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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仙门当卧底】第十五章、第十六章
作者:鲫鱼豆腐汤
2025/09/15发表于:sis001
字数:9,510 字
第十五章
就在刘管事与刑法堂众人对峙的时候,又有一名执法弟子押着一道瘦削的身影疾步快过院落。
那人体形单薄,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他被猛力推入院子,整个人陡然暴露在明光符刺目的光芒之下,无所遁形。 正是周逸。
“虎……虎哥!”
周逸一看见面无人色的张虎,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崩溃地尖叫起来: “是你!都是你逼我的!是你拿蒋老大的债逼我……是你让我交出令牌的!” 周逸这一声指认,恰似冷水泼入滚油,猝然炸响。
张虎脸上仅存的那点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身后的三个跟班更是双腿一软,如同被去了骨头般“噗通”几声瘫软在地,抖若筛糠。
刘管事脸色铁青,厉声断喝:
“周逸!你本就品行不端,劣迹斑斑!竟还敢在此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我看分明就是你监守自盗!”
“我没有!我没有胡说!”周逸被这呵斥吓得一颤,却是涕泪交流,不管不顾地哭喊出来,手指死死指着张虎,“他……他亲口说的!是、是刘管事您让他……”
“住口!”
刘管事又惊又怒,连忙喝止。后背却倏忽沁出一层冷汗——他全然未曾料到,这趟水竟如此之深。
那孟姓弟子看着刘管事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冷笑一声:
“演!接着演!刘锦源,你他妈这套戏码留着糊弄鬼吧!”
他探手入怀,取出一枚玉简。灵力微吐,微光流转,一道虚影便投射出来—— 赫然重现出张虎在值守房威逼利诱、周逸绝望屈从的每一个细节。
“看清楚了!”孟姓弟子举起玉简,“这俩蠢货在屋里的时候,老子的‘留影诀’就他妈在旁边看着呢!你还有什么屁话可说?”
看到那影像,刘管事瞳孔骤缩,心底暗道“不好!”
一旁的周逸却像抓住了绝境里仅存的喘息机会,指着光影中张虎的脸哭喊附和:
“对!对!就是这样!他还骗我……说一切都是刘管事您的意思!是您让他进库办事的!”
这话如同一点火星,溅入刘管事早已惊惶沸腾的油锅之中。
轰然一声,所有压抑的恐惧被瞬间点燃!
那孟姓弟子目光中好似有火焰跳动,语气中带着得意:
“人证,物证,现在全摆在眼前!桩桩件件都指着你刘锦源!是你自己乖乖跟我们走,还是老子把你‘请’回去啊?”
刘管事浑身一僵,彻底意识到自己已被这几个蠢货死死拖入泥潭,绝无轻易脱身的可能!
一旦进了刑法堂,只怕……就出不来了。
看着地上瘫软如泥的张虎几人,一个怨毒而疯狂的念头如毒蛇般攀附上他的心神——
只要这些人死了……只要他们此刻就闭上嘴……
那便是,死无对证!
“我本想给你们这几个废物留几分颜面,”刘管事的声音变得森寒,转过身时脸上那惯常的和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没想到,你们竟敢假借我的名头行此大罪!真是枉费我平日……”
话音未落,他肥胖的身躯内猛然爆发出一股强横灵力!
空气中水汽急速汇聚,瞬间凝结成一只硕大无朋的幽蓝巨掌,挟着刺骨杀意,朝地上瘫倒的张虎四人当头拍下!
“刘锦源你找死!”
孟姓弟子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料到那刘管事竟敢当着刑法堂众人的面公然行凶灭口!仓促间他长剑急振,湛湛灵光暴涨。身后执法弟子亦纷纷催动灵力,阵型急转——
却终究慢了半拍!
巨掌已挟万钧之势,轰然压至张虎四人头顶!
就在此时,一道璀璨金芒毫无征兆地撕裂夜幕,后发而先至!
