布,回到餐桌前,开始俯身擦拭。 她系着一条格子围裙,眼眸反射着暖黄色的灯光,略微内卷的栗色短发垂直而落,看起来一副秀外慧中的模样,难以想象平日里她是个多疯的丫头。 “老妹,我练成内功啦,现在我有内力啦。”吕一航坐在餐桌的原位上,笑着对她搭话。 这么重要的事情,本不该在餐桌上坦白。但吕一航觉得,要是氛围变得太严肃,反而容易露出马脚,于是故意说得油腔滑调了一点。多少真心话,都是在玩笑中说出口的啊。 西迪到底是魔神,对于魔力的掌握程度远远胜过人类,甚至能自由改变魔力的形态,所以她的魔力既能用来驱使犹太魔法,又能操驭茅山符咒——人类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各种流派的异能所需要的魔力迥然不同,而人类又没法骤然改变自己魔力的形态,所以才会受到能力排异定律的限制。 吕一航的想法很简单:纵然妹妹天资超群,但在魔神的掩护之下,大概也看不出我身上的魔力有什么蹊跷。 果不其然,吕之华只把哥哥的话当做是玩笑,很配合地扬起嘴角:“你在说什么傻话?快起来吧,我要擦桌子了。” 吕一航站了起来,摊开双手,不依不饶地说:“我没骗你,我真有内力了。” “你的体质又修不了炼,别昏说乱话了。” “我说的是真话。” “你搞错日子了吧?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我没在开玩笑,我可以证明。” 吕之华不耐烦地跺跺脚:“再吵就没意思啦。我还不知道你的斤两?” 吕之华想试探一下吕一航的虚实,轻悄悄地放下抹布,将内力汇集于手心,冷不丁地朝着他的胸口推来一掌。 这一掌的发劲仅在一息之间,势头却刚猛无匹,如果有武当门人目睹了这一切,恐怕要惊得下巴落地:这正是神完气足的武当长拳,正宗得不能再正宗了。 吕家兄妹的功夫都是爷爷教的,爷爷早年间上武当山讨教过武艺,并借此名震武林。吕之华向来是优等生,将爷爷所教的把式全都练得精通,一篇篇佶屈聱牙的心法也记得滚瓜烂熟。凡是爷爷传授的内容,她没有一句不牢记在心。 但这时候,她唯独忘记了一句爷爷的教诲——“不可轻敌”。 吕一航重心下沉,略一转身,双手搭在攻来的右手小臂上,用出太极拳的一招“六封四闭”,顺势一捋,把掌势带向下方。 吕之华感应到臂上传来一股奇妙的内力,好像要把她向前拽,又好像要把她往后推。她的一掌像扎进了细网当中,难以再往前一寸。 ——这正是太极十三势的“履劲”! 太极乃是武当派的最高秘技,也是最负盛名的绝学,由张三丰祖师所创,讲求的是以柔克刚。吕之华本人亦是太极功夫的一把好手,一瞬间就认出了哥哥的化劲。 她真想收手,却被一股绵和的真气牵扯住了,不管往哪个方向使劲,总有与之方向相反的劲力阻碍她。 吕之华急于挣脱,慌乱之中,脚底拖鞋打滑,趔趔趄趄地向前扑倒。 “坏了!”她在心里惊呼。 吕一航瞅准妹妹跌倒的势头,如猿猴般伸开手臂,一手握住她的腕,一手绕着她的腰,将她纤细的身子接在了怀中。两人像跳探戈一样搂抱在一起,面面相觑,都傻愣愣得说不出话来。 内行看门道,这一揽一接看似轻巧,其实也用上了卸力化解的太极功夫。吕之华坠入吕一航的怀抱当中,别说受皮肉伤了,连磕碰都没磕碰一下。 吕之华贝齿咬住下唇,脸颊早已通红,半是因为害羞,半是因为气恼。她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吕一航而已,没想到他居然恰到好处地接下了这掌。从来只有她拿太极拳戏耍对手的份,怎料竟被别人用同样的手段玩弄了。 她轻声斥道:“抱够了没?快放开我。” 吕一航赶紧松开手,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吕之华满脸酡红地拍了拍上衣,又强作镇定,抱臂冷笑:“你不该先解释一下,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么精深的内力?” “你应该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修炼不了内功。”吕一航缓缓说。 吕之华白了他一眼:“因为阴阳眼呗,谁不知道啊。你当我不懂能力排异定律吗?” 几乎所有人一生下来,体内就藏着些许真气。其中少数天赋佼佼者,天生就真气蔚然,能够直接用以修炼。 但大多数婴孩没这么幸运,他们体内的真气杂乱无章,横冲直撞,毫无应用价值,反而会成为修炼的阻碍。 在初学内功时,师长会为他们疏通经脉,将那股先天的杂气除尽,这样就能从零开始修炼。俗谚所云“打通任督二脉”,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吕一航天生就拥有微薄的真气,才造就了他的阴阳眼。可要命的是他的真气寄宿在眼睛中,而且极端顽固。那是经脉极细微之处,一有闪失,他就会双目失明。正是因此,爷爷才不敢贸然运功,将他眼中之气逼出体外。 爷爷为了让吕一航找到修炼的办法,依靠自己的名望和人脉,常常带吕一航奔赴全国各地,求见三教九流的大师,接触各种各样的功法。比方说,小学四年级暑假,吕一航曾到儒门秘殿修习过两个月,学习了豹变功的心诀要旨。 “我的豹变功练成啦。我以前只有眼睛能调度真气,现在全身上下都行啦。”吕一航为了隐瞒了魔神附体一事,早已准备了个貌似合理的解释。 儒门并非读书人的雅集笔会,而是一个行事隐秘的武功门派,是崇儒尊孔、通经达义的习武之人组建的,奉行严密的儒家纲纪,迄今已有一千年以上的历史。 儒门成员的身份大多不对外公开,有的是权倾朝野的重臣,有的是通晓经学的大儒,有的是名声显赫的乡贤,有的是踵武前贤的童生,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志向,那就是安定山河社稷,护佑苍生黎民。在儒门最鼎盛的明清两朝,成员统共有数万之众,遍布五湖四海。 然而,近一百多年以来,内外交困的儒门逐渐衰落,沦为了江湖中的二流甚或三流门派,声威被“六大剑宗、三大术山”所掩盖。好些儒门奇技也就此湮没失传,不见踪迹。 但不论如何,儒门的前辈还是为后代儒生留下了数也数不清的武学经典。取意于“君子豹变”的豹变功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儒门的基础内功,凡是儒门中人,大约都听过它的名。它奇就奇在它能改良奇经八脉,即使是经脉阻塞、先天不足的废材,也可以靠豹变功日积月累,形成焕然真气,正应和了孔夫子“有教无类”的道理。只不过这个周期很长,短则几年,长则数十年,谁也说不准。 吕之华眼睛眯成一条缝,语锋犀利地说:“你刚进大学,豹变功就大成,是不是太巧了点?” “没准早就成啦,只是我一直没机会用武,也是前两天才发现。” 吕之华搭上吕一航的脉,仔细地感应着西迪的魔力,目光中饱含质疑:“这真的是豹变功吗?我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奇怪,儒门都这么凋敝了,我应该从没遇到过会豹变功的人啊……” 吕一航直冒冷汗,为了掩饰心虚,特意抬高了音量:“每个人的内功都会反映个人的特质。你和我朝夕相处,熟悉我身上的真气不是很正常吗?” “嚯——”吕之华盯着哥哥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信了他的鬼话,“好吧,你通知过爷爷了吗?” “没有。” 吕一航已经三个星期没见过爷爷了。爷爷带着一批驱魔系的研究生去宁波城隍庙见习了,帮那边处理一桩棘手的灵异事件,天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吕之华拍了拍吕一航的肩膀,微笑着说:“有时间就打个电话,跟爷爷说一下吧。他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随后,吕一航和妹妹商量起了“周末要不要回老家”这个课题。