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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男友签对赌协议 (55-66)作者:绿色小岛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09-10 10:16 长篇小说 2040 ℃

第55章

江浔:“……”

江浔一下子收回手,不行,不能刺激,谢景珩这个小心脏跳的快炸了。

……

谢景珩在医院过惯了想睡随时睡的日子,醒几个小时就累了,睡不了几个小时又醒,作息极其混乱。

回家第一晚,吃完晚饭他就睡过去了,不到两点又醒了,现在他完全睡不着,江浔在他也睡不着。

啾啾也刚接回来,可能亢奋吧,也不贴着他睡了,在楼下跑酷。

大半夜一点多,竟然只有江浔睡得香。

谢景珩实在酝酿不出睡意,他轻轻移开江浔搂在自己腰上的手,把自己挪出去,刚有动作,被江浔拉回去顺手翻了个面。

两个人突然从背后抱变成面对面抱。

谢景珩正对着江浔的脸,黑暗中他能看清,江浔连眼都没睁开,似乎还在睡着。

全自动翻身机……

不是。

谢景珩挣不开,不得已,开口小声叫他,“江浔、江浔?”

“……嗯?”江浔掀起眼皮,睡意朦胧看他,“上厕所吗,别自己去了我抱你。”

“不是……”大半夜打扰他睡觉,谢景珩不太好意思说,“我出去看看猫……”

“?”江浔眼神里少有得出现了些迷茫。

江浔借着他的手表看了一眼。

1:58

“我白天睡多了,不困,睡不着。”

“熬夜伤身体。”

“这不算熬夜,只是睡觉时间变了,总量没变。”

“……歪理。”

“啾啾在楼下乱跑,我去看一眼有没有事儿。”

江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要抱他。

谢景珩按住他胳膊,“我自己去,你睡吧。”江浔明天还工作,不像他想几点起几点起。

江浔没说什么,看着他自己挪了半天,坐上轮椅。

谢景珩一走,他翻来覆去,也没了睡意。

门缝里透出楼下温暖的光线,他无意识盯着看了一会儿。

突然,楼下传来“哗啦”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碎了。

江浔一下子坐起来,跑下楼。

谢景珩拿逗猫棒一逗,把啾啾逗得更亢奋,跳到岛台上没刹住车,撞掉几个杯子下来。

啾啾被杯子落地声吓了一跳,“噌”得冲到他腿上,他感觉啾啾现在有十几斤重,跟个小炮弹似的,砸得他两条没用的腿从踏板滑下去。

一人一猫对着一地碎玻璃,都一脸惊恐。

江浔下楼,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情景。

“她……我……”谢景珩一时间不知道从哪解释。

江浔把猫从他腿上提起来,关进阳台了。

谢景珩有些不确定地眨着眼睛看他,“你生气了吗?”

江浔觉得有点好笑,碰碎几个杯子,“我生什么气?玻璃碎片不好收拾,明天再收,我怕扎到她。”

谢景珩怎么还是这么……没安全感,江浔叹了口气。

“现在想睡觉吗?”江浔问。

谢景珩点点头。

江浔弯下腰,帮他把掉下踏板的腿提上来,想了想还是把人抱起来。

谢景珩勾住他的脖子,讨好般亲亲他的脸颊。

江浔笑着亲回去,还是有些无奈,“我没有生气,别一脸不好意思麻烦我的表情,在医院能叫我帮忙回家就不行了?”

“……好吧。”确实有一点,在医院至少感觉江浔在照顾病人,在家老打扰江浔他过意不去。

江浔把他放在床上,关了灯,自己规规矩矩躺下。

江浔犹豫着没再抱他,他不知道谢景珩刚才在想什么,只是直觉,他不太想被抱着。

黑暗里,江浔没闭眼,静静看着谢景珩的发顶。谢景珩面对着他侧躺,提着腿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呼吸平稳。

在他感觉人快睡着的时候,谢景珩朝他怀里挪了下,因为半个身子动不了,谢景珩没挪动多大地方。

江浔终于心安理得地把人揽进怀里,叹了口气。

“谢景珩,我爱你,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能听懂。”

“我听懂了。”谢景珩轻声回答。

“嗯,我爱你。”江浔又说了一遍。

“那抱紧一点,离我近一点……”谢景珩小声说。

江浔把人完全揽过来,近得不能再近了。

谢景珩下半身血液循环不好,腰一下还是冰凉,江浔便勾住他一条腿搭在自己腰上,掌心抚上他的腰。

“不用担心翻身,起夜我也叫你。”

“如果实在不放心,三个小时就叫你一次好不好?”

“睡吧。”

“嗯。”谢景珩闭上眼,双臂环上他的脖子,蹭蹭他。

江浔埋在他肩窝,狠狠吸了一口,柔软的,甜香的,感觉自己像吸猫一样,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把人抱在怀里才踏实。

江浔找的那个医生只是稍微调整了复健方案,把复健方案对接给了他以前的医生,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江浔也没逼他练,只是稍微,提高了点复健频率。

复健医院离家很近,隔着一个小公园,谢景珩和江浔每次都散步过去。

健身区几个老人围住棋盘,棋子叩在石桌上的脆响惊醒了沉睡的柳枝,柔韧的绦条正泛起朦胧的鹅黄。

公园西门那株白皮松从皲裂的纹路里沁出新绿,桃树枝头还没落尽,挂着淡淡的粉色。

四月底的京市,还能看见春天的尾巴。

谢景珩每次让江浔在外面等着,不想让他看。其实他知道,江浔每次都偷偷看着。

每次他出来时,江浔的眼圈都是红的。

“你站在这儿别动。”谢景珩指着无障碍坡道的底部,突然说。

“为什么?”江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停住脚步。

谢景珩自己把轮椅划上去,转了个圈,“噌”地沿坡道冲下来。

“慢点儿,你当溜滑梯呢。”

江浔向路中间迈了一步想挡住,被谢景珩临时偏了偏方向避开。

谢景珩伸展开手臂抬高,冲下来时,一下揽住江浔的腰,惯性冲得两个人微微后退,轮椅转了半个圈停下。

江浔抓住谢景珩的胳膊低下头。

谢景珩搂着他的腰,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笑着问他,“好玩吗?”

“好玩。”

“好玩就笑一笑,”谢景珩恶作剧般挠了挠他腰侧,“今天进来陪我吧,别每次都在门外偷偷哭。多大点事儿,哭一次两次得了,次次哭算怎么回事儿。”

“我没有……”江浔下意识否认。

谢景珩语气像哄小孩,“好你没有你没有,我想让你陪我,可以吗?”

“……嗯。”江浔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复健医生是个温润的中年男人,一般只对他进行鼓励教育,他长时间不来也只会询问他情况,并不过多督促。这是谢景珩选这个医生的原因,他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不想被人管着。

最近钟医生对他的态度比以前更好,赞许之色溢于言表,也可能是对江浔的。

钟医生眼镜片背后的眼睛笑呵呵地,“自从小江开始送你,你来的次数可真是多了不少,小江每次都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要是每个家属都像小江这样,我们医生就能少操心了。”

谢景珩觉得这也算一种类型的“指桑骂槐”。

江浔只是笑笑,“今天我进去陪他,可以吗?”

“那更好,你可以在旁边辅助他,以后有些练习在家里也可以做。”

他通常先先练习转移和跪坐,最后才会站立、步行。因为对他的受伤程度来说,核心和手臂力量是提升自理能力的关键,步行练习其实没有太大意义。

钟医生按摩这谢景珩腿和腰上的肌肉,帮他做完被动练习,问道:“先试试转移?我看看这周保持得怎么样?”

“嗯。”谢景珩轻轻回答。

复健室空调开得热,他脱了外套,里面只穿了件白色短袖,露出白皙清瘦的手臂。

这段时间状态都还可以,床和轮椅间的水平转移、高低转移,谢景珩都能自己完成。

从地面到轮椅还是有点难度,背对轮椅反手握住扶手,手臂很难发力,用力到手臂发抖,手背上绷出明显的青筋,才能勉强坐上去。

腰腹力量也不够直起身,最后还要靠手臂发力拽自己。

顶破天能做两个来回。

谢景珩瘫在轮椅上喘着粗气,已经有点不想动了。

他悄悄看着江浔的神色,毕竟他在家摔了就让江浔抱,不会让江浔看见这么……狼狈的一面。

江浔只是皱着眉,托住他发抖的手,十指相扣握住发红的掌心。

谢景珩挣了一下想抽出来,毕竟钟医生还看着呢。

钟医生笑了笑,对江浔说:“练跪起吧,我教你怎么帮他。”

谢景珩吐了口气,把自己挪到地垫上趴着。

平常人简简单单的动作,他都要用好半天才能完成,姿势也不好看,说不后悔让江浔进来是假的,但是已经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做。

第56章

从趴到跪,谢景珩先把上半身撑起来,然后全身有知觉的地方都在用力。

钟医生说他需要锻炼核心力量,但是他基本上感觉不到自己的核心。腰腹那点聊胜于无的肌肉,稍微累了就一点都指望不上了,比如刚才转移,已经把那点力量用光。

谢景珩试了几次,抬不起来。

钟医生指导江浔,握住他的腿弯曲成跪姿。

腿没知觉关节稳定不了,他也不太能跪住,摇摇晃晃,全身心都在保持平衡。

江浔半护着他,偶尔伸手扶一下。

谢景珩出了点薄汗,白t贴在身上,清瘦的蝴蝶骨和那截又窄又薄的腰若隐若现,而且因为没有力量,腰那段塌下去得很明显。

他看着谢景珩的动作,突然有些心猿意马。

谢景珩早就累了,要不是江浔老扶他,他早就直接趴下去了。

他松了点绷劲儿的胳膊,朝江浔那侧歪倒过去,被他一下揽进怀里。

谢景珩额头上都是汗,胸口剧烈起伏,任由自己躺在江浔怀里。

他突然问:“你脸怎么这么红,很热吗?”

他用手碰碰江浔的脸,刚碰上胳膊就抬不住了,干脆松了劲儿,下坠时,腕上凸起那块儿小骨头不小心磕上江浔锁骨。

江浔噌一下连耳朵也红了。

“你先练一会儿,我去个厕所。”江浔把他抱到复健床上,迅速转身出门朝左边走了。

“厕所在右侧走廊尽头!”钟医生冲着门口喊道。

江浔太反常,连钟医生都看得出。

后半部分练习谢景珩有些心不在焉,钟医生就没加强度,等江浔回来的时候,谢景珩已经在练站立,不用辅助,很快就结束了。

虽然今天不算累,但谢景珩复健完还是连胳膊都懒得抬,江浔推着他经过公园。

今天天气格外好,公园草坪上踏春、野餐的人不少。

“要不要去河边上晒晒太阳?”谢景珩突然问。

“好,你想在哪?”

