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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鸿 (39)作者:Shallow Seven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10-06 00:40 长篇小说 8740 ℃

             【碧落鸿】(39)

作者:Shallow Seven

2025/09/26 发布于 pixiv

字数:11270

  第三十九章:耶律氏

  宋流风弯腰拔起插在砂土中的断旗,残破的旗面早已看不出原本的纹样,只余下黏在旗杆上的血渍。

  脚边忽然传来“沙沙”的踏沙声,狸儿猫走近前来,玄色衣装下摆沾着不少尘土:“侯爷,翻过前面那道土坡就是拒金关了。天快黑了,关外风大,咱们得赶在关门前进去。”

  宋流风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远处起伏的沙丘,眉头拧得更紧:“这里该是不久前刚打过一场,看这尸身的僵硬程度,顶多不过半日。离拒金关才十里地,漠北的人,倒是越来越大胆了。”

  说罢随手将断旗往地上一扔。坠地时,恰好磕在半埋在砂土里的铁头盔上,竟擦出一点微弱的星火。放眼看去,周遭横七竖八的尸身,有的还握着断剑,有的甲胄被劈成两半,鲜血渗进砂土,凝成一片片深褐色的印记。

  宋流风翻身上马,白衣下摆在身后展开,攥紧的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望着血红的夕阳方向一夹马腹,溅起一串尘烟,朝着拒金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拒金关的轮廓逐渐显现在风沙里,青黑色的关墙是用当地砂岩土夯筑的,关墙下的城门宽不过两丈,却足够驼队与马车通行,门楣上“拒金关”三个大字被风沙磨得边角模糊。

  城门内外挤满了人,穿着粗布短打的货郎扛着布匹往关内挤,戴狐皮帽的金人商贩牵着驼队往外走,驼铃“叮铃”声混着汉话与金语的讨价声,倒听不出半分敌意。

  宋流风下了马来,牵着呼哧着热气的快马穿梭进人流之中。瞧着别离一年的关内景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这看似热闹的贸易之地,终究是横在漠北与中原之间的一道屏障,安稳之下,仍藏着未散的烽烟味。

  关内城墙最高处的军帐里,牛油烛火映得沙盘上的山川沟壑明明灭灭。李守将背着手立在沙盘前,指腹反复摩挲着代表拒金关的木质城郭模型,眉头拧成了疙瘩。

  不知想起了漠北骑兵近日的异动,还是愁着关内粮草短缺,李守将怒哼一声,忽然抬脚将沙盘踢翻,细沙混着代表军队的小旗洒了一地,一匹木雕战马模型骨碌碌滚出帐外,正好撞在一双云纹靴上。

  宋流风弯腰拾起那匹木马,指尖拂去上面的细沙。木雕战马鬃毛凌厉,背上的骑士模型腰悬长剑,铠甲纹路清晰,竟透着股战无不胜的英气。他捏着木马走进帐内,见李守将正对着满地狼藉叹气,便开口问道:“这是在苦恼些什么?”

  李守将本在气头上,听见声音正要怒斥手下擅闯,抬头见是平宣侯,脸上的怒容瞬间换成了惊喜,忙上前几步:“宋侯爷!您可算回来了!”

  宋流风摆了摆手,就这桌椅坐下,问道:“关外怎么回事,十里外那场战役,你应该知道吧。”

  李守将重重叹了口气:“唉!知道,前些日子抓出一队金人的斥候,我们后知后觉,派人前去将他们抓回来,谁知里面有个武功高强的人,派出去的兄弟都死了…”

  “怎么没人去替兄弟们收尸,就这么曝在荒野?”