金芒似天外惊鸿,锐利无匹,精准地切过幽蓝巨掌。那凝聚了强横灵力的水掌,竟如薄纸般被一斩而断,陡然崩散,化作漫天水汽簌簌落下。
刘管事如被无形重锤当胸击中,闷哼一声,脚下踉跄,接连退出七八步才勉强站稳。脸上血色全无,只剩下一片骇然。
下一刻,一道沉稳的身影已悄无声息地落在场中,仿佛本就立于此处。众人看去,来人一身刑法堂执事服,面容肃穆威严——正是数日前于偏殿问询过余幸的那位中年执事。
“宗……宗执事!”
刘管事失声惊呼,双膝一软,几乎要当场跪倒下去。他慌忙稳住身形,深深躬下腰:“见、见过宗执事!”
额间鬓角沁出豆大的汗珠,涔涔滚落。先前强撑出的那点气焰,此刻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宗铭并未看他,目光先在地上死里逃生的张虎四人身上淡淡扫过,随后才转向刘管事:
“刘锦源,你好大的胆子。”
“执事明鉴!”刘管事汗出如浆,唇齿颤抖,“属下失察……万没想到这张虎竟如此胆大包天,欺上瞒下!如今东窗事发,非但不知悔改,反倒反咬一口,攀诬上司,其心可诛!”
他抬起头,脸上混着汗水和惧色,急急说道:
“请执事将此獠严加惩处,以正门规!”
“放你娘的屁!刘锦源!”
张虎从濒死的恐惧中挣扎出来,一股极致的愤怒与怨毒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彻底明白了,这老狗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保全他们,现在甚至还要杀他们灭口! “老子落在刑法堂手里,最多废了修为去挖矿!落在你手里,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他双目赤红,状若疯虎,嘶声咆哮起来,“宗执事!弟子要首告!刘锦源才是主谋!所有事都是他指使!是他逼我们干的!”
宗铭听罢张虎的嘶吼,面上波澜不惊,只缓缓将目光重新投向刘管事。 “他所言之事,可是真的?”
“张虎!”刘管事像是被毒蝎蜇中,声调猛地一变,竟带出几分凄厉的哭音,“宗门待你不薄!我平日对你更是多有提携!你背着我做出如此胆大包天之事,我不察已是失职,你竟还敢反口污蔑!”
他霍然扭身面朝宗铭,膝下一软,几乎要匍匐扑去:“宗执事!属下对此事毫不知情!请您明察!我……我身为外门管事,御下不严,甘受其罚!但这污蔑之罪,属下万万不敢承受啊!”
宗铭静默地看他表演完毕,才略一颔首,抛出下一个问题:
“那你又为何深夜至此?”
刘管事眼中亮起一丝癫狂的希冀,仿佛暗夜行路忽见火光,忙不迭地急声应道:
“回执事!弟子……弟子是收到了举报!说张虎等人今夜欲私闯库房,偷盗丹药!弟子闻讯,一刻不敢耽搁,立刻赶来阻止!”
“物证何在?”
“有!有!”
刘管事慌忙将手探向指间的纳虚戒,只见光芒一闪,他掌中多了一只被捏得有些发皱的纸鹤。
宗铭接过那只纸鹤,目光扫过其上寥寥数字:“张虎欲盗还灵丹,速至丙库。” 他未作评价,只抬眼问道:
“人证呢?”
刘管事喉头一哽,一时语塞。
“有……有的!”
就在这窒息的间隙,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后方微弱地响起。
众人循声回头,只见余幸战战兢兢地自阴影中挪步而出。他垂着头,走到宗铭面前数步,恭敬地躬身行礼:
“外门杂役处,丁等九五二七,见过宗执事。”
刘管事与张虎等人俱是神色一变。
“这小混蛋此时来凑什么热闹?”
宗铭的视线落在余幸身上,缓缓开口:“这纸鹤传讯,是出自你手?” “是。”余幸垂首应道,随即抬手指向纸笺右下角一个极细微的墨点,“这是弟子私下留作的标记。”
刘管事心中一松,几乎要按捺不住狂喜——想不到这小子竟如此识趣,主动跳出来替他作证!
