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版小说完本

首页 >长篇小说 / 正文

永宁事记 (69-71)作者:稳当当的色

[db:作者] 2025-12-27 10:47 长篇小说 8520 ℃

69.问答

    一听来人是高羡,孙夫人柔和的神色一冷,装作没听见似的,先是让丫鬟呈上匣子。

    匣子里头放着一道镶金迭翠的璎珞圈,圈身为两条细长的小龙,龙头共同拱卫着云流纹样的美玉,作“双龙戏珠”之说,美玉嵌在金座上,下头还坠着琉璃珍珠做的流苏。

    等人都瞧了里头的云螭纹璎珞后,孙夫人这才淡淡地说道:“难为羡儿有孝心,眼巴巴地从南院往我这处来。”

    丫鬟们尽是不敢答话。

    接着,这位郡守夫人和颜悦色地对陆贞柔说道:“好孩子,戴上让我瞧瞧。”

    陆贞柔不敢不从这位阴晴不定的郡守夫人,只得放下帕子,任由丫鬟替她穿戴好这份极为贵重的礼物。

    孙夫人眼光极好,见眼前的女孩穿着一袭雨过天青间破缙云裙,配着鹅黄的襟衣,便差丫鬟从库房取了这副云螭纹璎珞。

    一给人戴上端得是流光溢彩,满室生辉。

    偏偏少女容色绝伦,竟压过了身上华贵的珠宝,更显得妙不可言。

    孙夫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也柔和不少:“好孩子,眼下时候不早,你义父近来事务繁忙,我便不留你饭,我这儿还有一副头面适合你,等会儿差使你家义兄送你回去。”

    这位郡守夫人对陆贞柔实在是不错,不仅没有计较小小的言语冒犯,更是无比大方送了一副贵重礼物。

    按理来说,陆贞柔应该感恩戴德,就地磕头才行。

    可一触及到跪下,陆贞柔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只能咬牙暗道:“之前又不是没跪过。”硬着头皮,朝孙夫人磕了一个头。

    孙夫人果然欢喜:“芷香,快快把人扶起来。好孩子,还是你知礼数、有孝心。”

    陆贞柔听了只觉得纳闷:磕个头就算有礼貌、有孝心?

    所幸等人行完大礼,这事就算过去了,待丫鬟过来搀扶她起身时,陆贞柔几乎是本能地回了个“谢谢”。

    哪知道芷香几乎是被唬了一跳似的笑道:“陆姑娘不用同我们见外,哪有主子向奴籍的丫鬟们道谢的?”

    陆贞柔可没把自己当过主子,自然是不认为丫鬟是低贱的奴籍。

    她一直把人当成郡守府的员工,而自己只是一个来拉领导人情的小乙方。

    只是丫鬟们如此坚持,陆贞柔心知不能在郡守府里宣扬什么“平等”之类的妖言惑众。

    她没法约束封建贵族,也不能管到旁人怎么想,更无法理解这个世道所谓“尊卑有别”的规矩,因此只能自己做好自己的事。

    不必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主子,不用把自己当出身卑贱之人,这样便好了。

    因而陆贞柔无比坦然地说道:“姐姐与我不曾有过什么情分,却来扶我一把,虽然是受义母驱使,却也是你来扶我的,论迹不论心,自然是要向你道谢的。”

    只见名为芷香的丫鬟捂嘴笑道:“好个陆姑娘,那奴婢便记着。”

    坐在上首的孙夫人倒是蹙起了眉头,只是见这二人落落大方的模样,纵使心下不喜也只好把这事掀过。

    她没再说什么,反而略过此事,让丫鬟喊高羡进来。

    听说陆贞柔要来,高羡一回郡守府,便差遣小厮早早沐浴熏香,换了一身时兴的打扮。

    高羡一跨进大门,恍如富家公子似的——

    金粉花蝶绯红袍下是月牙白的箭袖,墨发束成马尾,抹额中央一个鹌鹑大的翠玉,腰间还挂着一把镶金迭翠的匕首。

    这身装扮极其张扬显眼,配上他的好相貌,倒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

    倒让陆贞柔看了又看。

    高羡自幼习武,形容高挑劲瘦,如病虎般英武逼人,加之容貌俊朗,配着一身的打扮,自是衬得人物容貌昳丽。

    他有心在陆贞柔面前表现一番,因而愈发得意张扬如孔雀开屏。

    孙夫人见高羡这副轻狂模样,心中不喜之意溢于言表,因而十分冷淡地说道:“羡儿,正巧你来了,带着你的妹妹去顽罢。”