  “不是我不想,就在那对斥候逃走后不久,他就来了。”

  李守将抬起粗糙的手指,指向宋流风手中的模型。

  “耶律才让。”

  宋流风精明的目光扫过这个精致模型,说道:“他来干什么。”

  李守将别过头去,胡子轻颤说道:“那日他带着骑兵来到关外城下,扬言我们伤他归来的族人,不日将举兵来犯,我也不敢擅自分散兵力,怕他偷袭。”

  “呵。师出也要有名是吗?”宋流风冷笑道,将手中模型扔在地上,滚到一处阴暗的角落。

  “有查出那些斥候是来中原干嘛的吗?”

  李守将摇了摇头。

  这时关下突然嘈杂起来,宋流风和李守将齐齐出帐外,只听李守将说:“看来是耶律才让那家伙又来了,他说要让我们交出杀他族人的军士,哼,兄弟们都被他杀害了,摆明是要激怒我们。”

  宋流风走到城墙边上:“且看他要干什么。”

  暮色将拒金关的城墙染成暗褐色,宋流风立在城头,白色的下衣被晚风掀得猎猎作响。手扶着雉堞往下望,只见关外空地上,百余骑金人骑兵列成整齐的阵形,马蹄踏在砂土上,溅起的尘烟在暮色里连成一片灰蒙蒙的雾。

  最前头那匹黑马格外神骏,马背上的壮士便是耶律才让。身材壮硕,坚实皮甲紧紧裹着宽肩窄腰,腰间悬着柄嵌着宝石的弯刀,刀鞘上的鎏金狼头在残阳下闪着冷光。

  稍显蜜色的肌肤里,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线,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像鹰隼般锐利,扫过城头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耶律才让勒住缰绳,黑马人立而起,耶律才让微微俯身,一手按在刀柄上,眯着眼睛瞧见城头一身白衣的青年。

  “宋侯爷,我们许久未见了。”声音隔着风沙传到城头,耶律才让喊道。

  宋流风指尖摩挲着城垛上的粗糙石面,轻笑一声,声音清冽如冰:“耶律将军远道而来,不是专门来为流风叙旧的吧。”

  “宋侯爷此话何意,你我本相见如故,才让只想与侯爷再痛饮一场,叙旧有何不可。”

  宋流风朝着黑压压的骑队看去,笑道:“若是叙旧,流风自然欢迎,只是关内地窄,只得委屈你的弟兄们在关外等候了。”

  耶律才让闻言,琥珀色的眼眸轻眯,抚了抚马匹:“前些日子,我的族人由中原返回,却被守军屠杀,宋侯爷想必也听说了,才让来此不为别的,只是求个公道。”

  宋流风说道:“此事流风倒未曾听说。若是耶律将军有任何疑问,欢迎来关内与我军一一对质,看看能否寻得所谓杀你族人之人,若是有,流风可代为将军手刃此人。”

  “哼。”耶律才让轻哼一声:“宋侯爷何必激我,你我心知肚明,拒金关守不住的。”

  身后的骑兵齐齐拔出弯刀,刀身映着残阳,亮得晃眼。

  城头的中原士兵也握紧了弓箭,箭尖对准城下,空气里瞬间弥漫开剑拔弩张的气息,连晚风都似染上了寒意。

  耶律才让盯着宋流风看了半晌,忽然仰头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桀骜:“哈哈哈,宋侯爷远从京城而来,才让倒是叨扰了。”

  说罢朝着身后喊了几声金语,骑兵们纷纷收起兵刃。

  耶律才让扭过马头:“待几日,才让再来邀请侯爷叙旧。”

  小腿轻夹马腹,耶律才让带着队伍往漠北深处走去。

  宋流风看着黑压压的军队逐渐撤退,正要放下心来,却听耳边破空之声,乍然道:“住手!”

  只见一簇利箭划过风沙,箭矢直直刺向耶律才让后颈。

  “砰!”

  耶律才让在马上倒身而起,腰间弯刀脱手而出,凌空将箭矢斩断,手腕一抖,断箭沿着刀锋贴刃而出,竟然顺着来时的方向激射而去。

  城墙上一位嘴角微扬的将士忽然讷然的看着箭矢在眼前骤然放大,速度之快躲闪不及,忽然一道气力从身边袭来,将自己轰向一边。

  “轰!”

