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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闭起眼睛想了一会儿,苦恼地摇头:“应该不会。”
看高山此时的态度很诚恳,季宛宁相信了他的话,换了一种思路考虑问题。
“你再仔细想想,什么人最希望你身败名裂?也许敲诈只是一种伪装……”季宛宁猜测着,“也许他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了掩饰真实目的才来敲诈钱财的?”
高山苦苦思索了一会儿,摇着头:“我真想像不出来谁会这么干。竞争对手总是有的,可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把我彻底搞臭呀。但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见外面有什么动静……”
“也许这人心狠手辣,准备先把你们榨干了,然后再把事情捅出去……”季宛宁的猜测把自己也弄得毛骨悚然起来。
高山闭上眼睛,显然比季宛宁还痛苦。好一会儿,他睁眼看着季宛宁,长叹一声:“算了。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现在想太多也没用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说一句,小季,谢谢你。要是这次我们运气好顶过去了,日后一定报答你。”
“别说这话了。”季宛宁回答,“我可不是为了你们报答才帮你们的。”
高山点点头,说:“我现在去那套房子里看看,就不跟你多聊了。”
季宛宁说:“好的。对了,范姐让我叮嘱你,注意看床头附近的地方,从碟片上看,摄像机应该是装在那个方向的。要是查到了什么情况,跟我打个招呼,我好告诉范姐。”
高山点头答应,招手叫来服务生结账,然后两人就起身离开茶楼。当季宛宁准备和高山分开走时,高山忽然又叫住了她。
“小季,她现在在哪个
医院?我……要是方便的话就去看看她。”
季宛宁迟疑了一下。刚才她对高山不提去看范丽华的事感到不满,言语里加以讽刺,这只是单纯从女人的立场考虑问题。事实上,现在范丽华和高山的处境,的确并不宜再节外生枝。如果因此又惹出什么乱子来,季宛宁岂不是要负疚在身了。不过转念一想,如果高山真的去看望范丽华,以他的圆滑作风,想必能够应付自如的。
最后,季宛宁还是告诉了高山范丽华住的医院。她把决定权交给高山,然后带着满腹的心事离开了。
季宛宁在出租车上犹豫着,不知该去找苏阳,还是回自己家去。后来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钟了,正是沫沫的午睡时间,苏阳一定得照顾儿子。再加上忙到现在,她还没正经吃午饭,最后决定还是先回家去。
到家以后,季宛宁懒得做饭,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和一袋面包,随便吃了点儿,把肚子填饱便算了事。这是单身女人寻常的就餐方式,季宛宁已经十分适应了。之后,她打开电脑,想上网看看信箱里有没有新的邮件,正在拨号上网时,寻呼机忽然嘀嘀地叫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显示一个姓王的小姐说有稿件提供,请她回电。
季宛宁猜想,这是什么读者看到了报纸上的预告后想跟她聊聊吧,便中断了拨号上网,拿起电话来拨了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对方是一个略带地方口音的女声,能够听出来有一点点紧张情绪。
“是宛宁吗?”她开口就问。
季宛宁在报纸上留的就是“宛宁”这个名字。她客气地回答:“我是宛宁,您好。”
“昨天我看了报纸,一直想给你打电话。”女人说得挺急,像是害怕一停下来,就没有勇气说下去似的,“但想来想去,就是拿不起电话。这会儿我忽然又有决心了,一定得打电话跟你谈谈……谈谈我的性体验。”
说到这儿,她停顿下来。季宛宁等了两秒钟,温和地说:“好的,我很愿意听你谈谈这个话题。”
“我知道你也是女人,”那个女人接着说下去,“我很想和一个女人交流一下感受。平常我没有什么朋友,偶尔来往的人都是些工作关系,根本不可能跟她们谈到这个话题。我……还是说说我自己吧,我结婚十几年了,孩子今年十岁。可是说来你可能都不相信,我跟我丈夫……很少有过成功的性生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在生理上好像没什么毛病,你也是女人,我就不瞒你,他自己……手淫也能行,就是跟我在一起不行……真是见鬼,不知怎么搞的,每次弄得特别扫兴……他也去看过医生,医生都说他生理上没毛病,可能是心理有点儿障碍,但这心理上的障碍就很难治了,试过几次都没效果,后来他就产生了抵触情绪,对这事儿很反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其实早几年我也无所谓,反正孩子都生了,我从那种事情里也没得到过什么乐趣,不做就不做。可这两年,我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儿,好像忽然有了这方面的要求,经常觉得身体很……很难受,也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反正就知道是想和男人在一起,想跟他好好亲热……唉,说起来真难为情,我们做女人的有这种念头,总是没办法说……他是我老公,我跟他在一起应该是天经地义吧,可他早就不碰我了,我要是主动要求,他勉强应了,也做不起来……他自己可能也难受,弄得情绪很糟糕……次数多了,他一见我想跟他亲热,脸就拉得老长,嘀嘀咕咕说怪话,好像我是什么下贱女人……所以后来我对他也不指望了,只能自己…… 自己解决,你知道我说的意思吧?”她停下来,像是在等季宛宁的回应。
季宛宁温和地说:“您是指自慰吗?”