谢景珩指了指前面没人的向阳山坡。

江浔揽着他坐在草坪上,谢景珩在他两腿之间,完完全全被他圈在怀里。

风一吹过,河岸绿柳摇曳,河面掀起阵阵涟漪。

谢景珩半躺在他身上,盯了一会儿湖里的游船和鸭子。

突然扭过身问他,“今天复健为什么中间走了?”谢景珩憋了一路了,虽然心里知道不会,但他还是担心,担心江浔看到这样的他,不喜欢。

“上…上厕所啊。”江浔罕见的打了个磕巴。

谢景珩脊背突然塌下去,神色落寞,“哦。”

江浔旋即意识到他在意的点,但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不是不想看,我是觉得…一直看着…”

谢景珩抬起眼睛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好像会说话,虽然像在无声地谴责。

江浔耳朵瞬间又红了,“我……”

谢景珩突然眯了眯眼,扭着身子欺上前,胳膊环上他脖子。

离得太近了,两个人鼻尖几乎碰上,江浔喉结不自觉滑动,被逼的仰了点头。

他一只手护着谢景珩,一只手抓住他胳膊,“转…转回去,别拧着腰。”

谢景珩盯着他眼睛,眼神里有笑意,“我不,你帮我翻身,我动不了。”

他一看就知道谢景珩没憋什么好事,但是谢景珩示弱,他拒绝不了。

江浔搂住他,帮他把下身翻过来,下一秒就被谢景珩护着头扑倒在草坪上,江浔下意识揽住他的腰。

谢景珩压在他身上,手臂支在他两侧,但下身紧贴在一起。

“到底干什么去了?”谢景珩在他嘴上啄了一下。

江浔迅速看看周围,“有人……”

“没有,你不说我们就这样等到有人。”谢景珩使坏地说。

江浔偏过头,红着耳朵但是不看他。

江浔以前脸皮而薄,逗起来特别有意思,可惜后来从他这儿学厚了。

今天好不容易让他逮着次江浔害羞的机会,谢景珩想捏着他下巴把他扳回来看清楚,可惜没法子,两只手都得撑着地。

于是他低头在江浔红的滴血的耳朵上咬了一口。

江浔战栗了一下,一把把他拽进怀里,喉结微微滚动,迅速说:“当时起反应了。”

谢景珩想抬头看江浔的神色,被他又按回去了。

他埋在江浔肩窝闷笑,“看我复健还能起反应,江浔你是人吗。”

江浔也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但是谢景珩塌腰的动作确实,太勾人了,他不敢说。

他突然摁住谢景珩笑得乱颤的肩膀,“你…别乱动,再乱动又起来了。”

谢景珩笑得更厉害了。

他撑起身子想再亲江浔一口,突然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小孩,小孩看着他俩状似不解。

两个人一下子手忙脚乱。

谢景珩想从江浔身上起来,但一心虚动作不稳反而一下子跌回去,江浔慌忙扶他,翻身把他压过去,然后把他从草坪抱到轮椅上。

顶着小孩灼灼的目光,这个过程变得极为复杂,和漫长。

这下真是把两个人的脸都丢尽了,谢景珩轻咳一声,自己转动轮椅,“走了,回家。”

江浔同手同脚走在他身侧。

两个人被小孩姐目送了八百米。

五月中,还差整一个月,就是签对赌协议一整年。

这一年风风雨雨,似乎比前两年都要长。

云驰x系列新车发布会直播现场。

大屏上先导片放映结束,巨大的led屏幕灯光暗下,会场陷入短暂的黑暗,随后一束射灯亮起,聚焦在舞台中央的男人身上。

“欢迎大家来到云驰的新车发布会,我是云驰ceo谢景珩。”

谢景珩的声音通过环绕音响传遍整个会场。

他坐在轮椅上,穿着不太正式,白衬衫扎进黑色西裤,没穿西装外套,敞开两颗扣子的领口和卷到小臂的袖子给他平添几分松弛,却也衬得这张脸过分漂亮。

台下的人呼吸似乎齐齐停滞一瞬,快门声这才此起彼伏,闪光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他讲核心性能、设计理念、定价策略,讲ctb一体化电池技术、生态互联、智能驾驶……

谢景珩声线清透干净,比平时更加沉稳。

江浔就坐在第一排看着,看着光洒在他身上,看着他的目光不时在自己身上停留。

最后一个环节是观众和媒体提问,大部分问题都是关于产品本身的,因为云驰这次的技术亮点和卖点都很创新,广受业内人士关注。

也有问其他方面的人,谢景珩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拒绝,只说留到结尾。

“答疑环节就到这里结束,那最后,我想多说几句。”

“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在ceo这个位置,大家都知道云驰的创始人是我的父亲。”说到这里谢景珩浅浅笑了一下,姿态放松了些,手臂撑在轮椅椅面上,像是有些怀念。

“那时他总说,汽车不该是奢侈品,而是连接人与远方的桥梁。”

“从传统油车到新能源这条路,我们走得比预期艰难。但令人骄傲的是,在这段最黑暗的时期,云驰研发团队交出了历史最优的电池方案——能量密度提升40%,低温性能突破行业瓶颈。”

“新车使用x系列,因为大家都知道,x是数学里的未知数嘛,我希望云驰像x一样拥有无限可能。”

“我依然希望云驰x能带大家走得更远,成为连接人与远方的桥梁。他总说汽车要载着人们去看更远的风景。现在,我们更希望这风景将是绿色的。”

“云驰的下一步计划是共创新能源基础设施建设,是与国家电网共建充电网络,让续航焦虑成为历史。”

他转动轮椅靠近舞台边缘,灯光追着他在地上投下清晰的轮廓。

“除此之外,我们还为云驰x系列搭载了全新的智能避险系统,它能在0.3秒内完成应急方案计算。”

“因为……x这个未知数也可能是变数,人生也充满变数,有弯道也有险阻。”

“我也希望云驰x系列能陪你走过一段人生旅途,从今往后,哪怕路遇坎坷,也能轻松跨越。”

“谢谢大家,我的介绍结束。”

全场有一瞬间寂静,之后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谢景珩目光很淡,停在第一排坐着的江浔身上,浅浅勾了个笑才下台。

主持人还在说大段的结束语,观众席还无人离开,有人在聊车,有人在聊云驰,也有人在聊谢景珩。

江浔避开媒体飞快奔到后台,他进休息室的时候,谢景珩刚摘麦克风,在喝水,工作人员帮他解开无线麦克风的腰包。

云驰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发布会只有一个半小时,相对内容量来说已经很精练,谢景珩主讲,大概就一个小时,但是加上当天再次熟悉稿子、彩排流程。

但谢景珩刚出院时间不到一个月,基本上都在家办公,没怎么去公司。彩排这几天他常来,但也从来没跟过全程,还没坐过这么长时间。

第57章

整场发布会效果很好,谢景珩状态很平稳。

只是江浔还是怕他不舒服,他接过谢景珩喝完水的杯子,克制着没抱他,耐心等工作人员解完离开。

江浔把休息室门锁上,转身把人按在怀里,“累吗?”

谢景珩胳膊搂着他腰,整颗脑袋贴着他小腹乱蹭,摇摇头,又点点头。

“要不要躺会儿?不着急走。”

谢景珩嘴上说“身上没疼”,但还是朝他张开手臂。

江浔把他抱到休息室沙发平躺,衬衫下的护腰也解开,手掌钻进他腰后揉开肌肉。

谢景珩半是疼的、半是舒服,长叹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无论是哥哥的案子,还是云驰,他能做的都做了。

前段时间谢承均当年的案子再上法庭时,谢景珩是想过去当证人的,但他那时还在医院,江浔和许桐姐都不想让他去,他也没坚持。

他不是个看不开的人,不会用当年的事故惩罚自己,可这几年他确实不是为自己活的,过去的事不解决完,他心不安。

现在不知道是因为翻了案,还是听进去了一诺那句“做让他自己幸福的决定,爸爸都会开心”,总之问心无愧了。

今天的发布会,说不紧张是假的。

这是他出院后第一次在媒体前露面,尽管不用担心对当年事故里汽车失控的质疑,但“赵启□□未遂”这种新闻明晃晃挂着,公关再怎么压也不能真的堵上悠悠众口,他多少有点担心。

不过好在,至少今天现场没出差池,甚至提问的媒体有种破天荒地温和。

至于新品的营业额能不能达到对赌利润率,还是未知,后续营销方案在稳步推进,但结果并非他能左右。

只能说,他尽力了。

“对赌不成功也没关系了……”谢景珩有些感慨地对江浔说。

“是啊,已经是我的了。”江浔大言不惭,边说边在他唇上点了一下,不过还是正经说,“肯定会成功。”

“左右便宜都让你占尽了。”谢景珩笑着骂他。

江浔给他腰揉的差不多了,端来盘休息室准备的水果喂他嘴里,谢景珩看着手机没抬眼,叼了口西瓜,脆沙的瓤汁水又甜又足,好像快夏天了。

谢景珩躺在江浔腿上,往他怀里靠了靠,忍不住说了句,“太舒服了。”

这种累了就能休息,随时有人抱着喂水果的日子,太舒服了,有江浔在休息室都是马尔代夫……

江浔心满意足,有一种饲养员投喂成功的满足感,又喂了他几口水果,才打开手机看网上的消息,谢景珩肯定也在看。

目前的后台预售数据非常可观,不过社交媒体上比云驰x更热的是谢景珩本人,不是所有人都有兴趣买车,但所有人都爱看热闹。

本来围绕谢景珩一个人前前后后的新闻都能养活千八百营销号,以前都是照片和商业新闻,现在发布会直播视频一传更是不得了。

赵启定罪已经实锤,谢家已经翻盘站在道德高点。不论是叶青予还是江浔,只是担心受害者有罪论,好在并没有出现不好的声音。

谢景珩的履历都被扒出来了,实在是没什么可黑的,不过也有很大程度上,因为这确实是个看脸的世界……

谢景珩把手机举到他眼前,问他,“帅不帅!”

屏幕上是刚刚媒体拍的照片,谢景珩发布会讲话时笑起来的样子。不是帅,是有些锋利的漂亮,是意气风发。

镜头总会把人拍胖一点,可谢景珩上镜都能看出清瘦,白衬衫扎进西裤勾勒出那截窄薄的腰,因为过分单薄又坐着轮椅,他本身那种过分锋利的漂亮被削弱,平添一点温柔。

结合云驰这两年的经历和谢景珩结束时那两句话。

怪不得评论区一水儿的“心疼”。

“帅,清冷帅哥,顶级骨相,高智感大美人,直接出道,珩珩老婆?”江浔笑着拿评论区的话调侃他。

谢景珩摸摸鼻子,“她们看得不准。”

他知道自己漂亮,但美人、老婆这种词儿,听着就……不得劲儿。

而且他自己都没想到这辈子能跟“清冷”两个字沾边,这种词儿该用在江浔身上。

“挺准的……”江浔忍不住蹭蹭他脸蛋儿,可能谢景珩自己都没意识到吧。

他这几年变了太多了,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展现出一点以前的影子,说不出是好是坏,还是让人有点心疼。

江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咚咚咚——

“谢总?您在里面吗?”外面有人敲门。

谢景珩刚躺下几分钟,自己起不来身,让江浔扶了一把从沙发上坐起来,“帮我开个门儿。”

策划部总经理,见江浔开门礼貌点头致意,却也是见怪不怪了。

“什么事?”谢景珩没让人进门,端了点领导架子。

策划部经理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有些紧张地搓搓手,“谢总,晚上大家想一起吃个饭,能请您一起吗?”

谢景珩很惊讶,大多数员工和谢景珩关系不熟,因为他当时接手公司很突然,不像谢承钧当年是从中层升上去的,谢景珩这个ceo对员工来说完全是空降。

这一次跟着彩排,不少员工才真正和他有点接触。

但他还是有些哭笑不得,撑着沙发歪头调侃,“怎么还有人喜欢团建啊,叫着老板一起吃饭能吃自在吗?”

外面吵吵闹闹,负责发布会筹备和员工忙完工作,探头探脑注意着这边,投来期待的目光,总经理顶着目光多说了几句,“发布会这几天您和大家一起忙前忙后,现在圆满结束,都辛苦了,值得庆祝!”

“怎么,这就准备庆功宴了?后续营销还要你们发力呢,半场开香槟可不是个好习惯。”谢景珩嘴上这么说,却是笑着,“策划部都去吗?”

总经理一看这事儿有戏,“主要是发布会策划的人,还有研发部负责x项目对接的同事。”

“好,你们订地方就成,我吃什么都行。”谢景珩当着员工们的面儿转头问江浔,“江总赏个脸,一起吧?”

江浔点点头也应了,谢景珩直接对总经理说,“聚餐费用报销,江总买单,订个好餐厅,不用给他省钱。”

总经理还没说回答,门口几个探头的小孩已经从善如流地开始“谢谢江总”了。

真有意思,也就只有实习生认为和公司ceo吃饭是个厉害事儿。

谢景珩还挺想去聚餐的,他好不容易出院,精力不足工作还多,这段时间除了睡觉就是筹备新品发布,憋闷得难受。

不过,谢景珩扯着江浔胳膊让他坐下,重新躺进江浔怀里,“你竟然愿意放我去?”