而另一侧的张虎几人眼中几乎喷出火来,怨毒的目光死死锁在余幸身上。 “照此说来,刘管事对今夜之事毫不知情,前来只为履行职责,与张虎等人……并无勾结?”
张虎闻言,双目赤红欲裂,喉间咯咯作响,挣扎着便要暴起,却被宗铭一记冷眼钉死在原地,半个字也吐不出。
余幸身体微颤,声音带着怯懦的哆嗦:“正……正是。刘管事确是前来阻止……但……但是……”
他话锋在此微妙一转,让刘管事脸上刚刚浮起的喜色瞬间凝固。
“弟子之所以能预知此事并传讯,”余幸垂着头,声音却清晰了几分,“正是因为这一切,本就是刘管事高瞻远瞩、暗中布下的局!”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刘管事先是一怔,随即眼底猛地迸发出亮光。
这小子岂止是机灵,简直就是玲珑心窍!竟还懂得借势而上,可比张虎聪明多了!
“哦?”宗铭眼中终于掠过一丝真切的笑意,他眉梢轻轻一抬:“你仔细说说。”
余幸略一垂首,将早已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今日午后,弟子不慎损及库房锁具,因心下惶恐,特去向刘管事请罪。刘管事非但未加斥责,反而耐心教诲。当我提及当时附近有几名跟张虎师兄要好的师兄们徘徊时,刘管事却并无惊讶之色。”
“他说他早已察觉张虎等人行止不端,侵蚀宗门资产非止一日。尤其清晨那批赤阳花毁损得蹊跷,他疑心正是张虎等人中饱私囊后为掩痕迹,故意毁物销赃。” 他话音微顿,继而平稳道:
“刘管事还说宗门正值多事之秋,魔教余孽未清,此事不宜声张,以免动摇外门人心。他苦于没有直接证据,便命弟子将计就计,暗中监视。并吩咐弟子,若发现他们真有异动,不必声张,即刻以纸鹤通传于他。他要亲临现场,以铁证清理门户。既是为了整肃风气,更是为了追回宗门损失,以此事警示众人!” 余幸声音渐低,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无措:
“弟子……弟子万万没想到,刘管事一片公心,张虎师兄他们竟真的……真的前来行窃。更未料到刘管事亲眼见此情景,会如此痛心激愤,以至于……险些执行门规时,出手过了分寸……”
刘管事听到这里,心中如巨浪滔天,喜悦几乎要将他淹没!峰回路转!简直是峰回路转!
这不起眼的杂役弟子,竟是如此一枚妙到毫巅的棋子,一番话不仅将他洗得干干净净,更是将一桩塌天大祸扭转为一份显赫功绩!
一股难以压制的亢奋和贪功的冲动直冲天灵盖,他几乎要立刻躬身应声,将这“高瞻远瞩”的功劳一口吞下!
然而就在他嘴唇将启未启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旁动弹不得的张虎。 那双赤红的眸子正死死剜在他的脸上,其中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化成实质,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啖肉饮血!
恰似一柄钢刀当胸捅入,激得他浑身一个寒颤,那点昏热的念头顿时散得干净。
“不能认!此刻绝不能认!”
一个尖利的声音在他脑中疯狂搅扰:“张虎这条疯狗还未断气!我若此刻认下,便是坐实了算计于他!”
电光石火间,刘管事喉结剧烈滚动,硬生生将那几乎脱口而出的表功之词狠狠咽回!
他那几乎要溢出的笑容顷刻间便换作一派沉痛愤慨之色,顺势对着宗铭深深一躬。再抬头时,只见他已是眉宇紧蹙,每一字都咬得极重,却又巧妙地避开了实处:
“此子……此子所言,句句皆道出了属下目睹宗门败类时的椎心之痛与激愤之情!属下一时情急,失了分寸,请执事责罚!”