她扭捏地承认了:“是啊,有什么办法呢?有时候想想,当女人真没意思,怀孕、生孩子,那么受罪的事儿都归女人,可女人想得到点儿快活就那么不容易……”
“实在不行,还可以
离婚呀。”季宛宁忍不住出主意。
“为这种事情离婚?”她仿佛很惊讶。
“现在跟以前不同了,”季宛宁说,“性生活是夫妻关系中很重要的一个内容,如果性生活长期不和谐,完全有理由提出离婚。”
女人叹了口气,说:“说是这么说。可除了这个事情,我们的夫妻关系又没什么大问题,你让我怎么跟他提起?老实说吧,气起来的时候,我也不是没跟他说过,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反正我不离,你要是愿意在法庭上当着别人和孩子的面说你是因为这种事情跟我离婚的,那好,我愿意奉陪……你说,就算我厚脸皮,当着法官的面能这么说,孩子都十岁了,我能让他听到这话?那我以后怎么在他面前做人啊……”
“我想法庭肯定允许在这个问题上回避孩子吧?”
“法庭允许回避,我老公不允许啊。他反正是不想离,你听他那语气,‘愿意奉陪’,我还听不出那里头的意思吗?对了,你知道他还跟我说什么?有一回我们又悄悄为这事吵架,他很恼火,冲着我嚷:你说我不行,那儿子是谁养出来的?难道是你在外面偷男人留的野种……”
季宛宁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个男人么?怎么跟自己的女人耍无赖?”
女人无奈地叹气:“唉,谁让我们是女人呢?女人就活该是弱者,运气好碰到个好男人做丈夫,运气不好也只有自认倒霉,什么念头也别想了。”
“您的观点好像太消极了……”季宛宁对这种观点不能同意,婉转地说,“女人还是要学会自我争取权利……”
女人似乎对此不抱希望,打断了季宛宁:“我给你打电话也不为了别的,你不是在报纸上征求女人的想法吗,我自己是没办法,已经这个年龄了。但你可以把我的想法写出来,让那些年轻的小姑娘看看,别像我们年轻时那么单纯,不到结婚不知道丈夫到底行不行。没结婚时想换容易,等结了婚又有了孩子,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女人幽怨地说。
季宛宁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个女人,她能听出对方的确不太年轻了。这时,那个女人并没有和季宛宁说再见,电话就悄然挂了。
这个电话之后,季宛宁不禁有几分惆怅。刚才听着那个女人的讲述,她不由自主回想起自己的种种经历,忽然意识到,自己也很想和一个什么样的人谈谈内心关于性的感受。只是她虽然身为记者,朋友看似很多,却也不曾有一个可以推心置腹到这种亲密程度的。只有苏阳……
想到这儿,季宛宁不由心中一动,忽然觉得必须马上给苏阳打个电话,听听他明朗温暖的声音,好让自己的内心得到一丝宽慰。她决定以后,便拿起电话,拨通了苏阳家里的号码。很快电话便接通了,苏阳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是我,”季宛宁温柔地说,“在带孩子午睡吧?”