江浔一脸无奈,“什么叫‘放’你去,说得我好像虐待你。”

谢景珩撇了撇嘴,“差不多吧,你每天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

江浔一瞬间感觉有苦难言,这人根本就不懂,他无计可施,在谢景珩的身体健康和精神健康里,他始终找不到一个平衡点。

江浔忽然问,“你之前想去意大利,后来去了吗?”

“什么?”话题跳的太快,谢景珩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想去,“……你是说你大三那年,我叫你一起去那次?”

“嗯。”

“没有,你还好意思提?你拒绝和我去,导致我之后不管是自己去还是找别人去都会想起你拒绝了我,直接不想去了。”

江浔有些不好意思,“你还想去吗?我们过段时间找个空闲一起去吧。”

谢景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晚了,孩子死了你知道奶了,车撞树上你知道拐了,早干什么去了?”

“我都没有旅行过……”江浔把人翻个面抱着,强迫谢景珩看他眼睛。

这说的什么话,至于这么可怜吗,眨巴眼睛给谁看,算了,不和他计较,“你先回答,当时已经在一起了,为什么拒绝我?”

“没钱,不好意思花你的。”江浔过分诚实地说。

谢景珩哑口无言,又瞬间反应过来不对,“我给你转那么多十万呢,还有分手时候收我的钱,也没见你不好意思啊?”

“我当时……觉得能赚回来还给你,那些钱,就是现在的锐新,本来就是为了帮你才创立的,也随时可以还给你。”

谢景珩愣了一下。

他起初认为江浔想去美国读研是因为对搞研究感兴趣,或者想留美和家里疏远关系,不可能是为了回国工作,毕竟如果为了学历,江浔大可以选性价比高的英澳。

更没想到他回来了,走了商业这条路,这事还真让叶青梨说中了,江浔这条路,真是因为他选的。

谢景珩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只是说,“不知天高地厚,出个国的钱都没有,留学生找不到工作的一大把,你还想着能挣几百万还给我。”

他又歪头想了想,挑起江浔的下巴,“你给我打工还吧,你打理云驰,给我分红,赔了用你自己抵。”

第58章

江浔眯了眯眼,觉得谢景珩这种不上进的想法还是有点危险,虽然谢景珩本来就不是上进的人,但什么都不在乎并不是一个好的精神状态,“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这样让我有点害怕。”

“我怎么样了?”

“就……事儿都办完了,什么都不在乎了的样子。”

“瞎担心什么呢,我在乎你啊。”

江浔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回过神才觉得,自己确实想多了。

谢景珩脸颊微微泛着点粉色,已经非常有活人气儿了,江浔忍不住捏了捏,“那我们去意大利吧,我邀请你。”

谢景珩事到临头还是犹豫了下,他觉得没有散心的必要,况且他这个身子骨出门还得靠江浔照顾,“你真想去还是想陪我去啊,陪我的话没必要,我也没那么想去,南欧又不是没去过……”

江浔察觉到他有些微的紧张,打断了他,“是我想去,好不好?”

谢景珩最终没说什么,“嗯,好。”

江浔却又说,“但是去意大利要飞很久,你以前不晕机吧,身体养好应该不会晕,等你身体好点我们试试,先在国内玩玩吧……”

谢景珩瞬间感觉自己着了江浔的道,有些哭笑不得,“江浔,你也没必要变着法地哄我,我觉得现在感觉挺好的,真的。”

“没有哄你, ”他只是想要的有点多,“我不该次次逼你,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不止是想让你知道你有些事做不到,做不到可以开口求助我,更想让你知道……你什么事都能做,因为有我在。”

“你有我,还有钱,有什么好担心的。”

谢景珩感觉自己……真的被他说服了,“你说的对。”

他亲了江浔一下,却被江浔更用力地亲回来,亲得他浑身发软,扬着脖子喘息。

江浔没事人一样放开他,不舍地碾了下他唇瓣,“太消耗体力,先去吃饭。”

谢景珩边喘边“嗯”了一声,自觉勾上江浔脖子,等他抱自己。

江浔把他轮椅拉到沙发前,“你自己转移,再让我抱复健学那点儿都忘干净了,不能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干。”

“行行。”谢景珩从江浔身上坐起来,调整角度,沙发平面稍微低了点,他确实被抱多了手上没劲儿,试了好几次,总算是坐上去了。

“不想出去玩了。”谢景珩喘着粗气坐在轮椅上,双臂细微打着颤。

“不行。”江浔不容置疑地,把他两条腿捞到踏板上摆好,“必须玩,而且锻炼好才能玩。”

谢景珩:“……”他江浔可真难伺候啊!

聚餐回来那天晚上,谢景珩轰轰烈烈起了场高烧。

聚餐他们回来的早,也没吹风,就突然就烧起来了。

睡到半夜江浔叫他起夜,摸着人身上发烫,谢景珩呼吸很快,好像喘不上来,把他吓了一跳。

江浔把人轻轻拍醒,“谢景珩,量个体温,身上难受吗?”

“有点……”谢景珩半掀着眼皮,不情不愿地夹上温度计,冰得他一激灵,有点醒盹了。

他根据经验判断,“应该没事,有点发烧,超不过38度。”

江浔不敢信他嘴里的没事,等了五分钟,拿出温度计一看37.9。

谢景珩拉过他的手看了一眼温度计,不甚在意地说,“我说的多准。”

江浔无言,不知道该表扬他有自知之明,还是心疼他生病多到生出经验了……

“都不到38度,一会儿吃点药就行。”谢景珩扯扯他袖子,“抱我去个卫生间吧,上轮椅费劲。”

江浔这才想起来本来是叫他起夜的,“你……自己能上吗?”

“没事,头有点晕,腰不疼。”发烧的时候纯发烧,不起神经痛,对谢景珩来说甚至很少见。

江浔把他抱进卫生间,听话地退出来关上门。

除了在医院自己实在上不了,谢景珩极少让他陪着,顶多让他帮忙抱过去。

他找好退烧药倒好水,回到卫生间门外等,谢景珩一个人上厕所时间长,其实每次等他,江浔都会稍微有点烦躁,怕他摔着又不能插手的烦躁,谢景珩生病的时候这种心情尤其明显。

“江浔?我好了。”门里传出声音,江浔开门闪进去先把人扶住了。

谢景珩状态还是勉强,腰不疼现在也吃不住力气,手紧抓着扶手才稳住自己,被江浔一扶,才松了力气栽他怀里。

攥扶手用力到掌心都是红的。

江浔把快脱力的人抱起来,谢景珩额头贴着他脖颈,无意识地说出口,“能不能一直抱着,好舒服,凉快……”

江浔碰到他上身发烫,腰以下又冰凉,体温自主调节不了,半抱着他坐好,拉过被子只盖了半身。

“我抱着,你把药吃了。”

谢景珩听话得不行,自己抠了颗药片,就着水咽了。

他贪恋地蹭了会儿江浔身上的凉意,才抬起眼,“抱够了,睡觉。”

江浔可睡不着,“我去拿湿毛巾敷一下吧?”

谢景珩不太满意地皱起眉,握住江浔手腕不让他走,“不要,才这点温度不至于,你抱着我睡,也能降温。”

江浔感觉自己手腕上被套了个热炭里扒拉出来的镯子,“那睡吧,还烧的话我给周叔打电话。”

江浔把人塞回被子里,关上灯也躺回去。

他从背后抱着谢景珩,不自觉地数着他过快的呼吸,有时候倒不上气,听着就替他难受。

出院以来谢景珩再没病过,明明病得最凶险的时候他都见过了、都挺过来了,可现在看见他病还是适应不了,心里难受。

江浔等了半个多小时,感觉实在不行,怀里的人越来越烫。

江浔想拿手机给周叔发消息,结果他圈在谢景珩身上的手一动,谢景珩一下子惊醒抓住他手腕。

江浔借着窗外的一点光亮低头看他,谢景珩瞪圆的眼睛里带着惊恐,又很快散去。

他松开江浔的手,很平静地捏捏眉心,“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

“不告诉你。”

明明脆弱得不行还嘴硬,江浔又抱回去,抱紧了点,等他呼吸平稳,对刚才的噩梦不再后怕。

江浔亲了下他耳廓,“叫周叔来看看吧,我先拿块儿毛巾给你冰冰额头,你脑门儿快能煎鸡蛋了。”

谢景珩低笑了一声,似乎对觉得他的比喻挺有意思。

江浔又亲了他一下才松手,拿来一盆水把毛巾打湿,拧到半干敷在谢景珩前额上。

其实这次谢景珩自己也能感觉出浑身发烫,眼睛烧得干疼,鼻腔感觉快起火了。

谢景珩贴着江浔比自己温度低的手不放,“江浔,我想吃冰激凌……”

江浔一只手被他拉着,另一只手固定着贴在他额头上冰毛巾,“好了再吃,好不好?”

“就吃一口,我在嘴里含化了再咽,行嘛……”谢景珩撒起娇来说话黏黏糊糊,不答应他,他就跟你哼唧。

可能起烧时间不长,又被他强制裹进被子里,谢景珩两颊泛着不太正常的潮红,因为刚喂了水,嘴唇也异常红润。

在医院那阵,他烧起来呼吸都困难,有气出没气进,再往之前没和好的时候,每次看见他烧都是快烧没了的状态,脸色连红都没有,全是惨白。

和以前相比,谢景珩现在发烧状态算不错的了。

还能跟他要冰激凌,估计没太严重。

江浔开始动摇。

吃一口也没什么事儿吧,小时候发烧不就吃冰冷的黄桃罐头吗。

“江浔…江浔……”谢景珩蹭蹭他手小声叫道。

“就吃一口?”

“嗯嗯一口,你最好了!”

江浔从冰箱里拿了盒开心果味儿的冰激凌,给他打开挖了一小勺。

谢景珩舌尖一卷都吃掉了,发出舒服的喟叹,像只餍足的猫。

江浔心里软了一块儿。

“叮咚——”门铃响了,应该是周叔。

江浔把他胳膊塞回去,四周被角掖好,“我去开门你好好躺着。”

谢景珩听话地“嗯”了声,很快阖上眼。

“上个月出院的,中间应该没病过吧。”

“是,没病过。”

“前几天着凉了吗?”

“应该没有,也没有感冒症状,单纯发烧,前段时间公司忙,可能是累狠了?”

江浔和周叔边聊边进了卧室。

一进门,就撞见谢景珩挖了勺冰激凌,迅速卷进嘴里,然后一下子缩回被子。

……

“你给他拿的?”

“啊……”江浔摸摸脖子。

周叔没骂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冰激凌没收了,他骂谢景珩……

“发烧还吃冰的,都这么大人了,从小就这坏习惯说了还不改!吃了胃疼别找我!”

“他含化了吃的不冰……”江浔本能地替他还了句嘴,话出口一般自己都觉得荒谬。

第59章

周叔给了他一记眼刀,“哼,你也是,待会儿我再说你。”

谢景珩瘪瘪嘴,委屈巴巴又往被子里缩了一点。

周叔给他测完体温,把了脉,还是皱着眉,“没起神经痛?”