  那将士身后的石墙被击出一道裂痕,断箭牢牢稳固其上,空中溅落几滴鲜红的血液。

  宋流风放下手掌,白袖掩住掌边一道锋利的伤口,殷红的血珠沿着小指滴在地上。

  耶律才让翘起嘴角:“现在宋侯爷可以履行你说的话了吗?”

  宋流风牙关微动,冷眼看着远处的耶律才让,说道:“押下去。”

  李守将眉头紧皱,挥了挥手,将那名呆若木鸡的将士带了下去。

  “哈哈哈!”耶律才让仰天大笑,回头轻喝一声,黑马矫健如飞,同骑兵消失在风沙中。

  “宋侯爷,你没事吧,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宋流风推开走上前来的李守将,撩起袖口,只见半只手掌染上了鲜血:“他的武功已经在我之上了。”

  李守将默默不语,只是眉头皱的更紧。

  地上点点血珠仿佛绽开了花来,腥田的气息被强劲的晚风裹挟远去,穿梭进某人沉睡的梦乡中。

  常清莲轻呼一声,点着雪花的睫毛扬起,冰魄似的瞳孔微微颤动,雪玉般的鼻尖轻嗅。

  “找到了…找到了…”

  常清莲撑起身子,幽暗的洞窟中只有头顶一点光亮,却将她的周身耀的发白。

  “冷…”

  常清莲交替扶住手臂,细腻的肌肤仿佛白雪,细腻如脂,似凝霜堆玉,不知从哪偷来的绸缎衣服残破不堪,竟浅浅渗出水滴,紧贴肌肤,勾勒出她曼妙身姿,宛若月下芙蓉。

  双腿叠在一起,修长如象牙,线条柔美,肌肤滑腻。胸前双峰饱满高耸,挤于玉臂间,宛如雪团欲绽,透过湿透衣衫若隐若现乳肉的柔腻,乳晕粉嫩。

  “得去…得去杀了他…”常清莲站起身来,吐出一口雾气:“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

  说罢扶着手臂摇摇晃晃离开了山洞,腰肢款摆间,带动双峰颤动,晃出诱人弧度。

  …………

  “苏柒,我们要往哪跑啊?”李问鹿扶着膝盖弯着腰,喘息声粗得像扯着风箱。

  苏柒也靠在斑驳的土墙边,一手按着胸口缓气,回头往身后巷口望了两眼,空荡荡的巷子里只有风吹着落叶打转,才松了口气:“看这样子,他们还没追过来。赶紧回王府,别在这耗着!”

  “合着你不认识路啊,还拉我到处跑。”李问鹿无语道李问鹿直起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脸无语。

  苏柒耳尖忽然泛红,不知是被说中了心思,还是跑得太急,抬脚就往李问鹿小腿上踢了一下,力道却轻得像挠痒:“这是你家地盘!你还能找不着门?赶紧带路!”

  李问鹿揉了揉被踢的地方,看着裤腿上沾的一点灰,嘿嘿笑了两声,左右转着脑袋辨认方向:“走这边,应该是这个方向,总之找到你就好,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对了,你怎么被那两个家伙捉住的?”

  苏柒赶紧跟上他的脚步,目光落在李问鹿松松散散的发髻上,又飞快移开,落在路边摆摊的车摊上:“说来话长,那两个就是偷鸡摸狗的毛贼,总之不是好人。”

  李问鹿挠了挠头:“我以为他俩是我军中人士呢,原来是两怪盗,啊!昨晚地库里的动静一定就是他们两个弄得吧。”

  苏柒的脚步猛地一顿,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角,耳尖的红意漫到脸颊:“就、就是他们俩!我本来想躲在暗处,等他们偷东西时抓个正着,谁知他们见了什么东西,慌慌张张抓着我就往外逃……”