虽然大学和老家在同一座城市,但一来一去就是几十公里,也挺费时间的;再说,父母向来奉行放任主义,一副“你们爱回不回”的态度。他们都在银行工作,平日忙得头晕脑胀,唯有双休日才有宝贵的闲暇散散步逛逛街。吕一航兄妹还是决定在学校度过周末,不打扰父母二人世界了。 星期六一大清早,吕一航到了图书馆三楼的讨论室,为英语课的口语展示作准备。他的搭档正坐在他对面,埋头翻阅着英语课本,那是他的同班好友王昭。 王昭是个相貌俊朗、身材挺拔的帅哥,米黄色衬衫的领口棱角分明地立着,质地细软的深棕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肤之白皙足以让大部分女生自惭形秽。用网络流行语来讲,堪称“少年感爆棚”。倘若对着阳光露齿一笑,就是上等的写真封面。 吕一航一边转笔,一边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长得帅还是挺有用的,要是能魅惑到中年妇女英语老师,让她身不由己地打个高分就更好了。 吕一航和王昭是旧识。大江南北的武林正派,每隔三年都会合办一次“英雄会”。虽然顶着个狂拽酷炫的名头,但在和平惯了的现代,其实跟公司年会没啥区别。老家伙们坐一块儿叙叙,年轻人联谊联谊,仅此而已。 王昭是湖南衡阳人,也是衡阳儒剑一脉的传人,与儒门中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届英雄会都会出席。他和吕一航正是在五年前的英雄会上相识的,后来也常在网上聊天,说是老朋友毫不为过。 “我听说秋天是适合恋爱的季节,你知道为什么吗?”王昭神秘兮兮地发问。 吕一航好奇地接了他的话:“为什么?” “因为新学年意味着全新的开始啊,旧的去了,新的来了,让人想要发展一段新感情了。” “这都是些什么歪理。” “才不是歪理,是有统计学依据的。根据往年的数据,本校男生在大一第一个学期找到女朋友的比例有百分之四十。百分之四十啊,怎么说也轮得到我吧?” 两分钟前还在练习英语口语,不知为何就变成恋爱话题了。尽管外表看着像轻浮的炮王,但王昭确实是从母胎起单身至今的处男,就连“我上了大学就能找到女朋友”这样空洞的幻想,也跟普通人全无差别。 吕一航本想像平时一样挖苦他两句,但又想了想,自己刚进大学就与提塔结下孽缘,速度堪比火箭,实在没有反驳他的底气,于是随口附和道:“嗯嗯,你说得对。” “……不过,这些情侣有百分之七十会在来年春天前分手。一时冲动的恋爱,来得快去得也快。” “怎么可能啊!”吕一航一拍桌子,高声喝道。话音落下,他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在诅咒他和提塔的感情,如明日黄花撑不过秋天。 不对不对,我和提塔情比金坚,跟别人那种玩玩而已的态度不一样! 王昭被吓得一愣,但马上就哈哈大笑:“看吧,你果然也是渴望恋爱的吧。” “是啊,这不是人之常情嘛。”吕一航无意多提,就降低语调,顺着台阶下了。 吕一航不愿意公开他和提塔的关系,因为这份姻缘进展得太神速了,并且太不搭界了,只会引起旁人的疑心,从而增加魔神契约暴露的风险。吕一航担心牵连提塔,就和她做了个约定,在外只扮作普通朋友的样子。 吕一航将秘密保守得严严实实。就算在要好的朋友或至亲的妹妹面前,吕一航也从未提起过提塔这号人物。他心里自有打算:等到同学之间的跨国恋情变得司空见惯了,再考虑一下官宣这回事吧。 “女朋友~我没有~”王昭哼起了悲凉的旋律,仿佛在哀悼自己空白一片的感情经历。 别擅自篡改“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的歌词啊,难听死了。 吕一航揶揄道:“要不找韩国SM公司出道吧?把你包装一下,你就成师奶杀手了,家庭主妇的情书保准收到手软。” “不了,比起SM,我追求的是卿卿我我亲亲热热的恋爱。” “去你的吧,我怎么看不出你对谈恋爱有多上心?” 照常理说,帅到像王昭这种程度,不可能找不到女朋友。据吕一航听来的八卦消息,曾经暗恋王昭的各派师妹其实为数不少,但他迟钝过头了,完全没对她们的示好给予回应。只能说,他身上的某些个性阻止了他吸引异性—— “对了,最近几集《誓约之吻》真是太精彩了,剧情到最高潮了,你看了吗?我七月份就跟你说了‘吻必秒蒜’,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王昭两眼放光,意气洋洋地拍手笑道。 吕一航插话道:“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什么?” “算了,当我没说,你接着讲吧。” 去和纸片人过一辈子吧,你个肥宅癌三期患者。 ------------------------------------- 吕一航练完了口语,赶着吃午饭,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回到家。刚把钥匙插进锁孔,就听见门中传来落落琴声,应是有人在屋里弹奏。 “是谁在弹琴?” 他所认识的琴师屈指可数,没两秒就意识到:多半是妹妹的同龄好友程秋籁来做客了。 程秋籁也是瀛洲大学的大一新生,尤擅古琴。由于长辈之间有交情,从孩提时代起,她就和吕之华关系很好。不过她家住上海,和无锡隔着几百里呢,所以两人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回面。如今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不来串门才奇怪。 为了不惊扰到演奏,吕一航把开门的声响压到最低,只开出一个小缝,然后从门缝中钻了进来。 走入玄关,往右几步就是餐桌,教工宿舍的户型就是如此,活用了空间而不显得逼仄。程秋籁坐在餐桌的主位处,正襟危坐地拨着琴弦,从门口只见得到她娴静端庄的侧脸与乌黑秀丽的齐肩长发。 吕之华懒散地坐在侧边的椅子上,支颐侧首,坐没坐相。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文化衫,一看就是今早在衣柜盲抓的。前面印着四个神采飞扬的大字,“青春有我”,是高中举办啥活动发的来着,记不清了。 吕之华注意到哥哥闯入,愠怒地抬眉一瞪,把食指置于嘴唇之前,做了个“嘘”的手势,是叫他不要搅局。 吕一航乖乖地举起双手,比了两个OK。也不入席,就倚在玄关的墙边听琴。程秋籁的指上功夫灵动轻逸,旋律却有庄严肃穆之意,如此反差令人称奇。 这曲调……是《普庵咒》吧? 这是一曲流传已久的佛乐,相传是南宋普庵禅师所作的咒语。吕一航曾听程秋籁弹过几回,每次倾听,都会有别样的感觉。 寻常的音乐好比廉价香囊,在耳边停留一会儿就没了余味,身怀异能的乐师却大不相同。在弹琴之时,程秋籁身上的真气也应着音律作周天循环。一吟一猱,都注入了沛然真气。琴声好似砭针,不光作用于听众的耳朵,还深深地渗入了肌理与骨髓中。 吕一航听着舒缓的曲调,进入了近似于冥想的状态,只觉自己身处于香火缭绕的兰若之中,面对着千座法相庄严的佛像,杂念被洗涤一空。 一曲已毕,余音久久未绝,吕一航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望向程秋籁,只见她出神地摩挲着琴徽与琴弦,白皙的脸蛋上带着微笑,不用说,她也还流连在方才乐曲的境界中呢。 吕一航一边鼓掌,一边踱步走近:“好,弹得真好,如听仙乐耳暂明啊。你的‘移情’功夫又长进啦。” 程秋籁这才发觉吕一航回来了,理理长裙,站起身来,微略垂眸,颔首行礼:“一航,好久不见。” 说是好久不见,暑假时还一起去杭州旅游过呢,才隔了一个多月而已。吕一航一边笑程秋籁记性差,一边暗暗赞叹她的身段。她的语气不卑不亢,仪态规规矩矩,端的是大家闺秀的风度。 程秋籁的确是富家千金。她的父亲是某家大型外贸企业的董事长,在十里洋场叱咤风云,时常做客央视二套,年年都在“福布斯”榜上有名,是商界响当当的大人物。 