“没。”

“但是骨头缝都疼。”谢景珩补了句。

“38.5°c了,骨头疼是正常的。”周叔叹了口气,“他受伤平面以下没办法自主排汗,烧起来比平常人难受,不过还是能少用药就少用,尽量多物理降温。”

这段时间身体养的还不错,看得出止疼药吃得少了,周叔想着要能不挂针就不挂,但又怕他身体熬不住,疼起来更难受。

最后还是给他挂了一瓶,药性没那么猛的,“不退烧及时和我说,起神经痛也和我说。先输着,实在不行再换药。”

江浔都应下,把周叔送到大门前,周叔突然叫住他。

“小江啊。”

“我刚才没说你,是不好当着他面儿说。”

江浔以为周叔怪他给谢景珩吃冰激凌,发烧让他吃冰,这都后半夜了还把周叔喊来,周叔指不定觉得他多不靠谱呢。

但没想到,周叔拍拍他的肩说,“跟你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

“小珩是我看着长大的,打小娇气得很,他爸他哥也是宠孩子,生个病要星星要月亮都恨不得给他摘了。”

“后来……经历事儿了,也长大了。我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孩儿、正年轻的时候,站不起来了,他伤这个位置自己生活都难,不问也不说,病了、疼了都自己忍着,我自己看了心疼。”

其实当谢家的家庭医生,来多了给的钱多,来少了给的也不少,他也没有多精湛的医术,只是以前谢父常年高血压,他帮谢父调理身体,给孩子们看点头疼脑热的小病。

谢景珩是个小屁孩的时候他就给他打屁股针,小孩都怕打针,谢景珩也拿他当个长辈,他凶两句管点用,但管不住,也没立场管。江浔不一样,从江浔那次私自找他,他就看出来了,他说话谢景珩听得进去。

周叔一把年纪了,对谢景珩喜欢男生这种事并非没有偏见,只是他一个家庭医生又无权置喙。可这么多年,他也看明白了。

“我知道在那事儿之前你就认识他,就当我多嘴,多嘱咐两句。”

江浔知道周叔要说什么了,于是温和笑笑,“有我在,以后会照顾好他的。”

周叔看着月光下眼底漾着温柔的青年,和新闻里江总的形象根本联系不起来,他觉得自己确实多嘴了。

“不过你啊,”周叔狠狠拍了拍他肩,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就跟他爸他哥一个样,给他宠的没边儿了!你也掂量着点,有点分寸就行,少让我来几趟!”

……

床上的人扎着吊针,很老实躺着没动。

江浔弯腰凑过去轻轻吻住他的额头。

谢景珩怕他兴师问罪,于是先发制人,语气很硬气,“干嘛?”

“心疼你。”

“心疼就再给我吃一口。”

“那不行。”

“哼……”

六月份,又一年毕业季,汪老师今年退休,谢景珩想着带点东西上门看他。

汪老在清大的旧家属院,那边都是平房,他和江浔到的时候,汪老背对着他们,正蹲房门口的一排花盆前,戴着草帽,手持小铲子,专心致志地在院儿里侍弄他的花。

六十五岁的小老头,随意穿着汗衫,头发打理得很齐整,倒看着身子骨比他还硬朗。

谢景珩隔着老远喊他,“汪老头!”

老头差点把铲子扔出去,但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他扶了下老花镜才笑着回头,“谢景珩,也就你这么叫我。”

但转过头一看,不止一个人,轮椅错后一步跟着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人走近点儿,汪老仔细辨认了一下,“江浔?”

“汪老师好。”江浔轻轻颔首,笑起来彬彬有礼。

汪老笑着嗔怪,“你小子没良心啊,毕业后可是从来没有来看过我。”

江浔确实,不会联络感情,除了生意场上,甚至从来没有主动联络过长辈,看望老师这种事更是没有。

谢景珩给他找补了两句,“他不是出国了吗,去年刚回来,本来想赶年前一起来看您,结果我那段时间生病没顾上。”

“汪老师,给您带了点东西,我放屋里?”

老头也不是真怪他,乐呵呵地说,“搁屋里吧,你们师母在屋里做饭呢,我先在这把花种完。”

江浔先进屋放东西,留谢景珩在院儿里和老头说话。

“身体好点了吧?”汪老师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好像胖点了。”

“老头,不带你这样的,怎么一见面就说我胖!”

“你这孩子,谁说你胖了,以前太瘦了,现在有点肉多好!”

“算了,就当您夸我了。”

谢景珩俯身碰了下月季花枝,“您这干什么呢,又是鱼又是挖花的,您要把鱼葬在花下啊?”

“这盆月季长势不太好,把鱼埋底下给它当肥料,埋完我找个朝阳的地方放着,看看能不能养起来。”

现在正是月季花期,枝上的淡粉花朵零零散散,叶子也有些发黄,长得确实不算好。

这种挖土搬花的事谢景珩也帮不上忙,他招招手把江浔拉过来,“您看这多正好,给您带来一个免费劳动力。”

江浔也没见外,“我帮您一块儿种回去吧,种得快一点,师母说一会儿就开饭。”

“好小子,挺会支使人啊,那行,你自个先进屋吧,你师母做了荷花酥,专门给你留着呢。”

“好久没尝过师母的手艺啦,想死了。”谢景珩自己进了屋门。

江浔没有和亲近长辈相处的经验,还在思考该和汪老师聊什么,没想到汪老师先开口了。

老头没长辈架子,也不问学业事业成就,先关心他俩感情状况,甚至有些八卦,“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和好的?”

“今年春天,三个多月了。”

“谁提的?”

江浔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他省略了中间的一系列步骤,犹豫了一下才说,“我。”

老头一下子乐了,“真不容易啊,铁树开花,当年他追你可费老大劲儿了,没想到还有反过来的一天。”

江浔有些不好意思,“您都知道啊。”

“可不吗,你大二进我的项目组都是他求的我,要不然我才不收大二的青瓜蛋子。”

江浔愣了一下,汪老师一下子看出来了,“虽然他跟我提的,但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收,是你自己争气,进来后也没让我操心。”

汪老师看江浔没回答,

“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这多了句嘴,你俩不至于回去吵一架吧。”

江浔笑了笑,“当然不是,我是没想到,他都没告诉过我。”

“可能是不想让你有负担吧。”

江浔整顿饭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

汪老师的一句话把他点醒了。

直到今天,他猛然回头看才惊觉,他把谢景珩的“喜欢”看的太轻了。

去美国读研他起初也只是停留在想法,他能做的无非是绩点拉高点、项目卷多点,现在想想,去美国顶尖的大学,他缺的不只是钱。

多少有钱有眼界的父母给孩子规划了一路才能进去,他这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就算进了清大,没人指点,想争得过他们,简直天方夜谭。他不至于自负,但也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脑子好,可在清大,有无数像他脑子这么好的学生,甚至天才。

本科的时候,谢景珩算他的直系学长,谢景珩自己上学的时候吊儿郎当,跟着汪老做实验也是因为兴趣,却会告诉他什么比赛有用、什么考试别浪费精力,甚至背后默默替他联系教授,甚至联系那些以他的身份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人。

谢景珩英语很好,那年考雅思的那几个月,谢景珩陪他练口语,虽然偶尔夹带私货和他说些不正经内容,但是很有用,恰好补上了他学这么多年应试英语没有的那块儿空缺。

谢景珩当年在云驰的分公司挂个名,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当撒手掌柜,但有事儿也得上,有时候也叫他一起,当时谈的都是小生意、见的都是小场面,但也不是他能随随便便接触到的。

学校完全不教的东西,是谢景珩亲自教的,尽管当时谢景珩并没有用“教”这个名头。

谢景珩老说他不管什么事都一点就通,一通百通。

可就算一点就通,也是需要人点的。

要不然生意场上的人情世故就够他悟半辈子了。

他那时候和谢景珩说,当年想着留学回来把钱还给他,谢景珩说他不知天高地厚,确实是不知天高地厚。

现在想想这种不知天高地厚都是谢景珩自己夸出来。

谢景珩给他东西的时候都看起来太轻易了,他应有尽有,不求回报,不给人负担,连他都收得理所当然,甚至得寸进尺。

第60章

谢景珩喜欢养猫,在路上遇见一只漂亮的小彩狸,想带回家,他给小彩狸检查身体、打疫苗、买好吃的好玩的,给它一个家,小彩狸被养得又大又好,小彩狸却不满意,总是一个劲儿地问他,如果那天遇见的是漂亮的小白猫,你也会把它带回家吗?如果是小三花呢、小橘猫呢?

就算谢景珩也对别人这么好,就算谢景珩是因为想要他才对他好,那这些好,就不算好了吗?

那这些好,他就受的心安理得吗?

更何况谢景珩那些年,喜欢嘴上逗逗他让他吃瘪,实际上没让他受过一点委屈,他红个眼圈就让他在上面了。

他还想要什么呢。

两个人吃完饭从汪老师家里出来,江浔突然按住谢景珩操控轮椅的手。

“走走?”

“行啊,从操场那边走?”

“嗯。”

“那我让司机把车开到西北门。”

“轮椅放车上,我抱你。”

“你要点脸行不行,路上那么多学生!”

“好远呢,轮椅多累。”

“……我开的电动。”

“那你牵我。”江浔向他伸出一只手。

“你年轻时候没牵够?”谢景珩笑着说,还是伸手拉住了他。

这个点在上下午第一节课,路上没什么学生。

夏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在校园小路上,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他和江浔牵着手,慢慢并排走着,其实不像当年,当年他俩帅得出众,江浔又脸皮薄,不愿意干这种牵手压马路的傻事。

谢景珩忍不住捏了捏江浔的手,想翻点旧帐,“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记得吗?”

“校庆。”

“嗯,我去办公室找汪老师,你给我开的门。”

江浔转头看他,“那是你第一次见我?”

“嗯,不是吗?”

“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怎么可能?如果之前我们见过我肯定记得你。”

“我第一次见你……也是那天,但是不在汪老师办公室,在行政楼下,我去行政楼送资料,你在和邹媛师姐聊天,没看见我。”

谢景珩记不清了,但是可能是有这么回事,因为邹媛师姐回学校做了辅导员,他那年校庆应该会和她见个面,但是——“你怎么会认识我?”

江浔目光望向前方延伸的道路,轻轻晃动着两个人牵着的手,“嗯……一眼就能认出来。因为汪老师和我们提过你,他说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读硕博,搞研究要脑子还要心性,你这样的才适合搞研究,没想到你连个研究生都懒得考。”

谢景珩从江浔的描述里咂摸出了点不一样的感觉,好像在见面前,江浔就对他有好感,但他更不理解,“那你为什么……加个微信都不同意?”

“你真的要听吗?”江浔看着他似笑非笑,“你别骂我。”

“我怎么可能骂你,说。”谢景珩倒想知道,他想什么会被自己骂。

“我只是觉得对你这个人的幻想破灭,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能这么主动呢?对谁都这么主动吗?好随便。”

“你真是……”这话确实听着招骂,谢景珩不知道怎么说他,“对你主动还不行,我要是不主动,指望你,咱俩这辈子连微信都加不上,别说牵手了。”

“嗯,你说的对,幸好你主动了。”江浔把手指钻进他指缝,牵手变成十指相扣。

谢景珩突然停了轮椅,拉了拉他,“过来。”

江浔顺着他的力道过去,蹲在他轮椅前,“干什么?”

“我喜欢诚实的小孩,亲一口。”说着低头吻住他。

江浔接住他的吻,看四下无人不舍得松口,忍不住多亲了两下,又捏捏他的脸颊,想起汪老师的话,“好像真的胖点了。”

“谁让你老做好吃的,追着我让我吃?”