    语气之敷衍,借口之推脱,不消多说。

    然而这话正巧中了高羡下怀,倒也痛快地说道:“我刚见过叔父与杨指挥使,听说婶母这儿来了一位妹妹,想来这位便是了。”

    说完这话,他又笑眯眯地凑到陆贞柔面前嘘寒问暖。

    陆贞柔没正眼瞧他,先是朝义母孙夫人告退,等到丫鬟们没注意的时候,朝高羡啐了一口,眉眼微微挑了起来,似乎是在笑着勾人,又像是带着嘲意的唾:装什么大尾巴狼。

    晋阳城里谁不知道郡守家的子侄有求凰之意。

    俩人来到西北院的大门前,高羡扯开解马的缰绳,朝身后早已经准备好的车厢一搭手。

    陆贞柔知道这人打的什么鬼主意,便遂了他的意,轻巧地跃上了马车。

    马车不过才出了明楼前。

    那高羡趁着护卫换班的时候,闪身挤了进来。

    他自持目力极佳,便把陆贞柔按在厢壁上一通乱亲。

    亲了半天不如何解渴,未得章法,反而越亲越冒火。

    又啃又舔的高羡喘着粗气,像是报复似的轻轻咬了一口陆贞柔的唇瓣,哑着声道:“这儿,可没人来——”言语间含着几分挑逗,几丝威胁。

    彼此呼吸交缠,近在咫尺间的距离让两人不自觉地有些情热了些。

    刚刚被当作肉骨头的陆贞柔不慌不忙地擦着嘴唇,问道:“昨天的事……继续吗?”

    继续什么?

    一想到昨天夜里的景色,高羡的瞳孔兴奋地放大,如同狗儿一样,周身跃跃欲试道:“今早我已往扬州修书一封,父亲一定会同意我们的亲事,眼下你要是想……我也不会拒绝。”

    说到这儿,高羡又想起昨晚陆贞柔在他人身下承欢的情景,不由得咬牙道:“好让你试一试未来夫君长短,让你知晓我并不比旁人差。”

    什么玩意儿?

    陆贞柔拭唇的动作一顿,微妙地觉得这个地方的男子未免太恨娶。

    不提那个让她当妾的李旌之,就说宁回与高羡两个,年纪轻轻居然光想着结婚。

    车厢内部黑暗,她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能转移话题道:“我是问你要继续昨天的游戏吗?”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

    高羡瞬间蔫了下去,垂头丧气般地窝在少女的脖颈间,时不时渴求着亲亲、蹭蹭,像只讨要安抚的狗儿,就是不答话。

    陆贞柔本就敏感,又被他胡乱作弄的气息不稳,险些吟哦出声,不得不强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我了,今天我先问你——以你的武功、你对郡守府的熟识程度,你能窃走府邸中的珍玩吗?”

70.惊怒

    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窝在少女颈间的高羡莫名一窒,被人怀疑的惊怒涌上心头,又隐隐带着几分委屈,简直是百般不是滋味。

    情绪复杂汹涌,高羡也不知道自个儿是个什么心情,下意识凶相毕露、杀气四溢,恨不得就此咬死陆贞柔,然后自个儿再抹脖子陪她共赴黄泉。

    “是我怎么啦,你要去告诉杨指挥使?”

    说完这话,他又吻上陆贞柔的脖颈。

    带着男子热息的齿关擦过少女细嫩的皮肉,带来比啃咬轻柔、比吻更加危险的触感,令人寒毛倒竖。

    可惜陆贞柔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这人跟狗似的蹭个没完,大腿外侧还有一根熟悉的物件试探着戳刺着,弄得她身体一阵阵地发软,若是此时出去,说不定能看见间裙已经湿了。

    羞怒交加之下,她便想也没想地就是往前一巴掌,娇声呵斥道:“老实点,我问你话呢。”

    高羡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按照这位江湖上的“秋水客羡三爷”的气性,本应盛怒整治一番,但抬头见她面颊如霞飞生晕、无比乖觉地抱住自个儿,鼻间满是香甜的气息。