但熟识程董事长的人都知道,他有个无药可救的“雅癖”,那就是古琴。他爱听琴,爱弹琴,还爱收藏琴,甚至在宅院中专门开辟了一间房间,叫做“百琴斋”,陈列了数十张名家所斫的好琴。连宝贝的独生女儿,他都要取以琴名,足见他对琴道的痴迷。 程秋籁还小的时候,就被爸爸哄着领着,拜了华山派的耆宿——“朝阳峰主”邢复韶为师。 邢复韶既是赫赫有名的大琴师,也是个脾性古怪的老头,素以孤僻清高闻名。他不喜欢呆在西岳高山上吹冷风,偏爱云游四海、采风达雅。多少高门大户想让自家子弟拜他门下,却连他的行踪都捉摸不透,更别提见上一面了。 但不知什么原因,十多年前,邢复韶竟被程董事长说动了,就此在上海落了脚,一心一意地培养程秋籁的琴术与剑法。 程秋籁也争气,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将师父的绝学融会贯通。这一曲妙不可言的《普庵咒》,就是她一身琴艺的绝佳证明。 “夏天还没过,屋里蚊虫太多啦,我请籁籁帮忙驱一驱。”吕之华说。 《普庵咒》最有名的就是荡涤邪秽、驱除蚊蝇的功效,在身负内功的琴师手中更是如此。人体能承受得住琴曲所蕴含的真气,但虫子必然是受不了的,结局就是内脏破裂,一命呜呼。 “是该驱一驱,最近几晚,我老被蚊子烦得睡不着觉呢。”吕一航笑着点头,在程秋籁对面落座。 一见吕一航坐下,吕之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强笑着对他说:“对了,厨房肯定遍地都是死蚊蝇,我去扫一扫。你陪籁籁聊会儿天噢!” 吕之华飞快地溜去厨房,“咚”地把门拉上,只留下背后两张惊诧的面容。 喂,你不也是主人吗?不多陪陪客人吗? 吕一航一边抱怨妹妹润得太快,一边用手背撑着脸颊,瞥向程秋籁,思忖着如何跟她搭话。 常言道“女大十八变”,的是千真万确的至理。回忆小学时代,吕之华还是个风风火火的假小子,程秋籁还是个多愁善感的爱哭鬼,吕一航既要看管这个,又要照顾那个,烦不胜烦。 可如今,她俩都全然变了模样。 也就是高中毕业之后的事情吧,吕之华更加注重起了打扮,不仅向老妈讨教起了化妆的方式,还把风纪委员似的齐耳短发留长了些,烫成了清爽亮丽的波波头,变化之大令人咋舌——只有衣品仍然不敢恭维。 连大大咧咧的吕之华都改头换面了,心思细巧的程秋籁更不必说。她身上的穿着不是奢侈品牌的堆砌,而是用心搭配的森系装扮。米色亚麻棉上衣,搭配上驼色高叉半身长裙,色调简洁,说不出的耐看。 和这样一位最熟悉又最陌生的美女共处一室,吕一航觉得脑筋快要短路了。 最后,还是程秋籁轻启朱唇,打破了尴尬的氛围:“我听之华说,你练成内功了?” “是啊。” “恭喜你。” “谢谢。” 接着,屋子又重归寂静。 ——还是好尴尬! 明明小时候程秋籁还是他的跟屁虫,但近些年来,程秋籁在对待他时多了分礼数,少了点亲昵,连讲的话都少了,变得格外惜字如金,因此,他们之间产生了一层微妙的隔阂。如果没有吕之华在两人之间作为润滑剂,吕一航总觉得没那么自在。 从程秋籁的态度变化中,吕一航有点理解了中年危机的酸楚,就像老爸,他隔三差五就要哀嚎“之华老是躲着我”“之华又不理我了”。这其实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少女步入青春期之后,肯定会学着如何和别人(特别是不刮胡子不梳头发的人)把握距离。 那么,应该找个什么话题呢?青春期少女有什么兴趣爱好呢? “要不来比比剑?”吕一航突然说。 这个提议貌似离谱到没边了,却是投程秋籁所好。常言道“拳出少林,剑归华山”,程秋籁可是华山派的正宗弟子,怎么可能不爱耍剑呢? “现在吗?”程秋籁有些讶异。 “对,客厅的空间挺大,只要挪一下沙发和茶几,足够练剑的。” 程秋籁望向客厅,估量了一会儿客厅的大小,再虚握着右拳遮掩住笑意,优雅地答应道:“好。” 看吧,果然是剑痴。能有交流剑艺的机会,连半个都不肯放过。 两人来到客厅,协力推开茶几和沙发,留出一块十来平方米的空地。之后,吕一航去储藏室拎了两根桃木剑出来,这原本是辟邪用的法器,但拿来对剑也未尝不可。 吕一航拿剑指向地上,虚画出一个圆弧来:“我先说明一下,比剑就在这范围内,不要出去,要是碰坏了墙壁或电视,老妹要骂死我的。还有注意安全,点到为止,地板很硬,不要摔伤了。” “明白了。”程秋籁点点头,英姿飒爽地一扬桃木剑,抖起一阵风来。 吕一航摆出接招的架势,跃跃欲试地说:“来吧,用上你的内力,出剑吧。” 在此之前,程秋籁也和吕一航对练过好多回,为了照顾吕一航,程秋籁特意留手,出剑时不用一点内力。不过就算她放了海,也是赢得多输得少。 而今时不同往日,吕一航内功已成,她再也没必要藏拙了,于是把剑一挺,不留余力地劈将过来。 出剑的速度再快,也逃不过吕一航的眼力。他提剑往前迎上去,毫不费力地接下了这招,两剑相撞又弹开,发出“噼啪”的清脆响声。 程秋籁暗运内力,扭转手腕,剑刃忽往侧面一翻,登时换作一招“有凤来仪”。变招的速度之快,明显是早有准备。原来刚才不过是虚招,现在才开始动真格了。 用阴阳眼就能清楚地看见,她木剑上所附带的真气正回翔流转着。比起往日的操练,木剑的速度快了何止一倍,发出簌簌的破空声,直取吕一航肩头。 这一剑“有凤来仪”,真如一只华美绮丽的凤凰鸣啸而来! 吕一航侧身,想要平举起剑,在半途中截住这招,程秋籁却不给他抵挡的机会,木剑在半途中变换了路子,登即转成一招“白云出岫”,斩向他的左肋。 吕一航躲闪不及,只得将右臂绕过头顶,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斜着挡开。这不是哪本剑谱里的招式,只是本能的反应罢了,所以全然不符剑理。吕一航右脚向后垫了一小步,才勉强保持躯干重心不失,却没能完全化开程秋籁的剑气,握剑之手隐隐发颤。 好激烈的气劲! 倘若这样的斩击多来几回,他连剑都握不稳了。 华山派注重内外兼修,既修炼气,又修炼剑。唯有气剑贯通,方为华山派之正宗。往日所见的华山剑不带一丝一毫真气,充其量只是隐去鳞爪的残缺品。直到现时,吕一航才领教到了它的全部威力。 到底是名门正派,每一招都是数百年来千锤百炼的绝技。 程秋籁接连使出的三剑,衔接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虽然剑速极快,真气却浑然不散,如一条轻快活泼的山溪,在崖壁间百转千折,兀自不改其湍急。 纵使是同样的剑招,但所运的内功不同,显现在外的特质也会有别。程秋籁的剑势流丽灵动,变化自如,与华山派质朴古拙的风格截然相反,不消说,自是内功的差异。 吕一航心中一凛,他早就听闻过秋籁所修习的功法—— “这就是‘水仙操’!” 相传,伯牙学琴于成连,三年不成。成连领他去东海拜访其师方子春,却没见着面。伯牙听着海水汩没,林岫杳冥,喟然长叹:“先生移我情哉!”乃作《水仙操》,成为了名动天下的大琴师。 学琴的后生若想登堂入室,“移情”是不可或缺的基本功。 如果懂得移情,就能于心中化出万象回薄、云雨纠纷,自成一方小天地。 古人把移情之法用到了锻炼内力上,以真气为琴弦,以五内为琴身,以时令为音律,以造化为琴曲,在体内摹仿出江流潮涌、云蒸雨泄的自然变幻。这套内功遂以伯牙曲为名,唤作“水仙操”。 如今琴道衰微,古调不传,世上晓解水仙操诀窍的人决计不超过十个,要论功力精深,华山派的“太虚琴仙”邢复韶定可抡元。他别出心裁,将这琴师专用的内功施于剑法,如此妙手巧思,识者莫不叹服。 “举世皆知老邢琴剑双绝,殊不知他使琴就是使剑,使剑就是使琴。今人不通律吕,连门道都看不出来,这就是所谓‘知音难觅’吧。”吕一航曾听爷爷惋惜地慨叹道。 今日,他居然在邢复韶的关门弟子手上,见到了如假包换的和音中律之剑。 ——水仙操后继有人! 吕一航心中一凛,决心也要用出真本事。他巧施气劲,用自己的剑身缠上了程秋籁的剑身。程秋籁抽开剑,想摆脱其束缚。吕一航的剑却保持同样的速度和力道,如水蛭一般黏连上去。 程秋籁往哪里施展招式,吕一航也向着同样的方向运剑,如此反复了几个来回,两人的剑好像被糨糊粘住,紧紧连在一起。 