  “见到什么了?”李问鹿摸着下巴,眉头皱起来:“我家地库除了些值钱的藏品,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我怎么知道!”苏柒嗔了他一眼,这是人话吗?声音却不自觉弱了些,“当时地库里乌漆嘛黑的,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

  回想起地库里,黑暗里曾有阵极轻的响动靠近,像有什么东西擦身而过,还抽掉了口中的丝绢,现在想来浑身发紧,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李问鹿,你老实说,你家地库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真没什么…”李问鹿冥思苦想,忽然一拍大腿:“啊!我知道了。”

  说罢朝着苏柒点头道:“好几年前,父王往里面丢了个人进去。”

  …………..................

  慕容迟秋指尖夹起一粒裹着细盐的花生,手腕轻轻一挑,花生便在空中划出道浅弧。

  常思远看着面前只剩残渣的七盘八碗,心下暗惊天问大人食量。

  只见她眼尾微弯,檀口轻张,稳稳将花生接在口中,细嚼几下,眉梢都染上几分惬意:“嗯...这盐渍花生配清酒,倒是绝配。来,常大人。”说着便举起手中瓷杯,杯沿沾着的酒液晃晃亮亮。

  “大人请。”常思远连忙捧起自己的酒杯前倾回敬。

  这模样惹得慕容迟秋低笑出声,银铃般的笑声在雅间里散开:“呵呵呵,常大人还是这般拘谨。我来这枢城已有些时日,你怎么还是跟初见时一样生分?”

  话音刚落,慕容迟秋便将淡红色的唇贴上杯口,仰头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酒水滑过喉头,白皙的脖颈上瞬间漫开一层薄红,像上好的宣纸晕了胭脂,平添几分娇憨。

  常思远放下空杯,拿起酒壶为她续满,又给自己添上,笑道:“大人说笑了,您是康王的心腹军师,来枢城巡察,属下恪守本分,何来“生分”一说?”

  慕容迟秋撑着脸颊轻笑,眼波流转间,明亮的眸子牢牢锁住常思远,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既然常大人把本分挂在嘴边,那我倒要借着巡察的名头问问,那魔胎,究竟去了哪里?”

  常思远手中一顿,清冽的酒渍在桌面洒下三两滴。

  常思远垂下目光,缓缓放下酒壶:“天问大人,您三番五次追问魔胎下落,思远早已说过,实在不知她的去向。这话翻来覆去说得多了,未免腻味,还请大人莫要再为难下官。”

  “噗嗤。”慕容迟秋掩嘴大笑,素手轻轻拍在桌面,清脆的声响让屏风外的食客都忍不住循声侧目。

  她笑够了,才直起身,眼底还带着笑意:“哈哈,瞧你紧张的,不知道就不知道呗,今天是来玩的,我才不想谈公事呢。”

  常思远心头舒展不少,紧绷的脊背微微舒展,顺着她的话笑道:“那是那是,平日思远也公务繁忙,今日也沾沾天问大人的光,好好放松一下。”

  话音刚落,慕容迟秋便灵巧地跳上凳子,鹿皮小靴在凳面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屈膝将膝盖抵在胸前,双臂环着小腿,领口因动作微微下滑,露出小片莹白的肌肤,和微微起伏的山丘,惹得常思远慌忙移开目光。她却浑然不觉,晃着身子问道:“对了,早听说你们家有一处好玩的地方,叫什么怀珍...”

  常思远刚刚舒展的背脊又直了起来,瞧见慕容迟秋那天真的模样,难以想象她是康王的一把手,心中不免嘀咕着:完全就是个小姑娘。

  “大人说的是怀珍行吧,那里本来是我岳父经营场所。”

  “哦。”慕容迟秋像是想起了什么,脚尖微微往内靠紧:“不过听某些说,里面竟是些见不得人的买卖?”