“统共都没二两肉,让你多吃两口难死了。”

“我不吃了,坐轮椅不好运动,真给吃胖了怎么办。”

“汪老师说了,胖点好看。”

“我不信,你诓我。”

江浔不满意地捏了捏他的胳膊,“你连正常体重及格线都没达到。”

得亏汪老师还能看出他长肉,夏天穿得少了,谢景珩身子才清瘦得明显,t恤衫和单裤什么也遮不住。

“不许减肥,一斤都不许掉,少一斤下次和我一起去健身。”

“……你太难为人了吧,我不去。”

“不去就好好吃饭。”

“。”

刚好到下课时间,路上学生渐多,他这轮椅太显眼了,现在是谢景珩感觉不好意思。

他有点想松手让江浔推他,手牵手太招摇了,坐轮椅被推看着比较合理一点。

谢景珩抽了下手,却被江浔握紧,他叫了江浔的名字,“要不别牵了,你推我?咱俩也算个公众人物,别被人拍了放网上去。”

“不能,拍就拍,我就是为了让他们都看见啊。”江浔说着,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

挺会哄人的,旧账勉强一笔勾销。就是来来往往的学生都看着,谢景珩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景珩以前从来不信星座、八字、mbti,现在他决定信信。

因为他发现江浔是很典型的巨蟹男。外表高冷,实际上敏感小心眼记仇,虽然深情专一顾家,但是他擅长冷战。

江浔单方面和他冷战了。

他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他出卖色相、好话说尽,江浔就是不理他。虽然日常生活一切照旧,虽然江浔话本来就不多,但是,一点都不一样。

谢景珩从公司回来时,江浔饭快做好了,只会冷冰冰喊他,“一会儿吃饭。”

谢景珩凑到厨房抱他,江浔还是把他赶出来,让他快点换衣服吃饭。

他拿着睡衣抱到江浔面前,“你帮我换,腰疼,自己换不了。”

江浔从来不会不管他。

江浔帮他换好睡衣,把他抱到沙发上,按了会儿腰和腿。

揉完了他也赖在江浔怀里不想起来,捧着江浔的脸亲了一口,“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江浔冷淡地说。

谢景珩没辙了,又亲了两口。

江浔干脆把他从怀里抱出来,想抱他坐轮椅去吃饭。

谢景珩抓着他手臂,“没力气,坐不住。”

腰用不上劲儿是真的,不全是装的,江浔一时间没动,手撑着他腰把人抱紧了几分。

谢景珩鼓了鼓腮帮子,“我都这样了你还凶我,又不是、不是我想这样的,我身体就是……”

“不许卖惨。”江浔冷声打断。

“……”他没有卖惨,他明明是真惨。

江浔看他一脸不服气,咬了咬后槽牙,还是没忍住,“一疼就自己躲起来,不是说好的求助吗?你是不是承诺好多次了。”

“是,我错了,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急着认了错好犯的新错?”

“……”

“上个周四在公司是不是午饭晚饭都没吃,拿止疼药压的?上上周末我有工作没陪你复健,让你去你去了吗?月初臭美不穿厚衣服出门把自己冻感冒了,是不是你?”

“……”

“哪件事说错了?”

谢景珩被他数落地无话可说,往江浔怀里缩了缩。

“躲什么?”江浔把他脑袋扒拉出来,“吃饭。”

江浔的冷战单方面持续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冷战还没解决,江浔就出差了,搞得他哄人难度剧增,本来江浔就对他爱答不理,一见不到面更是甚,发十条回两条,问就是在忙工作。

妈的最烦异地恋了!

那天江浔的某音号更新了一条新视频,锐新的广告。

他俩的某音账号在发布会的时候就被扒出来了。

谢景珩的账号出事后都没更过,里面还是以前的照片。

那个账号用了挺多年的,以前没什么粉丝,每条也就几千个赞,都是玩的时候拍到好看的生活照就发了,陆陆续续东西还不少。

江浔的号就比较,有一种不是真人运营的美,锐新的宣传广告、出席慈善、赞助活动……

再加上江浔发布会上在嘉宾席一派端庄,被网友戏称为“人机哥”。

他自己的账号……成分就比较复杂。

虽然被扒出来后粉丝量猛增,条条视频六七十万加点收,但是评论区……有点跑偏……

【你是说,这个抽烟喝酒泡吧唱k的江浙沪潮男是我的珩珩老婆?】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感觉谢总二十岁已经环游完世界了好嫉妒】

【啊啊啊我那么大一个漂亮老婆去哪了】

【哎虽然老婆现在很漂亮,但是想到小宝儿以前腿好的时候这么意气风发还是有点心疼】

【珩宝,你这张脸爱男爱女都精彩~】

【谢总腿怎么回事 治不好了吗】

第61章

【呜呜呜呜呜我还是喜欢高智感大美人儿】

【cpdd】

……

最火的是好几年前一段视频,在清大教室,他陪江浔上课,嗯,他睡觉江浔上课。

那节课老师没留课间,下课提前了十分钟,教室里学生陆续离开的时候还没有下课铃声。

谢景珩趴在桌子上睡的不省人事,江浔把摄像头对着他,戳戳他手臂,他睡眼惺忪抬起头,头发还有点炸毛,江浔看到笑了一声。

本来他发视频只是觉得,我真帅,刚睡醒也帅,随便穿个白t就帅,没有任何矫揉造作就这么帅!

没注意他位置挨着窗,窗玻璃上反光能看见江浔的影子。

【等等!!拍视频的是江总吧!?】

【我靠江总】

【哪呢哪呢!】

【仔细看玻璃~】

【呜呜呜我嗑到了!好大一口糖!】

【牛啊牛啊 没有你们这些显微镜我得少吃多少饭】

【下辈子还跟着你们嗑】

……

谢景珩思考了一下,计上心头,挑了一张他和啾啾的合照live,江浔拍的,他坐着轮椅在客厅举起啾啾,回头看江浔,阳光特别好,给本来就漂亮的啾啾镀上一层金光。

点击,发送。

谢景珩一刷新,后台瞬间99+。

他松了一口气,真好,还没过气。

【老婆!!!你!回!来!了!】

【嘶哈好美】

【哇!谢总养的小彩狸好漂亮】

【猫猫!姨姨亲亲!】

【猫猫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谢总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好日常有人懂吗!】

【懂!睡衣小猫阳光锁骨感觉已经在和老婆过日子了嘿嘿】

【江总拍的(已造谣,莫辜负)】

【嗯嗯江总拍的(已造谣,莫辜负)】

【感觉不用造谣了姐妹们可以保存照片看看手机型号……】

【已知:谢景珩的手机是最新款,江浔的手机是13,这张照片的拍摄信息显示手机型号为13。问:谁拍的。】

【正主放饭妈妈我的cp复活了】

【谢总自己就是最好的厨子强壮jpg.】

嗯……

虽然评论区还是没法看,不过反正热度上来了。

谢景珩点进江浔的账号,在最新视频下面评论了一句:

【我错了啾啾委屈表情包jpg.】

瞬间被顶上热评第一。

【我靠嗑到真情侣了…】

【宝宝泥干什么……】

【嘶怎么有一种渣男感】

【谢总掉进西湖里,全杭市人民都能跟着喝龙井】

【怎么忍心不理我们珩珩老婆!】

【是老婆吗?怎么感觉我cp逆了……】

【珩浔党站起来了浪子回头小少爷x清冷美人江总也很好嬷没人觉得吗()】

【啊啊啊不准逆我不同意!】

【逆不了一点别说浔珩党了谢总自己都站不起来(浔珩)】

【楼上好狠地狱笑话(浔珩)】

【虽然但是嘿嘿同意(浔珩)】

……

江浔没注意过某音账号的数据,市场部偶尔让他转什么,他就配合转一下。

那天下午刚结束会议,张秘书突然让他看自己账号,暗戳戳问他要不要管一下评论区。

他说,不用管,然后把第二天会议都推到线上。

当天晚上他就改签机票回了京市。

到京市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他急匆匆回到家,开门后微微一顿。

客厅里亮着灯。

昏黄的灯光衬得整个客厅都暖洋洋的,谢景珩正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呼吸绵长。

江浔的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

关门声一响,谢景珩立马就醒了,他撑着自己坐起来,可睡得身上发软,稍微一打晃,下一秒就被江浔抱进怀里。

“你回来了……”谢景珩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对他回来丝毫不意外。可是他提前一天回来的,明明没和谢景珩说过。

“你在等我吗?”江浔问。

“对啊,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谢景珩朝他笑得很柔软,头上还顶着一根翘毛,可爱得过分。

江浔无奈,也笑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算了。

……

从icu出来谢景珩对他哭的时候,他就想啊,这辈子再也不吵架了,谢景珩跨不过身体这道坎,他就哄一辈子,照顾一辈子,再也不让他受委屈了。

一开始谢景珩确实还是别扭,复健不想让他看,痉挛了会躲他。他知道谢景珩自尊心强,所以他再担心,也不强求。

谢景珩也听劝,起码嘴上和他保证,会学着求助、疼了一定和他说、肯定不逞能……

但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做不到也没关系,做不到他就多说几次。

从医院回来这半年,但凡身体上的事,他从来没说过谢景珩一句不是。

但谢景珩实在是,蹬鼻子上脸。

磕磕碰碰都算小事儿,上个周四公司忙,他愣是午饭晚饭都没吃,上上周末说好的去复健没去,刚入夏就为了好看不穿厚外套出门把自己冻感冒……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

谢景珩就是料定了自己不和他生气,觉得不管干了什么,撒撒娇就能翻篇。

但是疼在谢景珩身上,生病了也折腾的谢景珩自己,他实在是受不了。

有时候他恨不得把谢景珩关起来,干脆哪都别去了。

至于冷战,是因为前一天谢景珩来公司接他下班,那天他开会时间长,谢景珩就在办公室等他。

可能是因为那场将下未下的雨,谢景珩腿上却毫无征兆突然起了痉挛,带得他整个人摔下轮椅,痉挛停了也没力气坐回去。

谢景珩愣是没找助理扶一下,手表应该会有摔倒检测,一键就能呼叫紧急联系人,但谢景珩没给他打,坐在地板上等到他开完会回来。

他抱谢景珩的时候,谢景珩疼的手都没劲儿了,还有心情对他笑。

他分不清心疼多一点还是生气多一点,说了也不听,骂也骂不得,打更打不得,他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是想和谢景珩冷战,更不是想让谢景珩哄他,他更想让谢景珩……长长记性。

但是不长就不长吧。

等他来抱也没关系。

以后每个雨天前,他都会陪在谢景珩身边。

今年夏天江浔的生日,算是他俩重新在一起之后,过的第一个节日。

谢景珩准备送他个大的。

送钻戒,当求婚了。

人生苦短,别把爱浪费在克制和猜测上,他在鬼门关走了两道才看明白。

挑戒指还是很花心思的,他也没送过别人戒指,江浔也不怎么喜欢带饰品,他也不确定江浔喜欢什么款式。

graff有种一眼天价的土豪感,tiffany盗版多满大街撞款,cartier和harry winston的营销太过。

chaumet的“缘系一生”……名字虽然土了点,不过款式简约好辨认,谢景珩挑了两只一模一样的。

戒指圈围也是他估计的,江浔手比他大一点点,他用自己手指比量了一下,估计他的无名指围和自己食指差不多。

白金镶钻,带在江浔手上肯定好看,江浔的手带什么都好看。

前一天夜里,十一点,两个人都上床了,每天上床时间非常固定,主要是谢景珩,现在一点都熬不住,精力条一用就光。

那天谢景珩撑着没睡,抱着猫看手机,江浔让他早点睡,他说不困,下一秒手机差点砸猫脸上。

23:58

谢景珩摸了摸枕头下的小盒子,熄掉手机屏,回头看见江浔还抱着电脑工作,完全没有睡觉的意思。

家门密码之前那段时间乱换,早就不是0722了,后来也懒得改回去,估计江浔也没起想过生日的事。

确实是很平常的一天。

如果把这件事定义为求婚,谢景珩还是略微有一点紧张,不过他和江浔该做的都做了,不用担心什么被拒绝。

按照江浔的性格,两个人关系到这,这么过一辈子,就很好。

只是谢景珩自己觉得还差点意思,三年前在一起的不明不白,没开个好头,三年后不能还这样。

江浔没有建立亲密关系的经验,但是他有,求后签个意定监护人,或者抽时间去国外扯张证,总归是该再正式点。

第62章

谢景珩撑着胳膊自己坐起来,江浔自然地扶住他,眼睛都没从屏幕里抬起来,“去厕所?等我半分钟,我抱你。”

谢景珩:“……”怎么这么煞风景。

“不去。”他往江浔身边蹭了蹭,等江浔把自己揽进怀里,看向电脑屏幕,“什么东西这么好看,比我还好看?”

江浔挑眉看他,眼睛里都是笑意,“说什么呢?”

谢景珩索性抬手把他电脑合上,推到一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蓝色的小盒子,单刀直入地说:“生日快乐!”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江浔打开卡扣,盒子里躺着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情侣对戒?”

谢景珩没答,拿出一枚,托起江浔的手,戴在他无名指上,刚刚好。

谢景珩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江浔,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江浔盯着无名指上发亮的钻戒,表情很平静,眼底却翻起惊涛骇浪,大脑又被谢景珩烧短路了,他甚至没说句我愿意,异常实在地问出,“怎么结婚?”