但要是看得仔细一点,吕一航正用剑尖不断画出微小的圆弧,将程秋籁的凌厉剑势往边上导引。程秋籁感到自己水仙操的真气消散于无形之中,想用力都无从用起。 在太极中,这种靠圆弧卸力的技巧被称为“乱环”。吕一航将“引进落空”的太极诀窍用在剑上,就像凿开了一道水渠,程秋籁的真气如一条溪流,顺着水渠泄得干干净净。 这还不算完,程秋籁急着使劲,用气浮躁,反而让吕一航逮住了机会。程秋籁的木剑更加陷入了乱环之中,完全被吕一航的缠丝劲牵住了,就像提线木偶一样,任凭他的真气摆布。 程秋籁根本感应不到手中的这柄剑是什么触感,她的剑想使多大力,想往哪里去,全由吕一航支配。 ——我竟控制不住三尺剑了! 在此之前,程秋籁只在之华手上见识过这般神技。 这才是太极剑最恐怖的地方——甚至能操驭对手的佩剑! 她蓦地想起临别前一日,邢复韶师父一大早就把她叫去:“多年以来,我只注重磨练你的琴艺,带你遍访名家,啸歌山林,你却少有机会和同龄人在道场上比一比剑,实乃憾事。你到了瀛洲大学,同学中必定有许多六大剑宗的弟子。今天我教你怎么破他们的招式,好让你碰上了也不吃大亏。” 他时而在纸上绘画,时而用木剑演示,细细拆解了一遍除华山派外其余几派的基本剑法,将破招的技巧倾囊相授,从早晨一直讲了到深夜。程秋籁暗中掰掰手指,师父讲演完了四个门派的绝技,独缺一派。 “还有武当派呢?”程秋籁问道,“他们的太极剑,是很有名气的。” 她与擅长太极剑的挚友吕之华对练,总是负多胜少,因此格外好奇破解的方法。 “遇到武当的,打不过认输就好了。”邢复韶板起瘦脸,冷哼一声,“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最气恼的就是太极剑,净是些虚把式,摸也摸不到,打也打不着。等到我而立之年后,内功大进,才有与太极一较高下的实力。” 接着,又讥讽道:“现下的你想凭水仙操破掉缠丝劲,跟痴人说梦有甚区别?内功的火候没到,那就是两个字:没门!” 邢复韶讲话一向刻薄,但程秋籁听久了就习惯了,这点程度的挖苦也不觉刺耳,只感到有些失落:我的天资比不上师父,只怕三十多岁了也不够格呢。 吕一航的剑上乱环越变越密,越逼越紧。程秋籁难以挣脱,剑柄被一股强大的螺旋力牵扯着,绞得掌心发疼。她被迫松开了右手。 “咣当!” 程秋籁的木剑砸到了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程秋籁摇摇头,懊丧地拾起剑:“我输啦。” 这是一场完败,只要吕一航用出太极,她连一丁点胜算都找不到。 “要不要……”吕一航“再来第二回合”还没说出口,就被厨房门猛然拉开的吱嘎声打断了。 “你们在干什么?!!” 吕之华怒发冲冠地喝道。 她是听到了响动,才过来一探究竟,一看到两人手上的木剑,就明白了事情的全貌。她气不打一处来:“家里是比剑的地方吗?地板都要被你们砸出坑来了。要打去体育馆打,没人拦着你们!” 结果,两人被吕之华呵斥了一通,然后被她拉去帮厨作为惩罚。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程秋籁只能干些简单的活,所以负责择菜洗菜,刀工火工都由吕一航兄妹来完成。三人全无默契,互相扯皮推诿,花了近四十分钟,热热闹闹地做出了四菜一汤。 在餐桌上,吕之华抿了口热汤,好奇地看向吕一航:“你不会打赢了籁籁吧。” 程秋籁细声细气地回答:“是他赢啦。” 程秋籁精于琴道,心性温和,比起一般的武者而言,好胜心并不强,但此时她也有些沮丧:我现在不但打不过之华,也打不过一航啦。水仙操势如流水,会被太极劲轻轻松松地牵着鼻子走。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和太极剑法抗衡呢? “还好还好,运气好。”吕一航笑呵呵地自谦道。但那股得意劲是藏不住的,假如他屁股后边有根尾巴,那恐怕要翘到天上去了。 吕之华冷冷一笑:“能打赢程秋籁,就说明你的太极比得上那些炼师的弟子了。不去新生杯上扬名立万,甘心在这公寓里头小打小闹?” “老妹,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吕一航着实吃了一惊。炼师的本义是对道士的尊称,但在武当派中,唯有武功绝顶的高功才可获称炼师。偌大个武当山,也只三人而已,相当于副掌门的职位,合称“三大炼师”。 他们的地位如此崇高,绝不会轻易收徒。就算偶尔露面招收弟子,也只会挑选天赋异禀的零星门人。掌门或炼师的亲传弟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属于武当派精英中的精英。 程秋籁也有些诧异,在心底里嘀咕:“之华的意思是,就算在武当山,也只有最拔尖的那批门人才能赢过我。这说的是真话,还是给我留面子?哎,这种事情只有和武当弟子交手过才知道,要是能在新生杯上碰到就好了……” 正巧,程秋籁被吕之华问到了这个问题:“籁籁,你报名新生杯了吗?” 程秋籁强提精神,纤指捋了捋鬓边的长发,露出与往常无异的微笑:“报了。你们俩呢?” “我们也报了。”吕一航回答。 新生杯是瀛洲大学每年一度的盛事,今年正好是第三十届。大一新生将会进行一对一的淘汰赛,决出本届之中最强的一人——网文里头的学院,十座有八座会举办类似的比赛吧,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啊。 本来吕一航是不准备报名的,但在电话里,爷爷听说他内功已成,死活都要让他去比试比试。 “新生杯打进四强,大二就能随便挑选专业。”爷爷在大喜之余,不忘叮嘱吕一航,“你如果要进驱魔系,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瀛洲大学大二才开始分专业,其中门槛最高的就是驱魔系。让吕家兄妹进入驱魔系,似乎是爷爷一生的执念。爷爷在他们耳边念叨了多年:“等你们长大了,一定要来念驱魔系啊。”没人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执着于此,他也从没说过理由,难道只是为了孙承祖业吗? 驱魔系是瀛洲大学的王牌专业,每年都吸引世界各地的留学生前来进修。由于驱魔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必然少不了重重考核。 吕一航实在拗不过老人家,就顺他意思,报名了新生杯,但他忍不住心想:四强欸,只有四个人欸。比起打入四强,那些考核反倒容易得多吧。 吕之华也报了名,但她不是奔着保送名额去的。她是比程秋籁张扬十倍的武痴,总是学些乱七八糟的民间法术和偏门武艺。从拿到录取通知书就开始盼望新生杯,盼望了起码一个暑假。 “能合法合规地打架,这辈子都没几次机会吧。”吕之华端着饭碗,兴致勃勃地说。 “你这么好斗,就拿个好名次呀,别被打趴下了,又来找我哭鼻子。” 吕一航调笑了妹妹两句,接着又对程秋籁露出和煦的微笑:“下次见面,可能就要在擂台上当对手喽。” “几百号人呢,哪有这么巧的事。”程秋籁没敢正眼瞧他,面色淡然,心脏却怦怦直跳: 要是真这样,该多好。 求你了,老天爷,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吧,一次就够了。 三人享用完午餐,吕之华自告奋勇地去洗碗。吕一航和程秋籁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无聊的话题: “你只吃了那么一点点米饭,饱了吗?” “饱了。” “菜合你胃口吗?” “味道很棒。” “那就该多吃一点啊。” “要节制碳水。” 表情之僵硬,用词之简短,简直像坐在深夜酒吧里的两个硬汉。 直到吕之华洗完碗,一屁股坐到他们之间,氛围才变得融洽起来。他们开始聊起了大学生活的趣事,聊老师的八卦,聊同学的绯闻,从天南聊到海北,欢声笑语不曾间断。 快要下午三点了,程秋籁准备离开了。她抱着琴匣,站在半开的门口换鞋,吕之华还凑在她的耳边,不知道在讲什么。 