    他忍不住低下头顺着陆贞柔的锁骨往衣襟里轻轻嗅着,冰冷的璎珞擦着脸颊。

    眼瞧少女神色愈来愈羞窘,身上气息愈发馥郁。

    缺了根筋的高羡不由得心生欢喜,动作间愈发腻歪,见陆贞柔神色危险,他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道:“我原谅你啦。”

    “哎呀——”

    这是又挨了一下脑瓜嘣。

    马车“哒哒”地踏在青石板上,车间带着些许震感。

    高羡抱着脑袋躲在车厢的角落里,这边的陆贞柔细细整理好了衣裙。

    在外驾车的小厮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捂住一双耳朵。

    却只听见里头的高羡道:“若是我偷叔父的东西的话……倒也不用这么麻烦,编个瞎话随意拿走便是啦!”

    “虽说婶母似乎不太喜欢我,但我叔父的私库钥匙又不在她的手上。”

    郡守府管理层的八卦也是可以胡乱说的吗?

    陆贞柔听到黑暗中细细簌簌的声音,紧接着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带着些嬉闹的痒意。

    唇瓣传来湿漉漉的触感,令她的身体不自觉一软。

    是高羡。

    陆贞柔反手勾住他的脖颈,俩人像是难舍难分地情人一样亲昵。

    高羡吻得生涩,牙齿到处乱咬,舌尖也不安分地瞎蹭,但胜在习武之人气息绵长,此人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愣是让陆贞柔先败下阵来。

    等俩人亲完,高羡的反应已经无法遮掩,抱着面色绯红的陆贞柔,黑暗中的眼睛亮晶晶的,咬着少女的耳朵犹自低笑道:“除了成名的三门五派高手,其余的人……哼,只要不比刀枪棍棒,我就不会输。”

    说到这,俊朗的脸庞流露出几分自傲来。

    “但即便是这样——郡守府的守卫过于森严,我的父亲说过,叔父是一位非常小心谨慎的人,因此常人很难把东西带出去,尤其还是一口剑。”

    不等陆贞柔说些什么,高羡又兴高采烈地说道:“现在到我了——我不要问题,你就让我……让我再亲亲好不好,亲完就原谅你三番四次地打我啦。”

    陆贞柔低头不语,就在高羡以为她正要拒绝之时,听见少女扯着他的衣摆,声若蚊讷地“嗯”了声。

    反正只要高羡这个小三不闹到宁回的眼前……

    天色渐渐昏黄。

    阍室里,同门房一起歇着的武叔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他看着外头的天色,只是郡守家屋檐立得太高、太窄,檐上的站道还设着几班威武巡逻的护院,硬生生把天色遮得昏暗。

    让人不由得心道怪哉。

    这时,不知是府外的凉风,还是府内的杀气,武叔忍不住缩头缩脑,心想:“陆姑娘莫不是要被孙夫人留宿罢?”

    郡守府森严肃正,由不得他这种小人物说不好,只是……

    武叔心里隐约觉得:“郡守府比我的车厢还拥挤,别说咱们家的陆姑娘,就是桥姑娘,栈姑娘来,也是万万不可留的。”

    这话太过异想天开,说出来只会令人发笑,而不是追究一个百姓的无礼犯上。

    就在人愈发胡思乱想之时,外头远远地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武叔,咱们回去了。”

    是陆姑娘!

    武叔精神一振,逃也似地吆喝起马厩里的老伙计:“走咯——”

    熟识的老马兴奋地打了个响鼻,陆贞柔正欲出去,身体却被人带得往后一倒。

    原是高羡意犹未尽地抱着她,脑袋极其不安分地蹭来蹭去。

    车内的俩人俨然一副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模样。

    高羡眼巴巴地说道:“柔儿,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陆贞柔柳眉一蹙,当即给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三一巴掌,离开前不忘把自己的裙摆扯出来。

    “羡三爷,多谢相送。”

    高羡见她无情拂衣而去的模样,气恼道:“好个冷心的陆姑娘,我可是什么都同你说了。”

    什么在教坊受伤、什么追查龙泉剑、城东隐隐有几分消息等。

    他可是什么都痛快交代了!