谢景珩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去签意定监护吧,或者去新西兰领张结婚证?”

“好。”

“哪个好?”

“都好。”

“不行,你要说‘我愿意’!”

“我愿意!”

江浔取出另一只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吻在他手背。

“我也愿意。”谢景珩不等他问,便笑着说。

前前后后他们都在一起快四年了,这还是抛去分手没见面的两年,两个人都老夫老妻了,他没想到江浔反应这么大……无比绵长的一吻,亲得他喘不过气。

两个人就在床上紧挨着着,情到浓时,明显都起反应,箭在弦上。

谢景珩眼睛像两颗不安分的黑葡萄,滴溜溜看着他,“做吗?”

江浔脑子里天人交战,挣扎了几秒,拒绝了,“不行,再等几天,把身体养好了。”

说完,江浔把两个人分开,想给他用手。

谢景珩攥住他手腕,另一只手钻进他衣服下摆摸上江浔胸口的一点,江浔喉结微微滑动,好像忍到极致了,却还是把他手摁住了,哑着嗓子低声说,“听话。”

谢景珩不死心,在他颤动的喉结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江浔的呼吸骤然加重,脑子里的弦一瞬间崩掉,他翻身把谢景珩压在床上。

……

五分钟后。

谢景珩特别不争气地,熄了火。他人还很清醒,顶多舒服得有些晕乎,就他现在这身板儿,能起来就不错了,熄火快很正常,熄火了也不是不能做,他熄了江浔又没熄。

但江浔却毫无征兆地停下。

就这么退出去了。

黑暗里两个人喘着粗气,谢景珩不满地狠狠咬了他一口,示意他继续。

江浔却“啪”地开了台灯柔光。

谢景珩短暂地偏头避了避光,很快把脑袋转回来,拧着眉毛怒目瞪他。

江浔看着他两颊染着情欲的薄红,眼尾也通红,瞪圆的眼睛里还噙着生理性的泪水。

他深呼吸一口气,忍了又忍,把人从床上抱起来,“洗澡。”

谢景珩简直惊呆了,“这就结束了?”

“嗯。”

“你有毛病啊江浔!”

“多了对身体不好。”

谢景珩在他怀里乱动,给了江浔胸口好几拳,虽然没什么劲儿,但他是真生气了。

他都几年没干过了,谁能忍得了五分钟!这和饿了三天刚吃一口饭就让人把碗抢走了有什么区别?不仅是没饱,而且是更饿了!

江浔不理他的反抗,已经把他按进浴缸里开始放水,谢景珩抱着胳膊质问,“江浔,你是不是不行了。”

他突然一脸严肃,“你工作过度肾不行了?还是在美国吸过毒影响性功能了?”

江浔:“……没有。”

“那你嫌弃我,”谢景珩突然偏过头,“我下半身连动都动不了,你在医院都看遍了,尿管都是你亲自插过的……”

江浔把他转过来,捏着他下巴堵上他的嘴,带着怒气:“再瞎说亲烂你的嘴。”

谢景珩眸子一弯,眼里半点没有刚才的落寞,趁江浔俯身亲他一把把人拉进水里,笑着说,“那在这儿做。”

江浔没防备,被拉得一个趔趄进了浴缸,他怕把人砸坏了,两只手生扒着浴缸边,才没砸谢景珩身上。

只是这样一来谢景珩身上没了支撑,他自己在水里坐不住,眼看着人往下滑,呛了好几口水。

江浔又手忙脚乱把人捞起来。

谢景珩断断续续咳了好半天。

江浔手上给他顺着气儿,神色明显有点生气,等他呼吸平稳下来,直接从水里抱出来裹上浴巾。

谢景珩乖乖地任由他抱回来,他看着江浔沉着脸开大了卧室暖风,一句话不说,给他擦干身上的水。

这次玩脱了,谢景珩心想。

“江浔?”谢景珩讨好地碰碰他。

江浔没理他。

谢景珩没了耐性,他还委屈呢,“不就拉你下个水,不做就不做你还生气上了。”

江浔给他腰后垫了个枕头,插上吹风机,呼噜了一把他头发,“坐都坐不稳当折腾什么,刚从医院里出来几天,着凉了再进医院你就乐意了?”

谢景珩知道江浔在意他身体,但忍不住委屈,他也不想身体这样,他甚至真怕过江浔嫌弃,这身体又瘦又不好看、有消不掉的疤。

真躺床上连挺挺腰迎合一下都做不到,他自己都不喜欢。

其实江浔算不上凶他,也就刚才他呛水时,稍微挂了点脸。

可他刚求了婚诶!而且好不容易硬起来,好不容易跨过心里那道坎,他容易吗他!

吹风机在耳边嗡鸣,谢景珩不想理他。

几分钟后,头发干了,吹风机停下,江浔坐到他面前抱了他,亲了下他的额头。

“别生气。”江浔手指按按他的眼角,又放下,覆在他后颈的手搓了搓,好像在撸猫,“我没有不想做,我只是不想让你生病。”

“你说过要长命百岁的,等身体养好了,我们活到一百岁,还有七十年、八十年,还可以做很久。”

谢景珩看江浔那么认真地盯着他回答,瘪瘪嘴,还是笑了,“就算可以做八十年,我也不接受一次五分钟。”

他也清楚自己身体状态实在不行,车祸后几乎没有这方面欲望,就算江浔回来老能给他点着火,他也就能再多来一次,肯定不能陪江浔做到最后。

只是食髓知味的不只是他一个,他也舍不得让江浔停。

“我帮你用手好不好?”

“不用,已经下去了。”

谢景珩又朝他怀里贴过来,他自己没力气,身上都是软的,没骨头一样全靠在江浔身上,就两只手能动,偏偏那两只手一点都不安分,像条凉丝丝的小蛇钻进他浴袍。

他理直气壮地说,“你刚才都没到,不公平。”

“谢景珩……”江浔这一叫多少带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他又不是断情绝欲的圣人,更何况谢景珩一晚上撩三次火,还管不了灭火,纯粹火上浇油,好人都能玩坏了。

江浔终于忍不住起身关了灯,他半跪在床侧,捉着谢景珩的手就往发胀的地方放。

他俩以前从来没用过手,毕竟都真刀真枪滚床上了谁会想到用手。

他也没想到,谢景珩用手给他解决,和他自己偶尔用手胡乱解决,一点都不一样。

他掌心微凉,柔软的指尖落在在发烫的地方触感极其明显,偶尔能蹭到无名指上金属的戒指。

谢景珩手一动,江浔就忍不住战栗。

谢景珩感受到他战栗,在昏暗里轻笑一声,声音也勾人,简直犯规。

江浔把持了很多次,才没在回来后两个人第一次时,把自己脸面丢这儿。

江浔拿湿纸巾把谢景珩手上擦干净,脸上有些发热,只是心想,幸好刚才谢景珩没同意自己给他用手,要不然自己这手上技术,和当年第一次上床一样,还能被谢景珩再骂一次。

谢景珩只当他害羞了,勾着人脖子亲了一口,顺道把江浔手往自己腰上带,江浔怎么就能这么持久,他坐都快坐不住了。

“我去,这老头真想把自己闺女介绍给江浔啊,你不过去管管?”

“有什么好管的,他又不会同意,他能跟这老头心平气和地吃饭是碍于生意、得给人面子。”

谢景珩嘴上这么说,还是吃饭时候忍不住拿余光多扫了那边两眼。

今天江浔有饭局,刚好叶青梨说想找他吃饭,她订的餐厅,两个人吃到一半发现和江浔的饭局一个餐厅,位置离的不近,还隔着扇镂空屏风,江浔没看见他俩。

但他俩眼看着江浔进来的,和日进集团的老总田宇成,但还带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看着像田家的小女儿。叶青梨收买了个小服务员打听了两句,没想到田宇成想撮合江浔和自己小女儿。

他肯定没有不信任江浔。

往江浔身边送的小男孩小女孩肯定不少,江浔能自己处理干净,如果今天不是他撞见,这种事根本不会摆到他眼前来。

但是他看见了,小姑娘性格看着就不错,和江浔都聊得开,江浔的回应也很有礼貌有分寸,两个人看起来很……般配,他心里不太是滋味儿。

叶青梨吃得差不多了,看谢景珩也没什么胃口,“你要看着堵心咱不吃了,我晚上在酒吧约了局,要不和我过去玩玩?”

第63章

谢景珩对这事儿也没兴趣,但江浔这饭局先结束不了,他这么早回家也没事,还容易胡思乱想,不如出去玩玩,“人多吗,和谁?”

叶青梨放低了声音,“我朋友沈佳,好像和你说过你记得吗?就她一个,我们想试试小女孩。”

谢景珩略微有些震惊,“你都三十多了才想,以前竟然没想过?”

“那怎么了?这种事情谁能预测呢,我就是先试试。”

“那,不是,你……和冷炎还谈吗?”

“谈啊,他哪管得了我。”

“走,酒吧订的卡座,不过你也别喝酒,要把你折腾病了江浔得骂我。”

“……”谢景珩挑了挑眉,这话说的,“我去酒吧不喝酒干什么?”

“听歌、看表演、看美女、玩游戏,有的是事情做,走不走?”叶青梨擦干手指站起身。

“行,走。”谢景珩跟着站起身,拿过椅边的纯黑手杖,没拄着,不想让江浔听见知道他在这儿。

叶青梨伸手要扶他,他摇摇头。

他现在走慢一点已经看不出什么问题,只是比较容易累,爬不了楼梯,也不太能跑。

……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浪炸裂开来,整个酒吧的空气都在颤抖。

舞池中央,镭射光束如刀锋般劈开昏暗,霓虹在烟雾中扭曲成妖异的色彩。人群像沸腾的潮水,随着重低音的节奏疯狂起伏,汗水、香水、酒精的气味在高温中蒸腾,混合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荷尔蒙气息。

蹦迪的这种酒吧,他其实几年没来过了。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因为自己不在里面蹦,纯看着挺没意思的。

叶青梨和沈佳叫的小女孩陪酒,什么风格应有尽有,这小卡座看着跟盘丝洞似的。

“抓手指,玩不玩?要不叫上隔壁桌。”沈佳问叶青梨和身边左拥右抱的小女孩,目光却有意无意在谢景珩这边。

叶青梨戳戳他,“玩不玩?你输了喝水就行。”

谢景珩哭笑不得,这还玩什么啊,“不玩,我去打碟那儿,给他换个歌。”

“算了,你去吧,他这个歌确实太难听。”

沙发有点矮,谢景珩撑着拐杖用了点力才站起身。

他穿过人群进了舞池,dj台不在舞台上,没那么显眼。谢景珩和美女dj不知道说了什么,dj很快把位置让给他了。

谢景珩接过耳机,指尖在混音台游走,原本沉闷的鼓点像被撕开一道口子,舞池的氛围有些许变化。

他勾了勾嘴角,“啪”地在预先标记的段落精准切入,混音台液晶屏上,四道波形图疯狂跳动,蓝绿色的电平指示灯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

谢景珩也跟着音乐轻轻晃动,动作幅度不大,但他腿恢复的这个程度,稍微站久了就累。

一首歌快结束,谢景珩稳住调音钮想走,刚撑了下手杖,身后有个高大的身影逼近。

男人袖口随意挽起,带着银戒的手扶上他的腰,谢景珩眉心一跳,随即发觉太熟悉,他回过头摘下耳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江浔不答,只是拉着他转过身,低头亲了他一口,因为音乐声太大,说话时紧贴在他耳边,“你生气了吗。”

谢景珩不知道他怎么猜的怎么快,“没生气,你又没干什么。”

江浔揽着他腰直接抱起来,谢景珩双脚离地,抓了一下差点脱手的手杖,“真没生气,我就出来透透气。”

“嗯,我生气了。”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谢景珩也亲了他一口,“往哪走?回卡座坐会儿,跟叶青梨打个招呼。”

谢景珩拍拍江浔胳膊,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江浔松开胳膊把他放下来,谢景珩刚落地腿没使上劲儿,踉跄了一下,江浔被吓一跳,扶住他把人揽回怀里。

“没事,没站稳。”谢景珩撑着手杖从江浔怀里出来,手杖攥得有些用力,江浔不着痕迹地扶住他腰侧,跟着他回了卡座。

叶青梨看见江浔眼神里丝毫没有惊讶,“这么快找到这儿来啦?”