吕一航走近她们,也打算换鞋出门:“我也送一下秋籁吧。” 吕之华推着程秋籁的后背,把她推出门去,扭头狠狠地盯了吕一航一眼:“你不许来——” “好吧好吧,我不来。”吕一航被妹妹的气势震慑得后退两步。 他感觉妹妹的所作所为十分古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我有惹她那么不高兴吗?她今天怎么一直躲着我呢? ------------------------------------- 走到了无人的楼道中,吕之华捏住程秋籁两只肩膀,噘嘴埋怨道:“先前约上一航去杭州旅游,已经为你创造了绝佳的表白机会,你啊,怎么就怂了呢。” 程秋籁的眼眸像一头受惊的小鹿:“那,那是因为,我没做好心理准备……” 她也明白,自己对不起之华的一片苦心。吕之华特意牵线搭桥,才让三人在暑假同去杭州旅行。可她最后还是退缩了,直至旅行结束各回各家,她都没能向吕一航吐露出多年以来的情愫。 我好喜欢你,我好想和你在一起,这辈子都不分离。我每天都想着你,我时时刻刻在想着你,我半夜抱着枕头思念的是你,深夜装点我美梦的也是你——真的要这么说出口吗? 一想到这里,程秋籁全然丢掉了大家闺秀的矜持大方,变成了个恋爱中的少女,白皙莹润的脸颊透出了一抹红霞,扭扭捏捏地双手交握。 这也在所难免,程秋籁丝毫不解男女之事,虽已暗恋吕一航六年,但只要回忆起他的面容,仍然会胸口发疼。 吕之华真的很难理解。都已经2022年了,怎么还会有这么纯情的姑娘? “今天我请你来做客,不是光叫你弹琴的,是让你主动跟一航搭搭话啊。你老是躲躲闪闪的,怎么能给他留下正面的印象呢?” “对,对不起……”吕之华说得句句在理,程秋籁犹如经受拷问,不敢面对她的视线。 “道什么歉啊,最重要的是行动才对吧。”吕之华直视着挚友的双眼,十足诚恳地说,“你也该表白了吧?大学的女生比高中多几十倍,没准会有其他狐狸精盯上他哟。你再不下手,等到他找到女朋友了,那就为时已晚啦。” 程秋籁脸红得像柿子一样,嗫嚅道:“不,我不敢……” 这就是一切的症结所在了。吕之华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真是的,浪费掉这么多记世纪助攻,完全是籁籁自己的错。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心烦呢? 话说回来,凭什么我要为少男少女的心思发愁啊?哥哥的表白要我劝进,籁籁的暗恋要我献策。我夹在中间进退两难,谁来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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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新生杯揭幕

9月7日,星期三。 这是一个重大的日子,万众瞩目的新生杯在今天揭开了帷幕。 吕之华将在上午九点进行第一轮比赛,也就是说,开幕式刚结束,就该轮到她上场了,所以她一早就出发去会场了。 吕一航本来打算去现场给妹妹加油助威,却没能早起成功,在迷迷糊糊中度过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后,才整理衣装,懒懒洋洋地走出宿舍楼。 “午安,一航。” 楼前的空地上,有个娇小纤细的金发女郎茕茕独立,头戴一朵附着缎带的黑纱花。她笑意嫣然,咬着樱唇向吕一航问好——正是提塔•克林克。 “早……中午好啊,让你久等了。” 提塔和吕一航的新生杯首战时间都在今日下午。他们之前说好了,在人多的场合尽量不要显得太熟,以免让旁人生疑,增加魔神暴露的风险。但是,从北区教工宿舍到南区体育馆的路上行人不多,也不怕遇到什么熟人,所以就约好了结伴前往会场。 为了避人耳目,提塔特意披上了一件黑黢黢的披风雨衣,隐藏住了自己的哥特萝莉长裙——果然是黑魔法师,穿衣总是偏好暗色调。 然而,不论衣饰多么素朴,也不能使提塔的绝美容颜褪色一分一毫。 她淡金色的秀发在脑后扎成繁复的公主辫,白嫩细腻的肌肤透着新雪一般的莹润。玲珑秀丽的五官,峭整清彻的身姿,宛如超凡绝尘的宁芙仙女,真不似人间能得的美貌。 提塔特意不把哥特萝莉长裙露在外面,是为了降低回头率,但实际作用恐怕非常有限。她那超绝尘寰的美貌,不是注定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吗? “你好像精神不太好?”提塔一见到吕一航,就注意到了他深重的黑眼圈,歪着脑袋问道。 吕一航恰好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说:“嗯,昨晚和妹妹讨论计策,一直讨论到深夜。” 昨天晚饭之后,吕之华把新生杯的秩序册往餐桌上一拍,叫吕一航好好研究。她憋着一肚子怨气:哥哥对新生杯完全没放在心上,第一轮淘汰赛都临近关头了,居然连规则都没看过一眼! “赛制有让时吗?”吕一航翻着秩序册,问道。 “没有。”吕之华清点着一叠黄符纸,面无表情地摇摇头。那是她先前写过的符,她想从中挑出几张有用的出来,以应对明天的比赛。 “那法师不是很吃亏吗?法师还得花时间吟唱咒语、书写术式,但使用刀剑的武人却不用,比赛一开始,就能上前砍人了。”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吕一航心里挂念的是提塔:这新生杯的规则,会不会对她这样的法师不利呢? 吕之华听得又气恼又好笑,夺过秩序册,翻到其中的一页指点道:“武人能带刀剑上擂台,法师也能带护身的魔法道具拖延时间啊。规则上有写的,看到没?” 吕一航伸颈一瞧,一字一字读道:“‘允许携带符合规定且通过体育组审查的兵器、法宝或魔法道具,但不得超过三件’——嘿,那我带一沓符箓,是不是也只算一件?” 吕之华白了他一眼:“你想得倒挺美。每张符算一件。” “什么?!那像我们这样使符箓的人,不是很吃亏吗?满打满算,也只能带三张而已。” “那就准备一些其他手段呗。”吕之华对此毫不在意,而是数起了手指头,“我打算把剑带上,确保DPS(注:damage per second,每秒输出伤害);再带一张符箓,打个出其不意;再准备一份秘密武器……啊,你别指望向我打听秘密武器是什么,我不会透露给你的!” ……谁问你了?有几个人学得来你的绝招? 吕一航对自己的能力心里有数。他会的手段远不如妹妹那么多,手牌只有两张:茅山符箓,武当太极剑。 如何运用好这两张手牌克敌制胜,就是他的课题了。他和妹妹一起钻研,讨论到了很晚,所以今天才会精神不振。 提塔的询问中止了吕一航的思绪:“西迪最近状态还好吧?” “还好还好。最近她出奇地安分。” 刚签订契约的那两天,西迪唠唠叨叨吵吵闹闹的,像老妈子一样,其实就是想催促吕一航早点破处罢了。 随着吕一航摆脱处子之身,定期和提塔干炮,西迪也变得沉默多了,现在估计正蜷缩在他体内,从他的性爱中吸取精气,慢慢恢复力量吧。 只要哪天吕一航失去了稳定的性生活,她恐怕又要开始急了。 “那就好,今日一战,她应该能为你帮上忙。” “是啊,我能用出剑法,还能驱动符咒,全得靠她呢。” 今天天很阴,是适合散步的凉快天气。两人并肩而行,随心交谈,迈着悠哉悠哉的步调,穿行在宿舍楼间的道路上,丝毫没有赶路的迫切。 不知什么时候,提塔主动牵上了吕一航的手。她的手柔若无骨,手心里没有一滴手汗,触感却温软滑腻,好似一块天鹅绒布,摸起来舒服极了。 提塔并不常来北区,确切地说,普通学生都绝少涉足北区,因为这是生活区中最无聊的一块区域,一排排教工宿舍沉闷无比。于是,北区中央的人工湖就成了鲜为人知的清静之地。 这座湖约有三四公顷大,湖边摆着几块嶙峋崔嵬的太湖石,木兰和桂树郁郁苍苍,杜鹃和小叶女贞与之错落,四时都有值得赏玩的好景。 吕一航和提塔从寂静无人的亲水平台走过,习习微风吹拂着面庞,空明一碧的湖水尽收眼底。 