  常思远轻叹一口气:“大人说的是,以前的怀珍行,真是个销金窟,枢城那成变故后,承蒙圣上隆恩,如今也算是改头换面,做一些正当的买卖。”

  慕容迟秋接着问道:“肯定搜罗有不少宝贝吧,走去瞧瞧,让我开开眼!”

  “当然可以,思远早已准备好....”常思远笑道。

  “走走走。”慕容迟秋跳落地面,急忙牵着常思远的袖子下楼。

  “欸,还有菜品没上呢...”

  “打包打包,带上我的花生!”

  ......................

  华贵的寝殿里,龙涎香的烟气袅袅绕绕,将赵见真的身影笼得有些朦胧。雕花窗棂外的阳光斜斜透进来,落在他明黄色的龙袍上,金丝绣成的龙纹被镀上一层暖光,倒让这位帝王多了几分柔和。

  他正立在窗边的小神龛前,指尖捏着三炷燃得正旺的香,不知在默念些什么。

  “皇上,李公公请见。”殿外传来一声尖细的通报,一名身着灰布宫装的老太监弯腰进来,头垂得几乎贴到地面。

  赵见真猛地回神,轻咳一声,飞快伸手将神龛上的锦布扯过,才转身走下台阶,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是你啊,何事?”

  李公公躬着身子上前,行了个跪拜礼,声音发颤:“皇上,是、是皇后娘娘她......”

  “她又怎么了?”赵见真眉头瞬间蹙起,眼底掠过一丝不耐,却又很快被担忧取代。

  李公公“咚”地磕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带着哭腔:“皇后娘娘她、她方才在偏殿,竟自寻短见!”

  赵见真如遭雷击,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大步越过跪在地上的李公公,朝着后宫的方向风也似的赶去。

  李公公趴在地上,望着皇上慌乱的背影,又抬眼瞟了瞟窗边被锦布盖住的神龛,浑浊的眼里满是叹息,摇了摇头,急忙爬起来,小跑着跟在后面。

  香殿外,原本围着的宫女太监见皇上亲自赶来,吓得纷纷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待赵见真冲进去后,才在李公公的示意下,齐齐退到殿外的回廊下,偌大的庭院里,只余下风吹动宫灯的“哗啦”声响。

  赵见真忽的推开大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屋中围着暖床的侍女们闻声回头,见是皇上,忙不迭屈膝行礼。

  “你们都下去。”赵见真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惫。侍女们不敢多言,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殿门,将满室的压抑都关在了里头。

  赵见真脚步沉重走到床边,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低身握住身下有些苍白的素手。

  朱莹枫的眼皮轻轻颤动了几下,像濒死的蝶翼般吃力地扑闪着,终于睁开一条缝。朦胧的视线里映出赵见真的脸,她却又飞快合上眼,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声音细得像丝线:“你来干什么……”

  “枫儿,”赵见真将她的手拢在掌心,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暖热那片冰凉:“枫儿,你这是何苦呢。”

  朱莹枫的嘴唇猛地一颤,头往床内侧别去,避开他的目光。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砸在锦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已经多少年了....我们成亲,已经多少年了?”

  朱莹枫颤声道:“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有个孩子...”

  赵见真移开目光,不忍看着她泪水婆娑的眼睛,望向窗外雕着龙凤呈祥的窗栏,阳光透过雕花,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这不是你的错...”赵见真干涩的喉咙挤出声音。

  “可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好害怕...”朱莹枫泣不成声。

  赵见真俯身搂住妻子,痛苦的闭上眼睛,只想用身体温暖她冰凉的身心。

  久晌,赵见真才从香殿出来,此时天色已晚,李公公适时为皇上披上披风,二人沉默着回到了寝殿。

  “任何人不能进来。”赵见真扔下这句话,独自推开房门。

  李公公允诺着,重重叹了口气,朝两旁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二人打起精神,便走向回廊。