“你通风报信?”谢景珩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质问。

“他问我我就告诉他了,你又没干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能说的,对吧?”

也是,叶青梨说的没错,他来酒吧都没喝酒,心虚什么。

再搁以前,他经常来酒吧,江浔也没介意过。

沈佳有些好奇地打量江浔,几个陪酒的小女生也暗戳戳朝这边看。

江浔在他身侧坐下,递过一个公式淡笑算招呼,没介绍自己。

沈佳了然,继续回去和几个女孩抽纸牌。

江浔面上不显,但谢景珩看得出他不太自在,一看就没来过。

谢景珩从桌上拿起一瓶酒,却被江浔按住手腕。

“不许喝。”江浔凶巴巴地说。

“管的挺严啊。”谢景珩眼里笑意散漫,稳稳握着酒瓶,翻身跨坐在江浔腿上。

“我不喝,给你喝,我从来没见你喝醉过。”

酒场上敢灌江浔的人估计没几个,酒会喝不了两杯,一般都是红酒或者香槟,他确实从来没见过江浔喝醉。

“酒量好吗?”谢景珩问。

“不知道,没怎么喝过。”

“我给你探探底。”

“张嘴。”谢景珩拍拍他脸蛋,抬起江浔下巴,给他灌了小半瓶。

江浔乖乖喝完,舌尖舔了舔唇瓣,“甜的?”

本来就挑的瓶小甜酒,福加白玫瑰还不到4度,谢景珩就逗他玩玩。

“还喝吗?”谢景珩笑眯眯地问。

江浔搂住他的腰,抬眼看他,“换一个。”

上目线看人像撒娇,像小狗,甚至带着点虔诚,谢景珩心尖痒痒的。

他点了杯弹壳。

谢景珩接过蓝色液体的高脚杯,问他:“喝过吗?”

江浔摇摇头。

“那你完蛋了,出了名的失身酒。”

江浔反而跃跃欲试,就着他的手一口气给自己灌下半杯。

这酒没白的那么烈,但度数确实不小,半杯子冰块还没化开,哪禁得住这么喝。

谢景珩怕他喝难受了,后撤了点手腕把杯子拿开,没想到江浔追着他手跑。

更像小狗了。

谢景珩眯了眯眸子,捏起江浔的下巴,把他脸扳过来。

江浔眨着眼看他,以为他要灌进来,没想到谢景珩自己喝了一口,下一秒低头吻住他。

谢景珩舌尖撬开他的牙关,把酒渡进来。

还是甜的,只是有点辣。

谢景珩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凶狠地扣住他后脑勺,一寸寸攻池掠地。

他跪在沙发上低着头,大概是瘦的缘故,后颈的脊骨很明显,像一串羊脂玉隐没进领口。

江浔扬着头,喉结滑动迎合,手掐着他窄薄的腰,力气不自觉地收紧。

谢景珩腰实在是不行,肺功能也不怎么样,不大一会儿就主动停下来,忍不住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

江浔只是轻喘,抬头望着他,但眸子里水汽氤氲,一片迷离,不止是酒意。

“咳咳!”叶青梨用力清清嗓子,终于趁着换音乐的间隙传进了谢景珩耳朵里。

谢景珩这才想起来对面有人。

叶青梨都不好意思说,谢景珩灌江浔的时候,这边小女孩都看呆了,男模都没有这么带劲儿的。

虽然这酒吧里亲个嘴、灌个酒不算什么事,但是他俩这个长相,这么亲,太刺激了,她怕自己怀里的小姑娘被掰直了……

谢景珩心情大好,并不脸红,他嚣张地冲叶青梨挑挑眉。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放下酒杯,撑着手杖,冲江浔伸出一只手。

“要不要?”

“要。”

江浔飞快地回答。

他把手放进谢景珩掌心,被谢景珩用力握住。

他没敢让谢景珩使劲儿,自己站起来。

谢景珩拉着他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穿过光怪陆离的灯光,出了夜店门。

京市大道宽阔,酒吧街夜里并不寂静,一排排霓虹灯光闪烁,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从他们身旁经过。

江浔确实有点醉了,不知道谢景珩想带他去哪,只是任由他拉着手。

谢景珩没想回家,牵着人进了最近的一家酒店。

一关房门,江浔极其熟练地抄腿弯把他抱起来,不由分说地吻上他的唇,手杖掉在地上“当啷”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浔的动作还是很轻,但又和以往不同。

“分手之后有其他人吗?”

“没有。”

“说实话。”

“认识你之后一个都没有…嘶……骗你是狗……”

“我见过。”

谢景珩浑身发软,江浔竟然还能平静地问话,问的还都是气人的话。

谢景珩低头轻骂了他一句,“放屁!不可能!”

江浔甚至有些委屈,“分手第二天,跟你进门的小男孩,进的我们家门……”

第64章

谢景珩回忆了一下分手第二天见过谁,对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实在没印象,但估计是江浔不认识的朋友。

他有点气恼,“我不记得,但是不可能是那种关系,我就不是这样的人,江浔,你不信我?”

江浔似是发觉理亏,蓦地放开他被攥红的手腕,“对不起。”

停顿的空档,谢景珩发觉江浔那双桃花眼认认真真地望着他眼睛,眼底情绪很浓,却看不出在想什么。

江浔再次开口,“你觉得,我爱你吗?”

谢景珩不是很理解,“……你问我?这你自己不知道吗?”

“只能回答是和不是,从现在开始。”

规则不仅是他定的,还都是现定的是吧,谢景珩手臂勾上江浔脖子,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

江浔面不改色,只是又问了一次,“我对你是真的好吗?”

“是。”

“我爱你吗?”

“是。”

“我当年是不是不该走。”

“不是。”

“你那时候……给我打过电话吗?”

“……是。”

“你很想我吗。”

“嗯……”

“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那两年很辛苦吗?”

“还好……”

“我不信。”

江浔一下问一句,不许他退,不依不饶。

谢景珩忍不住骂出声,“艹……那你他妈能不能小点劲儿!”

江浔第一次完全不听他的,到最后谢景珩嗓子都哑了,怎么睡着的都记不清。

也是头一次早上,谢景珩醒的比江浔早。

疼醒的,身上快散架了。

江浔还睡着,呼吸清浅,却抱着他不撒手,谢景珩看了会儿怀里的人,兀自笑了。

以为自己养的大狗,没想到是条小狼崽子啊。

江浔也够能忍的。

认识九年,重新在一起三年。

江浔以前对这事儿没经验,上了床特别听他的,和好后就不听了。

半个身子都还没感觉的时候,江浔天天把他当个易碎品捧着,说什么都不多做,一个红印儿都不敢在他身上留。

他觉得自己身体也就那样了,但江浔不行,江浔变着法得哄着他治,三年啊,好不容易能站起来了,还怕他身体弱受不住,每次都收着劲儿,大多数时候江浔都不会做到最后。

要不是灌他这点酒,他真不知道江浔能凶成这样。

身上旧伤有些酸痛,不过都不严重,日复一日被江浔仔细养着,那么破破烂烂的身体竟然都能养回来。

昨晚没拉窗帘,谢景珩抬眼望去,窗外春雨绵绵。

雨声淅沥,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说的尽是一些天长地久的话。

江浔迷迷糊糊间听到闹钟声,还没摸到手机,突然发现自己怀里好像搂着个……男人,他意识瞬间清醒,几乎没看清是谁就把人一脚从床上连人带被子踹下去了。

江浔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搂着的好像是谢景珩。

刚才两个人都□□。

不是,昨天刚一起吃饭拒绝了谢景珩表白,今天怎么就滚到一张床上了!?

昨晚他不是在宿舍复习吗?怎么会睡在这儿!!这又是哪啊?!

那一团被子突然开始动,江浔猛的反应过来,随手扯了个枕头挡在身前,好像挡不住……

江浔不知所措盯着那团被子,好半天,从里面钻出个头发乱乱的脑袋。

谢景珩和昨天长得好像不太一样,除了早上刚睡醒这种乱七八糟的漂亮他没见过,还有什么其他地方不一样,江浔说不上来。

谢景珩白瓷一样的小脸似乎比平时更白,大概没清醒,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你…把我踹下来的?”

江浔眨眨眼,谨慎但诚实地回答,“嗯。”

谢景珩竟然没有生气,只是瞪圆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解。

“你…什么意思?”

“你疯了?”

“我不就是昨天遇见前男友说了两句话至于吗?昨晚做成这样还不够!?”

“还是说七年之痒你想始乱终弃??”

江浔被他一连串问题砸得晕头转向,但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等一下,我昨天和你一起吃饭,回学校后一直在寝室复习,什么昨晚什么七年?这是哪?”

这次轮到谢景珩懵圈,“学校、复习……你在开玩笑吗?”

不对劲,江浔不会开这种玩笑。

谢景珩胳膊都撑累了,江浔都不过来抱他上床,非常不对劲。

卧室被江浔铺了地毯,不算凉,他裹着被子挪了挪位置,靠在床头柜上。

两个人,冷静地对了三分钟账。

“你是说,我现在27岁,我们在一起七年现在已经结婚了??”江浔看起来非常崩溃。

谢景珩“啧”了声,“很不可思议吗?而且你大二上学期期末考,咱俩应该已经认识了吧,两个多月?”他都有点记不清了,那时候两个人具体什么关系。

“对啊,你昨天和我表白我拒绝了,你说等我期末考完再说。”

“……”

谢景珩闭了闭眼没讲话,绝望。

短暂的沉默。

“我能先穿件衣服吗?”江浔小心翼翼、探头探脑突然问他。

谢景珩嘴角抽搐,指了指小沙发,“你的睡衣在那,但你穿之前,能不能先把我抱上床,我还有个事儿没跟你说,我的腿,瘫痪了。”

“瘫痪?”江浔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次,无法消化这个信息量。

“对,好多年了,你能……算了你先穿衣服吧。”谢景珩看见他头疼,明明顶着江浔的脸,但和江浔哪哪都有微妙的不同,不对,也不能这么说,这也是江浔,十九岁的江浔,十九岁的江浔怎么是这样的啊!

十九岁的江浔因为在他面前裸体有些局促,飞快地下床在小沙发上找到一身成套的睡衣,和一件白t。

“那件是我的,给我。”谢景珩坐在地上朝他伸手。

江浔犹豫了一下,把衣服丢给他迅速闪进卫生间,“咔哒”落了锁。

戒备心这么强。

一夜回到解放前。

谢景珩有一种这七年白干了的感觉。

应该能换回来吧?穿越到七年后这种不科学的事都能发生在江浔身上,再穿回去有什么稀奇,能过来就能回去,谢景珩深呼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

卫生间门锁声再响起,谢景珩才给自己套上t恤,就这一件,还是江浔的,江浔昨晚逼着他穿的,不知道为什么江浔喜欢让他穿自己的衣服。

你说27岁江浔的癖好19岁的江浔能理解吗……?

看起来是能的。

谢景珩刚刚穿衣服把被子都折腾散了,此刻半裸着和从卫生间出来的江浔面对面。

江浔一下子扭过头不敢看他,耳朵尖红彤彤。

江浔的衣服稍微大一点,能遮住大腿根儿,也看不见不该看的。

脸皮这么薄,还挺好玩的,谢景珩勾了勾嘴角,“过来,抱我上床,再给我拿件睡衣。”

“能不抱吗?”江浔的目光无处安放。

“……不抱七年后你会后悔的。”谢景珩现在就有点腰疼。

“我想了一下,我不是时间穿越,应该是来到了时间线不一样的平行时空,你想如果是穿越的话现在的江浔回到以前肯定会让过去发生改变,过去任何一点微小的改变都会影响现在的你,换句话说现在的你就会被抹杀,但是你没有,所以应该是……平行时空灵魂互换。”

逻辑清晰,很不科学,很有道理,但谢景珩听得头大,微微皱起眉,“那你就不能抱我一下吗?”