靠近岸边是一片枯败的残荷,翠绿的荷叶已凋衰了个干净,只余细瘦的茎杆,恰似一副老墨淋漓的墨荷画。 提塔轻轻抚着栏杆,踱在水榭之上的倩影,也如仕女画一般动人。 “波漂菰米沉云黑,露冷莲房坠粉红。”提塔语声软腻地吟了一句诗,“这颜色说得真贴切。” 走过人工湖,再在树荫小路下走一段路,就到了北区最南边的那座体育馆。这算是北区最热闹的一块地方了,总是吸引周边爱打篮球、羽毛球、乒乓球的学生。 今日,这座体育馆比往常还要热闹几倍,学生如蚁聚一般进进出出,远远就能听见杂乱无章的呐喊声。这里是新生杯的分会场,现在里头正有不少人在斗擂台呢。 北区体育馆边上有一家24小时的全森便利店,这家店夜里冷冷清清,白天却大排长龙,矿泉水和饮料估计要占一大半的营业额。 吕一航指着那边,笑道:“看到那座便利店了吗?我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在那里,你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提塔蓝宝石般的双瞳中蕴含着化不开的柔情,将吕一航的手掌握得更紧了一些,“真奇怪,居然只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我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因为我们经历了很多事情啦。”吕一航见四下无人,瞄准时机,蜻蜓点水地吻了一吻提塔的嘴唇。 “哎哟,你真是……”提塔小声埋怨道,“不是叮嘱过你吗?在外不要亲热,万一人家看到了,要怀疑你……” “别慌呀,周围又没人。再说了,是谁先把手牵上来的?” 提塔无言以对,只得一笑置之,和吕一航手牵手,一同走在教学区与生活区交界的马路边上。 “呼哈啊啊——”三三两两的巫师骑着扫帚,如流星一般划过天空,一边飞翔一边放声欢笑。看他们前进的方向,也是往南区体育馆去的。 没人会傻到骑扫帚去教学楼,因为在教学区内不能使用飞行道具,刚一升天就得落地,然后还得带着一根扫帚进教室,糗也糗死了。也只有在生活区之间长距离移动时,飞行道具才有用武之地。 吕一航不会飞翔的法术,也没有飞天的法宝,从未体验过御风而行的感觉。看到那些同级生潇洒快意地飞驰在天空中,不免觉得心里痒痒。 吕一航问提塔:“你会骑扫帚吗?” 提塔点点头:“会。” “那你为什么不骑呢?可以载载我嘛。” “骑扫帚哪有那么舒服啊?我就不喜欢,硌得屁股疼。”提塔粉唇微噘,给出了一个意外现实的回答,随后把降低音量,羞赧地说,“能和你牵手,比飞天惬意多了。” 其实吕一航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此刻的愿望就是和提塔牵着手,一直走到天涯海角,走到世界尽头。但这样的事情终不能长久。越靠近南区体育馆,人潮就越密集——有参赛选手,也有看热闹的观众。他们七嘴八舌地吵吵嚷嚷,吕一航偷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你怎么把星盘也带来了?这玩意儿能用来打架?” “人人都说青城派在六大剑宗敬陪末座,我倒要让他们见识一下青城剑的厉害。” “我向老妈讨要来了最棒的法杖,这是她的嫁妆,连她都没拿出来用过。” “你的对手是终南山的牛鼻子啊,要不装病认输吧,你怎么可能赢得过全真正宗?” …… 奇门异派、三教九流的同学们从四面八方走向体育馆,体育馆边上的大马路比腊月的火车站还拥挤。吕一航仿佛置身于人头的海洋中,一时间分辨不清方向,只能随波逐流地跟着大众走。 吕一航牢记和提塔的约定,在人多的地方,就不得不松开手了。他跟提塔保持开一臂以上的距离,装作互不相识。 南区体育馆正门前有一座挺宽广的广场,骑扫帚或魔杖的同学们纷纷在此落地,如同众鸟翔集。 还有一张魔毯在吕一航身边款款而落,上面载着三个阿拉伯留学生,他们戴着白头巾,眉飞色舞地说着听不懂的话。 “我先去检录处了,咱们就此别过喽。”提塔走在吕一航前面一米处,并未回头,把声音压到最低,像是自言自语,却一字不差地送入了吕一航的耳中。 提塔话音刚落,背影就消失在了人海中,好像一滴雨珠落入汪洋,再也看不见。 吕一航顿时感到空空落落的。提塔的比赛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就得去检录处,将自己的魔法道具提交审查。 而吕一航要下午三点半才开始比,时间还很宽裕。他不想到人挨人的地方瞎凑热闹,便漫无目的地在广场边缘踱步,等待人流量减少了再进去。 “啊呀,这不是吕一航吗?”吕一航被一声惊喜的声音叫住了。 吕一航抬起头来,只见眼前是一位头顶锃亮、面容和善的和尚,他身着褐色僧袍,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背着一只登山包,一股文质彬彬的气质,不像人们刻板印象里的出家人,却像剃光头发的办公室文员。在他身后跟着十来位风尘仆仆的青年僧人,个个都二十岁上下,背着大包小包。 吕一航喜不自胜地双手合十,俯首问候:“持航师父。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阿弥陀佛,我听闻你考进了瀛洲大学,但是庙务繁忙,没能亲自恭贺。不料今日在此遇见,你我可谓缘分深厚呐。” 持航是浙江舟山普陀山观音菩萨道场的僧人。小学五年级暑假,吕一航被爷爷拉去普陀山住了两个月,向慧济禅寺的融明大师学习“天眼通”。据说这位身形枯槁的老僧身处普陀山顶的大悲殿当中,即能纵观舟山千座岛屿。然而,他终日闭目打坐,除了吃斋饭以外,不开一次口。直到吕一航下山之时,也没讲过一句话,学艺自是无从谈起。 当时持航才刚从佛学院毕业,就住在吕一航的邻院,像大哥哥一样照顾他。如今,持航已一扫青涩,成为独当一面的寺僧了,跟在他后边的那些僧人,估计算是他的手下吧。 吕一航正想和持航叙旧,忽然有位鹤发垂肩、精神矍铄的老者踏着方步,横插进他们之间,放声笑道:“吕家小子,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啊?” “校……校长好。”由于爷爷在瀛洲大学执教,且和校长是同辈好友,吕一航从小就常与校长碰面,也知道他有多么平易近人,但是吕一航仍然拘谨得如同初见,丝毫不敢轻慢。 ——这可是执掌瀛洲大学二十余年,万众景仰的名宿纪望春! 当年,纪望春未与师门同辈争夺终南山重阳宫住持之位,竟然来到草创期的瀛洲大学任教,时人皆笑他愚痴。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新世纪以来,瀛洲大学逐渐发展到了世界级的规模,成为了异能界人尽皆知的名校。在此过程中,纪校长的功劳有目共睹。能在国内外各个门派豪族之间左右逢源,足见他的手腕和能力。 校长满面春风地拍拍吕一航的后背:“上午的比赛我正好瞧见了,你妹妹的发挥技惊四座啊。没想到她金光咒使得这么俊,真有吕云骧当年的风范!” 听起来,吕之华用了金光咒来护身吧?那是道门的绝学,要论水准,谁比得过全真祖庭的道士呢?吕一航保持微笑,嘴上谦虚:“哪里哪里,还有很多要向前辈讨教的地方呢。” “嘿,我们还有要紧事,就先走一步了。下次再来看你比赛喽,期待你的精彩表现。”校长向吕一航挥手道别,随后走到持航身前,躬身为他引路,似乎要往教学区走,“大师,这边请。” 面对比自己小几轮的后辈,校长还这么谦恭有礼。这也不奇怪,毕竟他向来是一个礼贤下士的人,如果不是这样,瀛洲大学也不会成为海纳百川的学府,吸引到天下四方的名师和学生。 眼看着纪校长、持航以及一众僧人渐行渐远,吕一航突然猜到了,持航等一众普陀僧人是为何出现在这里。 普陀三寺素来擅设阵法,尤其是防御型的阵法。普陀山上布置的“普陀洛迦阵”就是最好的例证。僧人们将法力注入寻常的材料之中,山上寺庙每一块砖瓦、每一根木梁,甚至那座南海观音巨像,皆以玄妙的方式搭建组合,汇成镇山大阵的一部分。