  赵见真随意扔下披风,疲惫的走向深处,烛火映照的铜镜上,脸上长者稀碎的胡渣,英气的脸上已经渐渐爬上了沧桑。

  赵见真瞧见镜中的模样,忽的心中一惊,忙的吹灭了蜡烛,自己淹没进黑暗中。

  身旁还有几出亮红的小点,赵见真循光看去,那小神龛还缕缕冒着青烟。

  缓步走向神龛,赵见真掀开锦布,诡异的香火光下,一尊慈祥的菩萨像供奉在其中,怀中隐约可见襁褓中孩子的可爱模样。

  赵见真一把握住菩萨像,深提一口气,将塑像摔在地上,撞个粉碎。

  “可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好害怕……”朱莹枫埋在他怀里,哭声断断续续,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裳。

  赵见真收紧手臂,将妻子瘦弱的身躯搂得更紧,痛苦地闭上眼睛。殿内只余下她的啜泣声,他只能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焐着她冰凉的脊背。

  廊下的宫灯亮起暖黄的光,李公公早已捧着披风候在门外,见他出来,连忙上前为他披上。

  二人一路沉默着往寝殿走,金砖地面映着宫灯的影子,晃得人眼晕。到了寝殿门口,赵见真忽然停下,声音低沉:“任何人不能进来。”说完,便独自推开了房门。

  李公公在身后躬身应下,望着紧闭的殿门,重重叹了口气,朝两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多加戒备,才转身沿着回廊慢慢走远。

  殿内,赵见真随手将披风扔在椅背上,疲惫地往深处走。烛火跳动着,将铜镜里的人影拉得有些变形,镜中的男人,脸上冒出了细碎的胡渣,眼底是化不开的倦意,曾经英气的眉眼间,早已爬上了掩不住的沧桑。

  赵见真盯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心中一紧,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他猛地伸手,将烛火吹灭,整个人瞬间淹没在黑暗里。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光,勾勒出他僵硬的轮廓。

  黑暗中,几处亮红的小点格外显眼。赵见真循着光点望去,才想起窗边的小神龛,那缕青烟还在袅袅升起,香火烧得正旺。

  他缓步走过去,指尖颤抖着掀开盖在神龛上的锦布。诡异的香火光下,一尊慈眉善目的菩萨像静静立在其中,菩萨怀中,还抱着个裹在襁褓里的孩子塑像,眉眼弯弯,模样可爱得刺眼。

  赵见真盯着那尊像,忽然涌上难言的情绪,一把握住菩萨像,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塑像往地上一摔。

  ................

  李公公穿过厚重的宫墙,见一辆马车正欲出发,上车之人正是史大臣。

  李公公急忙让身旁小太监叫住史大臣,走上前去拜道:“史大臣,这么晚了还没出宫啊。”

  史大臣笑着回礼道:“李公公,宫内有些琐事,耽搁久了一点。”

  李公公轻声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史大臣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

  两侧宫墙高耸如堵,连晚风都似被挡在墙外,只余下沉闷的寂静。李公公亲自掌着盏红灯笼,昏黄的光在石砖上投下晃动的圆影,他与史大臣并肩慢行,靴底踏在金砖上,发出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响。

  “今日娘娘她突然自寻短见了。”公公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宫墙听了去,可每个字落在史大臣心口,都重重敲了一下。

  史大臣抚着胡须的手猛地一顿,眉头瞬间拧起:“娘娘现在如何?可有大碍?”

  李公公缓缓摇头,灯笼的光映着他皱纹深刻的脸,满是愁绪:“幸好宫女发现得早,没伤及性命。可大人您想啊,这都十年了,皇上登基十年,始终没诞下一位子嗣,这江山社稷,实在不能再等了。”

  史大臣长长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胡须,语气沉了下来:“唉,老夫也知道此事紧急。所以,先前跟公公商议的那桩计划,如今可还是要进行?”