苏阳听到她的声音,显得很高兴:“沫沫已经醒了,我正准备把他送到爷爷奶奶家去,每次周末都是这么安排的。”
季宛宁听苏阳这么说,“哦”了一声,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自从和苏阳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之后,在她潜意识里,只要一触及到两人的私人空间,马上便会联想到和性有关的问题。虽然这种意识并不会为苏阳所知,却也令她自己感到难为情了。
苏阳听她不说话,柔声问:“你刚才去
医院看过朋友了?不要紧吧?”
“不要紧,头上受了一点儿小伤,真值得庆幸。”
“下午还有别的安排么?”苏阳自然地说,“我把沫沫送过去以后就没事儿了,要是你方便,我能不能见你?”
季宛宁喜悦地说:“好啊,我没什么安排了。”
“那我送过沫沫就来接你?”
季宛宁想了想,笑着说:“你还没来我这儿看过吧?有没有兴趣来瞧瞧?”
苏阳笑着说:“我早有图谋了。只是你不说,我怎么敢提呢?”
季宛宁开玩笑道:“主要我这里是卫生死角,害怕这里的脏乱差把你吓跑了。今天趁你还得先送孩子,我抓紧时间做个大扫除,以免自曝家丑。”
“那我今天是贵宾级待遇了?”苏阳笑道,“为了回报主人的盛情,我得准备点儿什么礼物才合乎礼节呢?”
季宛宁脱口而出:“什么都不必,只要你这个人就好了。”
说完,她的脸一下子热起来,而苏阳显然也有所感触,没有马上接话,停了一会儿,柔声说:“只要你需要。”
季宛宁心里暖暖的,身体里那股奇异的液体又开始流动,引得她有种说不出的渴望,恨不得苏阳立刻就能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们很快挂断电话,让苏阳去送孩子,而季宛宁则在家里等着苏阳的到来。自然,刚才所说的什么卫生死角都是玩笑,季宛宁的住所长年保持清洁整齐,无需刻意打扫。
等待是一种特别的感觉,令人既感到幸福又觉得折磨。为了减轻这种复杂的感觉,季宛宁便继续刚才被那个读者中止的工作,将电脑联线上网,进入电子信箱去查看一下是否有新的邮件。结果让她吃了一惊,文件夹目录提示她,收件箱里有五十多封新邮件在等待打开。
季宛宁按照先后顺序一一打开那些邮件。看了几封她便发现,这些邮件中有一部分是男人写来的。当然,这不光是通过发件人留的名字看出来的,主要是从信件的内容判断。其中有一封邮件引起了季宛宁的注意。
邮件是一个叫“花无缺”的人写的:
“女人是花,花无缺则是永远不缺少女人的男人。这并非意味着我是狂蜂浪蝶或是采花大盗。男人缺少女人,往往并不是因为缺少追逐。相反,花无缺之所以成为花无缺,正是因为这是一个听得懂花语的男人,是一个知道如何爱花、护花的男人。我有无数你所需要的内容,如果有兴趣,可以回复邮件,我们见面细谈。”
季宛宁读着这个邮件,觉得挺新奇。她记得“花无缺”是古龙小说《绝代双骄》中的一个男子,自小由一群女人养育,被塑造得近乎于完美,因而取名“花无缺”。而这个“花无缺”,则似乎取了另一种意思,颇有些对女人了如指掌的味道。只是不知道他只是在以这样的文字博取季宛宁注意,还是的确不愿浪费自己的经验,情愿为季宛宁提供素材。
无论如何,季宛宁不想错过每一个好稿源,她简明扼要地回复了“花无缺”的邮件,表示愿意和他面谈,请他打寻呼与季宛宁联系。
大部分邮件都没有什么可读性,最简单的一个邮件里只有一个字:“爽!”有几个邮件都是暧昧地追问是否可以和季宛宁交朋友,大概能猜得出对方的性别。有一个邮件像是来自于某位色情文学爱好者,不知是自己创作还是从网上复制,发来大约五千字的文字,都是详细的关于某次
集体淫乱的描写……
还剩几封新邮件未读时,季宛宁看见有一个名字很熟悉:“海上花”。她稍一回忆,马上想起来这是昨天一个邮件里出现的名字,写了一些挺有意思的内容。季宛宁先挑出了这个邮件打开,里面这样写着:
“其实女人对性爱的要求比较精神化。男人的高潮更多地来自于身体感官,而女人的高潮则来自于心灵体验。在和他做爱之前,我也曾和不同的男人发生过性关系,但那只是纯粹的性关系,不能算是做爱。做爱这个说法来自于英文中的make love一词,如果没有爱,便只能算作sex。男人可以从无爱的性行为中获得高潮,而女人则较难实现。这并没有什么奇怪,其实上帝造出了男人和女人,本来就是要让他们不同,有着不同的体魄、精力、思维、情感和体验。如果不是你提出这样一个话题,我还没有认真思考过为什么我会这么迷恋和他做爱的感觉,现在我知道了,我爱他。谢谢你。”
季宛宁不由微笑起来。看到这样一个邮件,对季宛宁来说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不知这个“海上花”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从文字的感觉看来,应该是一位情感细腻、富有个性的女人。季宛宁想像着“海上花”的模样,忽然产生了想见见她的欲望。她试着给“海上花”回复了一个邮件。
“海上花,您好,谢谢您的邮件。两封邮件都已仔细读过,也尝试着想像您所描述的感觉。我有一些自己的感受,希望能够和您见面交流。如您不介意,请打我的寻呼与我联系。宛宁。”
刚回完这个邮件,季宛宁听见有人敲门,心里一喜,猜测是苏阳来了,急忙跑去开门。门一开,眼前赫然一大束鲜花,苏阳含笑的面孔从鲜花后面露出来。季宛宁有些意外的喜悦,忙接过花,将苏阳让进门来。
苏阳一进门就四下张望一下,笑道:“嗬,大扫除进行得挺彻底,很干净呀。”
“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季宛宁笑道,“当然得好好清扫一番。”
苏阳还是第一次到季宛宁这里,站在原地不敢走动,显得有些拘谨。季宛宁把花插到花瓶里,回头见苏阳的模样,笑了:“怎么了?我这儿又没有地雷阵,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说着,季宛宁走到苏阳面前,含笑看着苏阳。苏阳身材比较瘦小,只比季宛宁略高一点儿。季宛宁微微抬着下巴,就能平视苏阳的眼睛。她看到苏阳的眼睛里,自己小小的影子仿佛是浸在水中,一闪一闪。苏阳温柔地看着季宛宁,张开手臂将她抱在怀里。拥抱的瞬间,一种渴望得到满足的松弛感袭击了季宛宁,令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一会儿不见,就好想你。”季宛宁把脸埋在苏阳脖颈上,轻声说。
苏阳感动得抱紧季宛宁:“我也想你。脑子里全是你的影子。”
“我觉得很奇怪,又不是十八岁的女孩子,怎么会这样一天到晚想一个人呢?”季宛宁闭着眼睛,喁喁低语,“想到你,心里就觉得那么安全,那么温暖,明亮,不由自主想笑,想……想和你在一起……”她睁开眼睛,转过脸正对着苏阳,用双手捧着他的脸,仔细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喜悦而不解地说,“你一定悄悄给我下蛊了吧,不然怎么会让我变成这样?你是一个好朋友,关心我,对我好,可也许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好朋友呢?谁知道?你又从来没说过喜欢我,就算我们……”
苏阳忽然温柔地打断季宛宁:“我爱你。我关心你,对你好,总想着你,和你在一起,都是因为我爱你。”
季宛宁凝视苏阳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阳又一次说:“我爱你,宛宁。你还不知道么?我爱你。”
季宛宁想说些什么,可她心里被一种热辣辣的情绪涨得满满的,喉头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傻傻地看着苏阳的眼睛。好久,她才轻声说:“再说一次好么?”