普陀洛迦阵威能之盛,时常逼退夏季侵袭的台风,庇护东海海定波宁。 他们应该是为新生杯场地布置阵法吧,好让战斗的余波不殃及赛场以外——没有谁比普陀僧人更精通此道了。 与此同时,纪望春正同持航并肩而行,十几位僧人紧随其后。他们特意选择了与停车场相连的地下通道,避开了新生的人潮。这里像殿宇一样宽敞,既幽静又凉爽,近于外头居民夏日乘凉的防空洞。新生们不够熟悉学校设施,没人想得到这条道。 纪望春内功精湛,因此嗓门大得像打锣,说话时四壁有嗡嗡的回音:“我们新生杯的场地就靠你们维护了。记得五年前,融慧来帮忙的时候,你还跟在他的后面见习。现在你也老成许多,能领着别人布阵啦!” “今时不同往日,师父们都说我的手艺犹胜他们当年。”持航双手合十,淡淡地说。 他说的每个字都平和庄重,却带着十足的确信,仿佛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出家人不打诳语。 纪望春捏着嗓子,神神秘秘地说,“那么,阵法的加固也拜托你了。校园里的普陀洛迦阵是世纪初布置的,现在有了松动的迹象……地底下的‘那家伙’,这两天不太安分啊。” 持航微微点头:“校长,请您放心。我已听上座详叙了情况,我们会重新布置一遍的。” 纪望春打量着持航自信的面孔,欣慰地怪笑道:“哇哈哈,普陀三寺有好后生啊!” 身为教育家,他不禁联想到了激战正酣的新生杯:真希望这一届学生也能出一些了不起的人才,不要被别处的年轻人压下去喽。 ------------------------------------- 吕一航压着时间点,踏入了南区体育馆,门口早已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他不得不贴着人少的墙边,才能勉强开出一条道来。 他对这地方并不陌生,因为一个星期前的开学典礼就是在这里举办的。但由于新生杯的缘故,馆内的陈设变得大不相同了——四周的斜坡型座椅统统被撤去了,只留下一片齐整整的平地。平地上分布着八个两米多高的擂台,每个约有半个篮球场大,擂台周围布置着精妙的佛家阵法,是用来限制魔力外溢的。 每个擂台边上,都有数名挂着工牌的教师担任裁判,兼维持秩序。同学们像参观游园会一样,在擂台与擂台之间随兴游览,时或对正在台上比试的选手们指指点点,简直像在公园棋局指手画脚的老大爷。 吕一航既感到好笑,又不禁感叹:新生杯的意义恐怕就在于此,那就是打破门户之见。不管用什么手段的人,都能在擂台上秀一秀身手,让大众领略一下自家秘技的风采。 提塔的比赛在H场地进行,这个擂台在最靠里边的偏僻位置。吕一航抵达之时,边上的看客只有十人左右。比起其他擂台的人山人海,这里只能用冷清来形容。提塔在学校里行事低调,毫无名气,她的对手也是个无名小卒,所以这场比赛掀不起什么风浪。 按照规定,观众需与擂台保持五六米的距离,之间以分隔线隔开。吕一航在先到的观众身后站定,忽然发现边上有个熟人——看那银白色的如瀑长发,不是柳芭是谁? 柳芭穿着白色的亚麻长袖衬衫,下身则是茶色的纸袋收腰短裙,腰带在身前扎成一个俏皮的蝴蝶结,脚下踩着两只小猫跟浅口鞋,很有夏天的韵味。 “你也来啦,是来看提塔比赛的吗?”吕一航问候道。 “下午好,吕一航先生。”柳芭手上抱着提塔的那件黑披风,低眉颔首,表情漠然,好像在看他,好像又没在看他——她也效仿女主人提塔,在公共场合和吕一航装作疏远,至少保持着普通同班同学之间的分寸感。 这位巨乳女仆的能力不适合战斗,所以多半没报名参赛吧。不过,来旁观比赛,为提塔提供后援工作,应该也算是女仆的分内之事。 吕一航抬头一瞧,提塔正顺着裁判的指示走上擂台。她身着标志性的纯黑哥特萝莉连衣裙,优雅灵性的步子猫咪似的一踮一踮。 他很清楚提塔珍视那身裙子的原因,那身裙子定然属于她携带上场的魔法道具之一。 附魔法袍——子午日分Aequinoctium。 初见提塔的那天晚上,吕一航感受到她身上有股惹人厌恶的强大魔力。但在之后的交往中,尤其是接触过她的裸体以后,他才渐渐明白,原来那股魔力主要来源于那身精致雅丽的长裙,而不是她的身子。 “这件法袍是提塔母亲的遗物。提塔父母共同绘制设计图,再交给蜚声欧陆的‘升华的魔女’来编织——这是提塔出生前的事情了。”柳芭不无惆怅地说。 “那件法袍有怎样的功效?” 柳芭无语地瞥了吕一航一眼,再望向前方:“你眼力这么好,待会儿就能见识到了。” 这时,提塔的对手也上台了,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生,套着一件皱巴巴的长袍,头顶一只大得不相称的巫师帽。他似乎有点惧怕众人的视线,把整张脸都遮蔽在了宽帽檐之下。看他手上握着一根粗木棍般的魔杖,应是以魔法为业的巫师无疑。 提塔与瘦巫师立于擂台相对的两角,间隔约有七八米。相比于瘦巫师的紧张兮兮,提塔就显得从容许多,不如说,她的脸上压根儿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冷峻,嘴唇微闭,透着离尘脱俗的高傲之气。四下的观众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生怕如霹雳一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第一次在便利店见到提塔,她也是这么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傲模样。呃,还挺有魔女范的。 随着两名选手都已做好准备,许多路过的同学也停下脚步,站在一旁观看。除了关注打斗本身的观众之外,有一部分是惊艳于提塔出众的美貌,还有一部分是对她cos服似的古怪长裙心生好奇。饶是如此,这场比赛的观众数量也只有三十来个,没法跟同时进行的其他焦点场次相比。 “咣当!”看两位选手都已做好战备,立于擂台边的一名裁判一敲锣,比赛就算开始了。坐在边上的另外两名裁判拿起笔,开始记录赛况。 甫一出阵,瘦巫师就深吸一口气,麻溜地端起手中法杖,将提前积蓄其中的魔法倾泻出来。 霎时间,法杖尖端凝结了六七枚淡紫色的力场飞弹。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力场飞弹向提塔及其四周气势汹汹地袭来,封锁住了任何闪避的可能性。 光看瘦巫师怯生生的神情,决计想不到他出手如此毒辣。 这是一场施法者的内战,两位选手对各自的作战方式知根知底,却对敌方持有的魔法道具毫不知情——后者才是最大的变数所在。所以,在很大程度上,这场比赛正是魔法道具的较量。 提塔最初的计划是率先施加沉默术,致使对手念不出咒语来。但他却用法杖抢攻,免去了使用咒语。提塔不得不变更计划,先抵挡住力场飞弹再说。 提塔的嘴唇翕动,开始念咒。从子午日分上散逸而出的骇人魔力,又在她的身边重新汇聚起来。 吕一航顿时睁大了眼睛,好像目睹了什么了不得的奇观。 普通人大概看不出提塔的法袍有什么蹊跷,但吕一航可看得一清二楚—— 你见过衣服唱歌吗? 当提塔念起咒语的那一刻,这件法袍如同获得了生命,每一条蕾丝绣,每一道荷叶边,都以剧烈的频率颤动起来。子午日分好似一只长着千张嘴巴的女妖,在高声狂笑,在肆意尖叫。 假如吕一航对魔法的原理有所了解,或许就能发现,子午日分的高速颤动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恰当的方式编织起了魔力,替代提塔之口完成了绝大部分的咏唱。 原本冗长繁琐、共计五行的咒语,被压缩成了仅仅半句话—— “……将舍金纳Shekhinah返回锡安Zion。” 提塔亭亭而立,连手臂都没抬起一下,脸上兀自冷静自若。力场飞弹接近她身前一米开外,就像几滴墨水没入了汪洋之中,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旁边的观众一阵惊呼,完全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他们哪里见过御敌于无形之中的防御魔法! 