“刘锦源。”
宗铭威严如山,沉沉压在刘管事的身上,恰如其分地截断了他即将倾泻而出的谄媚与狡辩。
“你这下属,倒是个会讲故事的。”
只这轻飘飘一句,就让刘管事脸上那副精心雕琢的表情瞬时僵死,生生冻在原处。一旁始终低着头的余幸,更是后背一凉,细密的冷汗刹那间便浸透了内衫。 宗铭声调舒缓,讲出的话却如重锤,精准砸入刘管事心口:
“按他所言,你苦心布局,意在肃清门户、匡扶宗门。那我问你——” “既已人赃并获,为何不按门规将其锁拿,交由我刑法堂审理?反而要亲自动手,行此……”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灭口的雷霆手段?”
说到最后一句时,宗铭的眼中迸出寒光,直刺刘管事:
“你究竟是想整肃风气?”
“还是掩盖某些不便让我刑法堂知晓的东西?”
四下寂静无声,只余刘管事粗重而惊乱的喘息,撕扯着凝滞的空气。
就在这时,一名未被封口的跟班似乎被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彻底逼垮。他猛地向前一扑,额头结结实实砸在冷硬的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一边磕着头,一边尖声说道:
“宗执事!宗执事明鉴啊!我们偷丹药,我们认,我们都认了!”
哭喊中满是绝望与惊惧:
“可那赤阳花……那赤阳花真不是我们弄毁的!我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一下毁掉那么多灵植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哭嚎声好似开了个口子,另一个跟班也崩溃地嚷叫起来:“是啊执事!我们冤枉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宗铭的视线缓缓掠过已是满面狼藉的几名跟班,最终定格在张虎脸上。 他并未立刻解开张虎的禁制,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对方,足有两息
这两息之间,张虎眼中翻滚的恐惧、暴怒与滔天的不甘,已如地火奔涌,沸腾至极致,几欲破眶而出!
然后,宗铭才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手指。
张虎只觉得喉间一松,那无形的束缚倏忽消失地无影无踪。
“你的手下,似乎有不少冤屈要诉。”
宗铭的声线像深潭静水,半点波动也无:
“张虎,你有什么想说的?”
张虎闻言,竟发出一阵癫狂的惨笑。那笑声干涩刺耳,裹挟着无尽的怨毒和破罐破摔后的嘲弄。
“哈哈哈……刘锦源!我的刘大管事!事到如今,你还在装你妈的正人君子!”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颈侧青筋虬结,猛地挣起头来,一双赤目死死定在宗铭脸上,话语急促却又讲得分明:
“宗执事!弟子认罪!私闯丹库,人赃并获,我张虎抵赖不了,甘受刑法堂一切惩处!挖矿服役,我认了!”
他话锋一转,拼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抬起手臂,直直指向面带惨色的刘管事: “但我不能再替这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顶罪了!他刚才要杀我们灭口,执事您亲眼所见!若非您出手,我们早已是四具尸体!他现在能杀我,将来就能用同样的法子弄死其他知情人!”
张虎胸膛剧烈起伏,眼底暴起一抹厉色,咆哮道:
“倒卖资源?那只是他捞钱的勾当之一!我屋里东墙第三块砖下藏着一枚玉简!里面不仅记了他每次收我们孝敬的账,还有他这些年克扣外门弟子份例、虚报采购数目、勾结经手人的具体时间、数目和名字!”
“那枚玉简是我偷偷留下的后手!就怕有朝一日死得不明不白!现在,我把它献给执事大人!”
他吐出的每个字,都似从牙关深处狠狠碾磨而出:
“求执事明鉴!我张虎是烂人,我认栽认罚!但我只求死在明正典刑之下,而不是烂在这种脏手的私下灭口里!”
宗铭的目光缓缓划过面无人色的刘管事、形同癫狂的张虎,最终停在始终低眉垂眼的余幸身上。
那深不见底的视线不着痕迹地顿了一刹,连旁的人都未曾留意。
随即他转头对准刘管事,语气蓦地沉了下去:
“刘锦源,你指使下属监视同门、布局陷害、窃取宗门资源,更欲当众杀人灭口,罪加一等!”