“我爱你。”
苏阳温柔地说,重新拥抱季宛宁,然后找到她的唇,微微颤抖着吻她。他们的唇舌柔软地厮磨着,吮吸着,纠缠在一起。吻得久了,两人的呼吸都不通畅了。她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到那颗心脏激烈的跳动。这个动作仿佛是一个暗示,他的一只手滑下来,落在她的乳房上,带着欲望轻轻抚摸。
“想要我么?”她在他耳边,像第一次时那样轻声地问。
“想死了。”他像第一次那样,想也不想地、热烈地回答,“想死了……”
她的喉咙紧紧地,微笑着问他:“想什么?”
“想和你做爱……”他抚摸着她,亲吻着她,喘息着说,“想亲你的全身,想让你像我们以前那么快活……”
她被他的话激得浑身战栗,身体仿佛被电波掠过,意念的快感首先袭击了身体。他们不知是怎么走进卧室、来到床上的,只是急切地为对方脱着衣服。当两个人都裸呈相见时,那种强烈的渴望冲破了羞怯,使得他们的动作变得急促起来。她赤裸着平躺在床上,身上没有一丝遮拦,皮肤细腻光洁,泛着微微的光泽。他跪在她面前,用充满新奇的目光一遍遍抚摸她,直至她承受不了这种目光的刺激,用手掩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真美……”他伏到她耳边轻声说,“跟我从前梦想的一模一样。”
她蒙着眼睛笑了:“你梦想的是什么样儿?”
“就是这样……”他梦呓般说着,一边用手指从上至下轻柔地抚摸着她,“你不知道么?你肩膀的线条有多柔美,乳房……丰满、结实,沉甸甸的,像是熟透的果实……多么光滑的皮肤,象牙的颜色,富有光泽……平坦的小腹……”
他一样一样说着,脸顺着叙述的方向向下滑去,一样一样地亲吻着,直至来到她身体的隐秘地带。那种陌生的轻触令她的身体克制不住地抽搐,她忍受不了这种刺激,呻吟着坐了起来,翻过身,将他压在了身体下面。
“该我了……”她低低地笑着,用手从他的额头开始,慢慢向下滑动,“我喜欢你的额头,很宽大,光亮,一看就是聪明的样子……你的鼻子,挺拔,但又秀气,预示着你温柔的个性……嘴唇饱满,我喜欢饱满的嘴唇,让我觉得
性感,吻起来非常舒服……嗯,这是你可爱的喉结,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的喉结……”
他在她身体下面忍不住笑了:“没有一个女人会因为男人的喉结而喜欢他……”
“我喜欢!”她用一个吻打断他,继续抚摸着,说下去,“有的男人长着粗壮的喉结,显得粗鲁、傻气,有的太突兀,让人看着为他担心,太平坦的又不像男人,而你的就正好,纤细的,挺拔的,像你的人……”她的手指弄痒了他,使得他忍不住笑着挣扎,但她蛮横地继续向下抚摸,“到这儿了。我喜欢你的胸,看上去很饱满,皮肤绷着,很年轻,可以感觉到下面结实的肌肉,但又不是厚得过分的、傻里傻气的肌肉……”
他又笑,重复她的用词:“傻里傻气的肌肉!”