    一想到陆贞柔回去后,又与宁回那般柔情蜜意的情景,高羡便忍不住酸溜溜地说道:“宁家那幺小,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如今杨指挥使因差事自身难保,你还是搬出来住罢。就住我院里,谅没人敢说些什么。”

    还未掀开车帘的陆贞柔回头“看”向高羡,道:“不提宁回是我心爱之人,就凭宁家、杨指挥使对我视如己出,好歹尽心尽力帮上一帮。”

    说完这话,陆贞柔也不再与高羡纠缠,转而喊上武叔一起回家去。

    她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让高羡兀自气了好几天。

    每次他想去找陆贞柔的时候,总是想到那句“宁回是我心爱之人”,忍不住把自己气个半死。

    偏偏他还舍不得看不到陆贞柔,因而屡屡躲在梁上、树上,见她与宁回恩爱,见她在教坊中翩翩起舞,也见她外出游猎时的潇洒模样。

    又气陆贞柔无情,又舍不得她明媚肆意的模样。

    心中打翻了五色调料似的,酸的、苦的、甜的、辣的,一并涌上心头来。

    只是随着宸王不日就藩的消息传来,郡守的差事催得愈发急切。

    不仅高羡愈发忙碌,无暇去计较什么“我不原谅她啦”,连身上的伤还没养好便被郡守打发出去。

    同样追究此事的杨指挥使都开始早出晚归,甚至数日不曾夜宿家中,隐隐有交情的人来报,说是杨指挥使受了重伤。

    宁娘子十分担心,哪怕去教坊教习歌舞时,也是心不在焉的。

    陆贞柔只得与宁回劝慰她放宽心,加之时不时去郡守府谒见孙夫人,唠唠家常,探听点什么消息。

    一来二去之下,还真有零星的风声透露。

    这让陆贞柔计上心头。

    这日,陆贞柔邀了杨家的内侄三人、郡守家的子侄二人前往城外出猎。

71.嫉妒

    到了约定好的出行之日。

    晋阳城里声名鹊起的小神医宁回一大早便仔细地为陆贞柔整理出行的物件。

    他拆开包袱,看了眼整整齐齐的药品,犹觉不够似的重新开始清点:“驱虫的川芎粉两分,还有止血的金疮药也要带上。”

    这已经是宁回第三次替陆贞柔整理行装。

    才半个时辰,包袱拆了又看,看了又添。

    素日里温雅从容的大夫,今日却反复拆开查验行箱。得知陆贞柔要以身涉险后,宁回心中是一万个不愿意。

    但陆贞柔坚持如此行事,宁回见母亲愈发焦急,内忧之下别无他法,只得随她去了。

    “最近并州多事,父亲他……生死未卜,连母亲都说‘向来热闹的教坊凋落了许多’。我在医馆坐诊时,亦是发现旅客行商身上的刀伤居多,贞柔,望你万事以保全自己为先。我——”

    他原是想说“我在你身边”,却又想起陆贞柔是独自出行,话到嘴边只得改为“……等你”。

    说完这话,宁回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似的,指节因为攥着布巾微微泛白。

    与宁回万般不舍相比,牵着缰绳的陆贞柔神采奕奕,马儿长啸嘶鸣,显然是兴奋极了。

    少女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活泼轻松:“晋阳城里官宦人家并不多,此番我与郡守家的恪、砚二位公子一同出行,加之还有姨父的几个内侄看护。”

    “就算是遇见匪人,有郡守家的公子在前挡着,有你的几个堂姐妹兄弟护着,犯不着来绑我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儿家。”

    她这话说的极其不道德,大有拉他人下水的意思,却让宁回隐隐松了一口气:是了,郡守家的两个子侄还在呢。

    就算遇见贼人,也得是先折磨一番他们。

    宁回见她态度坚决,犹豫过后,递过一把短剑,道:“这是母亲托我转交给你的,你……万事小心。”他顿了顿,声音又沉了几分,“夜宿野外之时,记得洒好避虫的粉末,晚上天冷,要多加件衣裳。”

    陆贞柔接过短剑与行囊,纵使心中万般不舍,也知杨指挥使一事情况紧急,因而翻身上马不再停留。

    宁回立在原地,望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口,直到马蹄声渐远,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

    并州城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此时不过夏初,麦黍却已经是二熟。

    辛勤的农民正在田野中劳作,有妇人、小孩带来的了饭食,他们的脸上尽是欣喜——显然,今年又是一个丰收之年。

    土地肥沃、菜苗欣欣向荣,人们都说这是十年前驱走北羌的英烈庇佑于此、是郡守高义大人治理有方。

    其实陆贞柔觉得在某种情况上,许是平民百姓自己的原因也说不定。

    百姓们总是诚挚地赞颂着每一代明君贤臣、英雄先烈,却往往看轻了自己。

    一滴水自然是无关紧要,可若是大海呢?