  李公公长长不语,终是化作叹息:“恐怕只能这样了。”

  史大臣点了点头:“那老夫也开始准备了。”

  昏黄的灯笼光里,二人的身影被拉得极长,一路延伸到宫墙的阴影里。

  ......................

  “这里便是镇南山庄?”张梓桐站在看不清字迹的牌匾下,爬满藤蔓的木桩尽显腐朽。

  张之雄搂住张梓桐的柳腰,抬手眺望道:“要是村长没说错的话,应该是这里了。”

  张梓桐轻拍他遒劲的大手,嗔道:“没个正经,还在外面呢。”

  张之雄咧嘴一笑:“你瞧瞧这幅破败的样子,哪有人啊...”

  说着手指轻掐爱女弹嫩的臀肉,淡紫色的纱裙下,竟凸显一处肉色的春景。

  “说着不正经,咱骚闺女也一样啊,一路下来,裆处可还凉快?”

  面对亲爹的打诨,张梓桐脖颈出浮起樱色,正要敲打道,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声响:“二位来此地作甚。”

  张梓桐轻呼一声,及时拍开臀上作乱的手掌,二人抬眼看去,只见杂草丛生的登山台阶上,缓缓走下来一位老妪。

  老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手里拄着根磨得光滑的木拐,慢慢挪到山门前,浑浊的眼睛在张梓桐和张之雄身上来回扫了几圈。

  张梓桐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请问这位婆婆,这里可是镇南山庄?”

  老妪往外走了两步,抬头瞅了瞅牌坊上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的字迹,嘴里砸吧着,声音沙哑:“唉,是这儿没错。你们俩是何人?来这荒山庄有啥事儿?”

  “我二人受枢城太守之命,前来山庄查些事。”张梓桐直言道。

  “查事?”老妪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这山庄都荒了十余年,连耗子都不愿来,哪还有什么事好查?”

  张梓桐和张之雄相视一眼,缓缓道:“此次来查的,就是十余年前的事情..”

  老妪神情一滞,随后埋头轻摇苦笑:呵呵呵,哈哈哈....事到如今,再来查又有什么用...”

  她说完,不再看二人,拄着木拐一步一步从他们身边走过,朝着山下的小道挪去。

  走出去几步,忽然扬高了声音,慢悠悠地念道:“哭红盖,泣歌楼,白面书生化作魔;人财尽,鸟兽散,衣冠禽兽齐来贺....”

  张之雄凑到张梓桐身旁,低声道:“她是谁,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张梓桐摇了摇头,目光望着老妪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不会是这个反应。你让人悄悄跟着她,别惊动了,我们先上山看看。”

  张之雄吹了声口哨,很快从山脚的树林里跳出几个穿着短打的斥候,动作利落。他简单交代了几句,斥候们立刻领命,悄无声息地跟了下去。

  “那个村长的故事,你有几番相信。”张之雄跟上登山的女儿问道。

  张梓桐眉头轻蹙,脚下踩着碎石,声音沉了些:“说实话,村长对镇南山庄恨得咬牙,说的话难免带情绪,不能全信。但他提到的胖瘦双盗,倒和之前大闹怀珍行的那两个通缉犯对上了,既然那两人当年真从山庄逃了出去,那苏月如说不定也真的还活着。”

  她顿了顿,轻轻叹口气:“总之,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了。小莲的事,我们已经没法向村长交代,至少得找到苏月如,也算弥补一点。

  张之雄挠了挠头:“行,都你说了算。”

  ...............................