她不理会,凝视着他胸上那两块小小的淡红的乳晕,用手指轻柔地在上面抚摸。很快的,平滑的肌肤发生了变化,两颗小小的乳头羞涩地、悄悄地从乳晕中间兀立起来,在手指的触摸下,绷紧了,变得坚硬。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一个男人的胸,充满新奇地打量它们,把脸贴上去,用舌尖轻轻地撩拨它们,立刻听到他的呻吟声从下面传来。
“老天,宛宁,你真让我受不了……”他闭上眼睛,声音变得很喑哑,有种令她着迷的味道。
她骄傲地笑了,继续向下……
终于,她升上了群楼的顶层,像气泡一般轻盈地膨胀,耀眼的阳光洒遍身体每个阴暗的角落,所有的细胞都浸入温暖的液体中。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状态,快感强烈地侵占控制了她。
“苏阳,我爱你!”那一刻,她忍不住脱口叫了出来。
这是季宛宁一生中第一次说这句话。她脑海中忽然闪过“海上花”在邮件里写的那句话:如果不是你提出这样一个话题,我还没有认真思考过,为什么我会这么迷恋和他做爱的感觉,现在我知道了,我爱他。
直到他们完全停止下来,才发现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上。夕阳的余晖斜斜地射进来,给房间染上一层柔和的晕黄。他们无意去拉上窗帘,就那样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疲惫而满足地依偎着对方的身体。
好一会儿,苏阳笑起来:“以前我看过一本野史,极为不齿地提到纪晓岚的‘淫兴’,说他连大白天也会拉着女人行房事,太缺乏羞耻之心。看来古人认为房事只能在黑暗中进行,否则就是‘白日宣淫’。想想咱们真幸运,幸亏生在现代社会,要不然以后也就成了野史里的笑料了。”
季宛宁觉得很好笑,说:“有这样的事儿?前段时间报纸上说某地举办了一个中国传统
性文化展,集中展出了民间遗留下来的性器具、春宫图什么的。我看咱们老祖宗在这方面颇有研究,还以为他们挺开明呢。”
“这个问题有双面性。”苏阳一本正经地和季宛宁讨论,“一方面是能够摆得上桌面的,另一方面只能在桌子底下进行。你知道孔融是怎么死的么?”
“就是那个小小年纪就说了一堆让梨道理的孔融?”
“就是他。”
“不知道,他怎么死的?”
“他是被曹操以不孝之名处死的。这个人天生聪明,而且从小就不肯浪费自己的口才,年长以后更喜欢高谈阔论,评议时事,很惹曹操厌烦。后来他发表一番关于父母子女的见解,说: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意思说子女只是父母情欲的产物,因而无需恪守孝道。这下子曹操抓住了他的‘把柄’,就以不孝为名将他处死了。”苏阳认真讲给季宛宁听。
“嘿,这个孔融,死得好冤。”季宛宁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觉得挺不可思议,“我们从小就学习他怎么尊敬长辈,没想到最后他竟是因为不孝被处死!”
“说明过去中国人还是把性事当成一件不能见光的事情。男女房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就算做,也得摸着黑做;做了之后,也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谈。要是违背了这个原则,你就落到下九流的圈子里了。”
季宛宁想了想说:“说真的,别说过去,其实就算现在这个年代,性也是一个很敏感、让人不敢轻易碰触的话题。尤其对女人来说,更是这样。”
“是呀,的确如此。对了,你前两天跟我说的那个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那天说要给我看几个读者的邮件,后来也没给我看。”苏阳笑着说。
季宛宁想起来,那天她把几个邮件打印下来,准备带给苏阳看的,后来到了苏阳家,因为沫沫在,忙来忙去的便忘了。一想到这个,季宛宁猛地想起来,刚才自己正在上网,听见苏阳敲门便跑去开门,电脑还没来得及关呢。
“你等等,我去关一下电脑。”季宛宁笑着说,“都怪你,一进门就拉人家上床,害得我电脑都没关。”
说着,季宛宁从床上跳下地,披着件睡衣跑到另一个房间关掉电脑,顺便从包里取出那几个打印好的邮件,拿到卧室来给苏阳看。
苏阳看完,笑着说:“哎,有人想打你的主意呢。”
季宛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凑过去看。苏阳指着最后一个邮件给季宛宁看,那个落款“黑夜杀手”的在邮件里写道:“操你!”
季宛宁掐了苏阳一把,骂他:“坏蛋!他要真这样,你还这么兴高采烈?”
苏阳做出凶狠的表情:“我把他阉掉!”