“我不是他,咱俩不是那种关系。”小江浔一脸真诚。

谢景珩沉默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江浔在他的腿上扫了一眼,好白好长好直,怎么什么都不穿啊啊啊,他飞速把目光收回去,脑子里好像炸了颗镁光弹。

“你上不去吗?”毕竟“昨天”见面还活蹦乱跳的人,江浔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有点难。”谢景珩如实说。

他拽着自己的腿试着蹲起来,手在床头柜和床沿扒拉了一下,没什么地方可借力,轮椅还在一楼,昨晚江浔把他抱上来的。

谢景珩有些烦躁,“你想看就看,能帮忙就帮个忙成吗?反正都是他的眼睛他的身体。”

被发现偷看有些脸热,江浔同手同脚走过来蹲下。

“那我抱、抱你?”江浔的手在他身边比量了一下,不知道从哪抱。

谢景珩看笑了,拉着他的手臂给他摆了个位置,江浔像个刚安装程序的机器人,目不斜视“噌”地把他抱起来。

“慢点儿,头晕。”谢景珩忍不住闭眼蹭了蹭他脖颈。

江浔耳朵红的快滴血了,切换慢速把人放到床上,他没想到谢景珩重量这么轻一点,憋了半天才问,“你身体怎么回事?”

第65章

“腰以下没感觉,动不了。”

“那怎么?你能、能、能……”

“能,而且主要是你能。”

“所以你身上这些……”

“都是你亲的。”

江浔瞟了一眼、忍不住又瞟了一眼,还是瞳孔地震,这可是谢景珩,谢家金枝玉叶的小少爷,昨天还妄图对他强取豪夺的人,怎么最后是他干的呢?

而且江浔想不通,七年后的自己怎么这么变态,完全是趁人之危!谢景珩说自己腿没感觉啊,怎么大腿到脚踝上都有红印!

谢景珩大抵也能猜到江浔在想什么,十九岁的江浔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

其实昨晚也不是很激烈,江浔一般也不在他身上留印儿,因为他皮肤很容易红,身上有点伤就看着很严重、腿上还不容易好,就像现在这样,看起来有些惨烈。

不过昨天晚上吧,江浔吃八百年前他一个前男友的醋,都结婚了还乱吃飞醋,他忍不住逗了几句,把人逗急了,江浔还怕他腰疼不敢做狠了,只能在他身上多亲两口泄愤,小狗圈地盘儿似的。

不过这些他不会和十九岁的江浔说,让十九岁的江浔自己愧疚反省去吧。

江浔听话地按他指示拿来轮椅和睡衣,出门前忍不住又问,“你的腿怎么受伤的?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解释起来很麻烦,谢景珩干脆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江浔说不清什么心情,默默关上卧室门退出去,站在门口思绪混乱。

一只小胖猫不知道从哪窜出来蹭了蹭他脚踝,毛茸茸地让人起鸡皮疙瘩,江浔一下子躲开,小胖猫又贴过来,还不满地“喵”了两嗓子,最后一骨碌躺在他面前好像邀请他摸肚皮。

这小胖猫……不会是他养的吧?

江浔咽了口唾沫,默默离猫远了一点。

他在门外和猫大眼瞪小眼,等了好大一会儿,等得有些百无聊赖,谢景珩才开门出来。

谢景珩坐轮椅他看着很不习惯,不知道怎么和他讲话,要不要弯腰或者蹲下,只能僵硬地低头看他。

“你的手机。”谢景珩递给他,顺手解开了密码。

这六位数字不是他的常用密码,江浔犹豫了一下才接过。

谢景珩好像看得出他在想什么,“密码是结婚纪念日。”

“别乱改也别动他手机里的东西,你可以稍微翻一翻了解一下,下午有个会,不是特别重要,但是你最好去露个面,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可以和你一起过去。刚刚,我让人送了午饭过来,一会儿吃完饭再一起去公司。”

“哦,好。”江浔愣愣地回答。

谢景珩说,七年后自己是个大公司总裁,非常非常有钱那种。

可惜了是个恋爱脑,江浔忍不住唾弃。

早饭,不是,已经是午饭,吃的还算顺利,毕竟谢景珩自从追他经常找他吃饭。

只是现在谢景珩没那么主动,话少了,吃得也少,怪不得瘦了,江浔心想。

吃完饭谢景珩给他拿了身衣服,然后自己也进房间换衣服了。

衬衫、西裤和皮鞋。

总裁真的这么穿吗?江浔暗自咂舌。

在他按照视频教程系好领带、正准备搜索“袖扣怎么用”的时候,谢景珩开门出来。

谢景珩的衬衫没打领带,带着和他一样的袖扣,祖母绿的宝石闪闪发光。

“过来。”谢景珩朝他勾勾手让他蹲下。

江浔犹豫了一下,蹲在轮椅前把两颗袖扣递给他。

谢景珩很熟练地把他袖子翻折上去,金属炳穿过扣眼,弯折锁住。然后不太满意地把他打的领带解开。

“我脸上有什么?”谢景珩突然问他。

“什么?我没有…”江浔慌乱地移开眼,发现谢景珩垂着眸子认真系领带根本没看他。

“从吃饭到现在你已经偷看了我八百次了,你没见过吗?”谢景珩觉得有些好笑,他以前也没意识到十九岁的江浔神情这么直白,连掩饰都欲盖弥彰。

“我很好看吗?”谢景珩拉着他的领带,让他直视自己。

江浔喉结滑动,面对这张脸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好看。”

谢景珩满意地笑着拍拍他脸蛋儿,又问,“现在好看还是年轻的时候好看?”

都好看。

江浔不答,腾地站起身,几乎落荒而逃地转身去门口换鞋。

没人跟他说过三十多岁的谢景珩是这样啊!

不是三天两头主动找他一个劲儿在他面前晃,也不是说两句花言巧语、送点礼物,就是、就是坐在那什么都不说也是一种撩拨……

手段精进了,进步实在是太太太大,怪不得七年后自己是个恋爱脑。

“喂,你到公司不许这么一惊一乍的,听见没有!”谢景珩有点生气地在背后喊他。

会议是锐新能源自己的战略推进会,本来没谢景珩什么事,他也不是很清楚锐新具体的事务,只是江浔昨天和他说过工作安排,他来也没人拦着。

去公司的车上谢景珩把张助理发给江浔的资料简略看了两眼。

他跟江浔说随便看看就行,开会不知道说什么不说话就可以,他不说话有的是人说。

江浔乖乖点头,答应得很好,但进了公司还是流露出一点新奇。

员工汇报的东西他好像能听懂,连起来又听不懂,新能源和他学的专业很近,专业名词有的能听懂,商业数据他一点都听不懂。

谢景珩偶尔会打断提一点建议,虽然他也不知道谢景珩那张小嘴叽里呱啦说的什么,但谢景珩大概挺懂的,举手投足都让人莫名信服,江浔看着新鲜,别人他也不认识,干脆看看谢景珩。

看了三个半小时,很长也很短的三个半小时,江浔转着钢笔看得入神,突然被打断。

“江总,您觉得呢?”好像是什么副总问他。

江浔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谢景珩,“就按他说的办。”

什么副总好像松了一口气,整个会议室都松动,谢景珩适时说了“散会”,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他们两个。

江浔朝谢景珩身边靠了靠,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江浔,你十九岁真的很好玩。”谢景珩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他抬手想掐江浔脸蛋儿,被江浔躲开了。

“现在去哪?”江浔红着脸问。

“回家。”谢景珩憋着笑回答。

十九岁的江浔看不懂这些工作,也不会做饭,这么一看江浔这些年成长太多了,谢景珩叹了口气撂下筷子,“吃完饭把菜倒了、碗放洗碗机,我先睡了。”

江浔说好,其实想问一句洗碗机怎么用,但他看谢景珩脸色不太好又咽回去了。

江浔觉得谢景珩没吃两口饭,睡得也实在是有点早。

他收拾完碗筷犹豫了一会儿,敲了谢景珩卧室房门,隔着门问,“我睡哪?”

“进来。”谢景珩在里面说。

江浔推开门,发现谢景珩蜷缩在床边,从被子里露出脑袋,眉头紧皱,看起来不太舒服。

“在这儿睡,”谢景珩强硬地说,大概看出他想拒绝,立即补了句,“在这儿,不许走。”

“江浔,我难受。”谢景珩声音有点抖,冷白点手指攥着胸口,蜷缩得更紧了一点。

江浔看在他俩两个月加上今天的交情上,没忍心走,他蹲到床边,“哪里难受?我送你去医院吗?”

谢景珩没回答,江浔想摸摸他额头,一伸手就被谢景珩握住,谢景珩手冰凉冰凉的。

“抱我一下,我身上疼,心脏也难受。”谢景珩睫毛下的漂亮眼睛扑簌簌闪着水光,江浔觉得他可能分不清今夕何夕。

“不…”

“不许说不行!”谢景珩截住他话头,这公司来回这一路什么都不行,倚一下也不行抱一下也不行,面对江浔这张脸却次次被拒绝,谢景珩有些崩溃,“江浔你到底什么时候开窍啊!”

他开会的时候腰就隐隐作痛,一到晚上整个腰背都疼,虽然没以前那么厉害,但江浔不在的时候疼起来心里就很难受,很想他。

老天爷,到底为什么要把十九岁的这块小木头送到他身边啊!

“是你早上踹我的,我不摔那下根本不会疼,你必须得负责!”

“还有,你就是他,你不认识现在的我,但我认识那时候的你,你明白吗?我那时候就喜欢你,你不能心这么狠,你肯定会后悔的…江浔…江浔…”

江浔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感觉再不抱眼前的人都快碎了。

他只能肢体僵硬地把人扶起来靠在怀里,怀里的人特别熟练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似乎身上吃不住劲儿,老往下滑。

江浔被迫收紧手臂把人圈住,清晰地感受到两个人紧贴着,他被谢景珩头发蹭地痒痒的,能闻到谢景珩身上特有的气息,谢景珩偏低的体温烧得他身上发烫。

江浔思绪一片混乱,人跟人怎么能这么抱着呢?怎么能抱谢景珩呢?怎么能在一张床上抱呢?他连手都没牵过啊……

第66章

心跳如雷。

咚咚、咚咚……两只耳朵里只能听见心跳声了。

江浔有点受不了了,他想快点离开,不确定谢景珩是不是睡着了,稍微动了动胳膊,立刻被谢景珩抓住袖子。

江浔又不敢松手了,欲盖弥彰地把人往上提了提,感受到怀里的人过分单薄。

如果是“昨天”的谢景珩,发现自己这么被他抱着应该会给他一拳,虽然谢景珩不壮但多打两拳还是能打死他的。

现在的谢景珩显然不行,腿动不了,身体也虚。

“你到底哪难受?抱着管用?”

“我说管用就管用。神经痛,不知道哪疼,反正腿废了就是这样。”

“腿…能治好吗?”

“不知道,能治,不一定能好,下个月手术。”

江浔不知道如何回答,两个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谢景珩抬眼看他,越看越崩溃,如果下个月手术是这个小木头在他身边他是真的会崩溃,“江浔,我真受不了了,你什么时候回去,能不能把我老公还给我!”

江浔被老公这个称呼肉麻得一激灵,连带着莫名感到窘迫,“我不知道。”他把话题又转移回去,“你的腿到底怎么伤的?我回去可以告诉你,这样就不用受伤了。”

“不用,他会告诉我的。”

江浔意识到,如果按灵魂互换的逻辑,他说的是27岁的江浔会告诉当年的谢景珩。

27岁的江浔好像真的很爱谢景珩,到底为什么呢,江浔暂时想不通。

“你在想什么?”谢景珩不安分地掐上他手背的皮肤,似乎想扒下来搞清楚怎么把芯子里的人换回来。

“我在想……我明天有场考试,他不会给我挂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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