但灵视能力超强的吕一航还是窥见了一丝形迹:提塔念完咒语后,她就被一股纯净通透的魔力包裹住了。是这股魔力柔和地消解了飞弹的威能,阻碍了它们进一步侵入。 吕一航好奇地发问:“这玩意儿是什么?” “它叫‘舍金纳’,希伯来语的意思是‘上帝的居所’。”柳芭说完后,仍嫌不够到位,继续补充了一句,“用神圣力量构建的庇护所。” 吕一航远远打量了一通,很难形容舍金纳的性质,它既稳定又流动,既硬实又柔软,与其说是坚固的盾墙,不如说是温暖的怀抱。 看得出来,舍金纳甚至不是专门用来抵挡攻击的防护罩,而是一处阻拦邪异的神圣空间,也许在祭祀之类的场合会用到吧——提塔却能把它巧妙地用于战斗之中,想必花了一番心思。 吕一航低语道:“真是神妙的手段,我从没见过。” 柳芭好像为这招唬到了他而心生得意,昂首笑道:“对于迎敌应战来说,舍金纳可不是什么优秀的选择,它的咒语太长了。” “那为什么……”吕一航将头扭向柳芭,正想发问,却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门,“对了,子午日分能大幅缩短念咒的时间。” “没错。提塔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以古老的魔法克敌制胜。像她这么注重实战的法师,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见了。” 柳芭夸赞提塔时,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她用掌尖抵着胸脯,本就傲人的双峰挺得更加高耸了。 正当两人聊到这里的时候,四周的人群激起一片嘈杂,赛场上似乎已经分出了胜负。 吕一航定睛一瞧,只见瘦巫师卧倒在擂台上,气喘吁吁地抓挠着地板,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他铆足力气,想用手臂撑住身体,却没法站起来,就像被一位力士压住肩膀,动弹不得。 “噢,结束了。” 柳芭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丁点惊喜,就像她早已知道结局一样。 吕一航瞪圆了眼睛:只不过几秒钟没注意战况,那名巫师怎么这就倒地不起了? 柳芭恰到好处地解释道:“提塔启用了自己身体内部的能量场——‘梅尔卡巴merkabah’,搅乱了对方体内的魔力平衡。对方没做任何防范,一念出咒语,就被魔力反激,现在胸骨应该疼得不行吧。但凡带一件防御用的法器,也不会输得这么干脆。” 对于柳芭所说的原理,吕一航闻所未闻,只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梅尔卡巴是什么?我只听说过召唤兽梅尔卡巴…… 总之,是某种古代的秘术吧?回头再问问提塔本人吧。 提塔沉重地打量了卧于地面的瘦巫师一眼,转身便欲离开擂台。 “喂,别走,得等倒地十秒后才会判负。”有个裁判在提塔即将离场之际,把她叫住了。万一提前走下擂台,那就算自动弃权,等于平白无故地送出一胜。 哥特萝莉谦恭地提裙致礼:“对不起,老师。那我等十秒就可以了?” 她抱胸立于擂台的边沿,碧蓝的明眸注视着虚空,既不念咒,又不补刀,明显是未把倒地的对手放在眼里。谁知道她是不是在心里默默计数。 “我……认输……”无力应战的瘦巫师忍受不了这种屈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俗话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由于实力差距过于悬殊,这场比赛只用了半分多钟就结束了,观众们连发生了什么都没看清楚,只觉得惊诧万分。他们依旧呆在原地探头探脑,怀疑是否还会再打第二回合。 提塔正欲走下擂台,却被留于原地的观众阻碍住了去路。她沉默不语地在他们头顶扫视一遍,冷蔑无情的目光有如冰凌,同学们被她孤高的气魄所震慑,识趣地左右避开,让出一条道来。 在分成两半的人群之间,提塔迎着众人惶惑的视线,迈着缓慢而坚定的步子,如同一位摩西行走于红海的海床。提塔的鞋跟在木地板上叩出清脆响声,漆黑的荷叶边长裙飘飘扬扬。 从走上擂台到现在,提塔都没和吕一航视线相交。这自然是因为她有意避嫌,但吕一航还是感到一股莫名的扫兴,好像因久未喝水而喉咙干渴。 “不好意思,我失陪了。”柳芭对吕一航小声致歉,也转身离开,快步跟在提塔身后,走向体育馆的大门。 ------------------------------------- 当天晚上,在提塔的卧室中,吕一航如往常一样脱得光光,坐在床上,与提塔袒裎相见。 提塔正侧卧在他怀中,在巴掌大的笔记本上书写着什么。她将柔顺的金色长发系成了低马尾,散发着优雅娴静的魅力,好像一位书香门第的大小姐——除了身上什么也没穿以外。 恍惚间,吕一航觉得自己和她是一对举案齐眉的新婚夫妻,正在悠闲地度过睡前时光呢。 “真对不起!”不知为何,提塔忽然道起了歉。 吕一航正用大手在提塔有如凝脂的乳房和小腹上反复揉捏,闻声停下了手上动作:“怎么了?” 提塔双颊绯红,眼波盈盈,语声中隐隐有了嗫嚅之意:“我在台上的时候,其实就注意到了,你在下面看着我,但我故意无视了你,你会不会……不开心?” 新生杯的看客们肯定猜不到,那位傲气凌人的冰山美人,居然也会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吕一航摇摇头,劝解道:“用不着道歉,你遵守了约定,你什么都没做错。” 提塔的爱意过于沉重了,她经常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是不是伤到恋人的心了。为了打消提塔的各种忧虑,吕一航不得不再三提醒她,不用那么顾及别人感受。 “我连你的比赛都没来看……我好想见识一下,你是怎么运用魔神魔力的。”提塔别住吕一航的双手,眉角下垂,惋惜地说。 “没什么好看的,没几分钟就结束了。” 新生杯的第一轮比赛,吕一航的对手是个来自英国的女剑士。她使的是使一柄银光熠熠的阔剑,令人过目难忘,可她的剑术相当粗糙,不一会儿就败在了吕一航的剑下。 吕一航有些意外:想她这么弱的人,何必来报名新生杯自讨苦吃呢? 可是,只不过一个星期以前,自己比她还要菜上许多,实在没有嘲笑她的资格。 “我虽然用上了一点西迪的魔力,但对手的水平不怎么样,所以没用多少。万一用得多了,西迪就要向我催债了,我的鸡鸡会变硬的!” “胡说,你现在明明就硬得很。”提塔坐在他的怀中,笑靥如同一朵纯洁的百合花。 几分钟前,她就意识到吕一航的下体不太乖巧,于是暗地里用两片臀瓣加以夹击,细细地摩挲着杆身。如此反复挑拨,他的肉棒已经硬成了一根滚烫的铁杵。 吕一航哈哈大笑:“那就有劳您嘞,大小姐!” “你这人,忒不知羞耻。”提塔低声笑骂。身体却很诚实地翻了个面,把纸笔放到一边,螓首凑近吕一航胯间,把他那根硕大无朋的杵茎塞入口中。 提塔舔舐得非常用心,把大半根肉棒包裹在了嘴里,吮出咂咂的声响,好像它的外边包裹着一层甜滋滋的糖衣似的。就连龟头抵到柔软的喉腔,透明的津唾从嘴角溢出,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提塔觉得自己的头脑仿佛被粉红色的棉花糖填满了,好像置身于彩云的顶端,缺氧到几乎昏眩。 提塔想起普劳图斯的喜剧《匣子》里那位老父亲的一句教诲:“爱情总是愉悦的。” 吕一航……他会为此愉悦吗? 除了奉献和给予以外,我再也没有什么别的表达爱情的方式了。 只要我的心上人能感到快乐,便是我的无上幸福。

【未完待续】

版主:青青的世界于2025_05_18 2:34:41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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