季宛宁被苏阳的模样逗笑了。她和苏阳认识以后,先是像朋友似的交往了一段时间。在这个过程中,季宛宁发现苏阳身上有种说不清的气质,能给她带来充分的安全感。因此在他们交往时,季宛宁对苏阳谈了很多自己过去的故事,这对向来不轻易信任他人的季宛宁来说,显得十分反常。可是只要面对苏阳,季宛宁就有克制不住倾诉的欲望。那些形形色色的往事中,很多与异性有关,苏阳听着,眼睛里往往是平静、同情、怜惜……总之不像现在这样显出醋意来。
因此,季宛宁笑着问:“凭什么?”
苏阳张开手臂抱住季宛宁:“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就因为我跟你做了几次爱,你就把我当成你的私有财产了?”季宛宁似笑非笑地问。
苏阳吻着季宛宁,说:“不是私有财产。是生命的一半。”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季宛宁问,“这是一度流行的说法。相对应的说法好像是:女人的全部是男人。你觉得有道理?”
苏阳笑着说:“你好像在替女人向男人兴师问罪,我不敢说。”
“说嘛,我认真问你的。”
“其实我觉得,无论男女,只要是成熟的人,都不可能把配偶当成生命的全部。”看季宛宁的态度很认真,苏阳也不开玩笑了,“你想啊,一个人如果离开另一人就没办法完整,首先他自己便没办法生存,那如何谈得上对别人承担爱的责任呢?”
季宛宁不置可否,注视着苏阳,说:“告诉我,你是不是个很现实的男人?”
苏阳想了想,认真答道:“我想应该这么说。”
“我记得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季宛宁说,“我是个独身主义者,没有结婚的打算。你喜欢我,关心我,和我交往,岂不是显得不太现实?”
“为什么不现实?”苏阳不解地问。
“你
离婚,自己带着孩子,我想你大概不会决定永远这样下去吧?”季宛宁解释。
苏阳明白了:“哦,你是说我以后肯定要考虑婚姻,明知道你是独身主义者,却又和你交往,所以显得不太现实?”
季宛宁点头同意。
苏阳想了想,说:“我对现实的认识可能和你稍有不同。对我来说,现实意味着你对自己的整体状况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能够给予对方什么。但并非意味着如果不确定你一定能得到,你就不去付出。比如说,我知道自己喜欢你,我呢,以后很可能要考虑再婚。我也知道你是独身主义者,打定主意永远不结婚。但这一点并不能影响我表达自己对你的喜欢,因为我付出感情的同时,并不期望一定能够有所结果。对我自己而言,我遵从了自己的心愿,这就是一个现实。”
季宛宁认真听完,笑着说:“听起来挺高深的。”
苏阳笑着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你逼我说,我只好乱说一气。”
季宛宁想想,说:“你说的这些让我想起来,有一种关于浪漫和现实的二分法。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除了我们普遍认为的‘浪漫主义者’和‘现实主义者’之外,其实生活中更多的是‘现实的浪漫主义’,另一种是‘浪漫的现实主义’。”
“哦?他们是怎么界定二者的?”苏阳颇有兴趣地问。
“所谓‘浪漫的现实主义者’,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可能表现出对浪漫风格的追求,但在骨子里却是个地道的现实主义者。也就是说,他们表面的浪漫其实是为骨子里的现实服务的。”季宛宁认真解释道,“而‘现实的浪漫主义者’则正好相反。他们表面看起来很清醒、很现实,但内心深处却追求着一种浪漫的生命意义。”
苏阳认真听完,想了想才说:“嗯,有点儿道理。按这种二分法,你认为我属于哪类人呢?”
季宛宁用手点点苏阳的鼻子,笑着说:“根据刚才你自己的交待,你呀,看上去挺理智、挺现实的,其实脑子里却不考虑利益、结果,只好算作‘现实的浪漫主义者’啦。”
“那你呢?”苏阳笑着说,“你肯定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估计咱们也就是臭味相投了吧。”
季宛宁大笑,对苏阳的问题不置可否。笑过之后,却严肃地问苏阳:“你知道我为什么想独身么?”
苏阳想了想,猜测着说:“通常来说,像你这种条件的女人想独身,主要是因为标准太高,对周围的男人都感到不满意,不愿将就自己,索性宣布永远独立。”
季宛宁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倒没那么自我感觉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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