宗铭不再多言,高声喝道:“孟青!”
“弟子在!”
“将刘锦源、张虎一干人等,全部拿下,押回刑法堂候审!”
“是!”
他转向垂首而立的余幸,措辞简扼,却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强硬:“你也随行,还有些细节需问你。”
“是。”余幸低声应道,依旧是那副谦恭的模样。
他垂着头跟在执法弟子身后,像极了那些被刑法堂传唤的杂役,每一步都带着藏不住的虚浮,仿似真被吓得魂不守舍。
夜风忽然卷过,带来远处山林的潮气,也将此间浓重的硝烟味悄然吹散。 几道“明光符”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光芒先变得黯淡,继而摇曳,接着便发出“噗”地一声轻响,像燃尽的烛芯般熄灭。符纸蜷缩焦枯,化作几撮灰白的纸灰,轻飘飘落在满是尘埃的地上。
黑暗重新温柔地笼罩下来,吞没了方才的一切剑拔弩张。
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只有那被余波震出的裂痕,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灵力震荡,还在无声地诉说着——
本局终。
第十六章
刑法堂深处,藏着一间雅致的静室。
室内不见刀兵,也无卷宗堆积,唯有一副色泽古朴的茶具静陈在案上。旁侧一只小铜炉,炉心一截安神香静静燃着,逸出几缕清冽的烟气。沸水冲入茶壶,白汽腾起时,裹着茶叶的微涩暖意。
这本该是个令人宁神静气的地方。
余幸却觉得,相比于外间那充斥刑具与血腥的审讯室,这里的压抑还要更胜百倍。
孟青将他带到此处后便躬身退去,厚重的室门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 宗铭并未抬眼看他,也未出声赐座。这位刑法堂内手握重权的人物,此刻正正垂眸专注于手中的茶具。
烫杯、纳茶、冲点、刮沫……每一步都带着茶道的规整,却被他做得从容写意,连指尖的起落都似有韵律。待行至“云手分茗”,手臂轻展如拂云;而“灵枢注盏”时,茶汤则细如银线。
在这最要精微力道与澄澈心神的环节里,室内静到了极致。一时间,唯有茶水轻响,雾气氤氲。仿佛天地都缩成这一方茶台,只剩他与杯中那汪清茶,再无旁物。
余幸垂首静立,将气息压得极轻,连胸口的起伏都放得缓,可心神却像被手攥着一般紧绷如弦。后颈渗出的汗意带着凉意,顺着皮肤爬向发根,痒得细微,却不敢抬手去擦。
他知道,这在寂静中蔓延的沉默,本身便是一种无声的威压。
直至第一道茶汤被宗铭从容淋在茶宠之上,他方才抬起头,将目光转向余幸,略一颔首示意他近前。
他没有开口,只是将第二道的金黄茶汤徐徐注入余幸面前那只白玉茶杯中。 等到这一切做完,宗铭才端起自己那杯茶,眼皮都没抬,语气平淡得如同闲话家常,开口先唤了声:
“余幸。”
“下午你才被刘锦源轰出房门,转眼便‘恰好’撞见我麾下的执法弟子。” “随后又把张虎他们的事说得条理分明,甚至连刘锦源会亲至,都敢‘大胆揣度’。”
他缓缓抬眼,目光平静,却似能照见所有隐秘。
“凭你这几句推测,便让我刑法堂弟子依律上报至我面前。只凭这点手段,便将一位外门管事和几名练气弟子逼上了绝路。”
宗铭说着,将茶杯凑到唇边,轻轻吹散杯口的热气。就在白雾袅袅散到只剩一缕的刹那,他淡声开口:
“这一局,你布得……可谓借力打力,分毫无差。”
寒意猛地攥住余幸的脊椎,顺着骨缝往下钻。先前还带着体温的细汗,这会儿凉透了,紧糊在衣背上。
他心知肚明,自己所有关于“无辜”与“巧合”的伪装,在这位执事眼中早已被扯得粉碎。
他没有辩解,只是深深一躬,声音低哑:“弟子不敢。”
“坐吧。”
余幸依言坐下,却只敢坐半个凳子,腰背挺得笔直。
宗铭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终于开始了真正的“考题”。
“你递出两张帖子,一张引刘锦源入局,一张引刑法堂收网。”他淡然问道,“你自己说,刘锦源接到帖子时,心里在想什么?”