  晃悠悠的油灯悬在石壁上,火苗被风一吹,忽明忽暗地跳动着。昏黄的亮光勉强照亮周遭,将一道纤瘦的身影投在粗糙的石壁上,晃得人眼晕。

  楚缘只觉得脑中一阵天旋地转,太阳穴突突地跳,她忍不住轻哼一声,才缓缓睁开迷蒙的眼皮。视线还没完全清晰,就觉左腿传来一阵冰凉的束缚感,她试着轻轻动了动脚踝,“哐当”一声脆响,镣铐与石壁碰撞,在这寂静的密室里格外刺耳。

  她这才看清,一根拇指粗的铁链牢牢锁在自己的左腿脚踝上,另一端嵌在墙角的铁环里。身下是冰冷坚硬的石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油灯燃烧的油烟味,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楚缘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昨晚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时的眩晕感还没完全散去。她环顾四周,只见这密室不大,除了头顶那盏油灯,再无其他光亮,石壁上满是斑驳的刻痕,不知是何人留下的。

  “有人吗?”楚缘开口喊道,声音在空荡的密室里打了个转,只传回自己的回音。

  “怎么会这样?” 楚缘扶着石壁站稳,心头满是疑惑,“我不过是提了句欧平治的名字,惠王怎会反应这么大……”

  话音刚落,铁栏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侍卫听到动静通报后,李鼎身着常服,脸色沉得像墨,大步走到铁栏门前。那严肃的神情,比面对敌军时还要紧绷。

  “王爷,为何要将我锁起来?” 楚缘挣扎着上前两步,脚踝的镣铐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眼底满是不解。

  “楚缘,你老实说,你到永澜洲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鼎没有回答,反而向前一步,双手按在铁栏上,一字一句地追问,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楚缘扶着墙壁,用力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王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只是来找人的……”

  “你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 李鼎的目光骤然锐利,像要穿透她的心思。

  “知、知道……” 楚缘艰难地点头,声音有些发颤,“是欧平治……”

  “对!对!就是他!” 李鼎突然用力抓住铁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铁栏被攥得 “哐当” 作响,震得楚缘心头一跳。“你找他做什么?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楚缘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吓懵了,脑中一片空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眼前的李鼎,和往日里温和的王爷判若两人,回答道:“我、我不知道……”

  楚缘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却下意识地捂住小腹,害怕那里不为人知的秘密暴露。

  李鼎盯着她半晌,松开了发白的手指,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好神色,只是眼底的寒意未散:“好…… 好一个不知道。”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本王已经等了十年有余,也不在乎再多等些日子。来人,把她关进地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出!”

  随着他抬手,两个侍卫立刻上前,打开铁门,一左一右架起浑身无力的楚缘。楚缘被架着经过李鼎身边时,声音带着哀求:“王爷,我可曾害过你们....”

  李鼎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往日里温和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挣扎,最终还是心一横,别过头去,沉声道:“带走!”

  侍卫架着楚缘往地库走去,李鼎跟在身后,看着那道纤瘦的身影被拖进地库的阴影里,才抬头望向天空,低声喃喃:“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这都是唯一的线索了……”

  “扑通” 一声,楚缘被狠狠扔进漆黑的地库,厚重的库门 “哐当” 一声扣上,彻底隔断了外面的天光。

  “呃……” 楚缘疼得闷哼一声,挣扎着爬起来。这一摔倒让她的昏眩感散了些,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脚踝的镣铐又发出 “哗啦” 的响。

  “呵呵。” 楚缘靠在冰冷的库门上,苦笑出声,“我这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条,要落得这般境地?”

  地库里伸手不见五指,楚缘使劲眨了眨眼睛,借着微弱的触觉在石壁上摸索,很快摸到一盏挂着的油灯。“倒是省了点火的功夫。”

  她摸到灯盏旁的机关,轻轻一按,火星擦过灯芯,昏黄的光瞬间亮起,照亮了周遭,倒是和苏柒之前所见的地库别无二样。

  楚缘回身推了推库门,门板纹丝不动。“看来门外也有人守着。” 她放弃了开门的念头,转身提着油灯,拖着镣铐,一步一步往地库深处走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出路吧。”

  等笼罩着楚缘的光源随着她消失在了转角,库门处重新融入黑暗时,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脚步声,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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