    再说了,明君贤臣们如何有才干,这土地总是与农民无关,与妇人更是不相干。

    即便这田野里随处可见的是妇人。

    这世道规定了女人只能在男人身下讨食,男人总是为地位更高的男人耕种。

    土地就是所有权力、一切立身的根本。

    但只有香火才允许继承土地。

    即便耕种是无比辛苦,但对于女人来说,这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可以获得报酬的特权。

    陆贞柔从不以男人为出发点,只心疼身为女人的自己。

    因为这事细究起来,连她也没法分到土地。

    几千年、现代、过去,陆贞柔好像从来都没法拥有“土地”。

    “今年的庄子怕不是要粮满仓了。”高恪手搭眉骨笑眯眯地说道。

    这位高傲的公子哥显然心情极好,甚至难得和颜悦色地对着杨家几个堂姐弟说笑。

    旁边的高砚打马越过麦田中垦出的土道,亦是笑着说道:“等帝京考校功绩一来,叔父今年又要力压群雄,评一个‘甲上’。”

    高家子侄皆是目光欣慰地看向田野中弯腰的农夫与妇人——那种眼神不像是在看“人”,更像是为辛勤肥美的牛羊感到欣慰。

    因为城外肥沃的土地大部分归于郡守所有。

    杨家靠着指挥使的关系也分到了不错的田地。

    陆贞柔心情不好,她意识到自己与寻常妇人无甚区别,只是与杨家相熟、受宁回喜爱。

    也因此更不好、无权力地说什么,什么话都只是一句居高临下的空语。

    她只能扯紧了缰绳,驱使着马匹“哒哒”地越过众人,仿佛这样便可以把男人对土地的占有抛在身后。

    希望这次能找到杨指挥使,拿救命之恩换些可以傍身的东西。

    比如说——

    系统抽卡所需的“知名度”。

    如今陆贞柔能够获取“知名度”的途径少得可怜。

    晋阳城只知道宁大夫妙手回春,却鲜少称赞陆姑娘更善于妇人之病症。

    他们大多会赞扬宁回教的好,而不是陆贞柔学的好。

    若是有什么奇思妙想,那也不是陆姑娘一个黄毛丫头能够想出来的,必然是宁大夫的功劳。

    加之她与宁回亲密无间,更有甚者称呼她为“宁少夫人”。

    然而,恰恰是因为宁回的完美,对她越是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这才让陆贞柔愈发的难受。

    宁回越是成功,陆贞柔便越是痛苦,这几年连医馆都不爱太去了。

    除了对男友感到骄傲与欣喜,陆贞柔的心中更是隐隐带着几分不可说的嫉妒,才会让她不顾宁回的情意,与高羡暧昧厮混。

    李府让她感到窒息,她就抛下李旌之不顾,宁回比她成功,她便要与高羡偷欢得闲。

    没有什么比枕边人的成功,而自身被限制于这种理应襄助成功的界限之内,更让人感到痛苦的事情了。

    就像妇人接过丈夫手中的锄头,偏偏这片土地的繁荣与她有关、却又不属于她,只属于她的丈夫一样。

    陆贞柔无法接受自己只是宁少夫人。

    炎热的夏风吹过青苗,高恪五人见陆贞柔已经走远,纷纷拍马追上。

    一行人带着弓箭、陷阱、干粮等简易行李,终于是来到了城郊野猪林外。

    晋阳城野猪泛滥,农户深受其苦,因而府衙时常鼓励猎户出去巡猎。

    陆贞柔此行便是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忽悠郡守子侄几人来到这郊林之中。

    一路上,她不断回忆三年前走过的商队路线,终于确定晋阳城外无什么大的变化,便放下心来。

    “我记得杨指挥使书房舆图记载里——野猪林深处还有个落脚的菩萨庙。”

    站在官道上的陆贞柔看着一条蜿蜒的小径,心中不断盘算着。

小说相关章节:永宁事记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