余幸心头骤紧,思绪如电急转。他知道,这已不是审问,而是考校。此刻任何一点伪装或迟疑,都只会招致彻底的毁灭。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声线:“回禀执事。他所想的,绝非‘宗门公义’,而是‘功绩’与‘掌控’。”
“他所见的,是一个清理门户、向上表功的契机,更是一个能将张虎这等不服管束之人彻底攥死的良机。弟子投中的,正是他这份‘贪功’与‘驭下’之念。” 宗铭不置可否,又追问道:“你看得透刘锦源,那就再看一件事——你为何不直接去找孟青,而是去找他手下的一名弟子?你又在算计什么?”
“弟子不敢言算计,”余幸姿态谦卑,低首答道,“只是……想求一条活路。弟子人微言轻,若直接求见孟师兄,恐怕难以取信。而通过一名执法师兄‘依规上报’,远比弟子独自指控更显可信,也更能引发上头的重视。”
宗铭听毕,面上没露半分评断的神色,只是微微颔首,语气里却透出一丝讽意:
“你给刘锦源编的那出‘忠臣’戏,倒是花了心思,可惜他无福消受,更不配担这个名头。”
他目光锐利如刀,直刺余幸:“下次再想为人粉饰,记着先掂掂自己的分量。破绽从不在于故事,而在于说故事的人。你一介杂役,分量太轻,撑不起如此‘正派’的戏码。”
余幸的身体微微一颤,脸上先是闪过恍然,随即换上受教后的恳切。他忙起身,腰弯得极深,拱手行了一礼:“谢执事点拨!弟子当时只想着破局,思虑不周,险些弄巧成拙,酿成大错。”
宗铭看着他,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浅淡的意趣,转瞬又归于深邃。他身体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悄然漫开,笼罩了整个静室。
“说说吧。”
他抛出了最后的问题。
“若我不在,你这‘分量太轻’的破绽,打算如何找补?”
“又或者——”
“若我今日需要你将这故事‘圆’得天衣无缝,你又该如何做?”
余幸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意识到,这是决定自己生死的一问。
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中的畏缩褪去,转而化为一种前所未见的清明。 “回禀执事,这个破绽,弟子圆不上。”
宗铭眉头微动。
余幸继续说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因为真正的天衣无缝,不是让谎言没有破绽,而是让听到谎言的人因为‘利益’而自愿相信它。”
“弟子能做的,只是将刘锦源和张虎逼到不得不互相撕咬的地步,将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摆在明处。而最终能让他们无可辩驳的,不是弟子的故事,而是宗执事您和刑法堂不容置疑的威严。”
“弟子的作用,只是将藏在暗处的东西赶出来。而定罪与生死的权柄,从来只在执事手中。”
静室之内,一时只剩下炉上茶水沸腾的轻响。
宗铭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对方始终低垂眉眼,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恭谨。可想起他先前那番话,却分明藏着与年纪绝不相称的洞察与冷静。
良久之后,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倒是清醒得很。”
他身体后靠,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那几句‘推测’很有意思。”宗铭的话里不再带有嘲弄,而是以一种平实的口吻说道,“有意思到,让我觉得可以留一道保险。”
他的手指似不经意地拂过温热的茶杯边沿:““当日我给孟青那枚玉符时,只交代了一句‘若刘锦源当真现身,便捏碎它’。”
“如今看来,你这步闲棋倒是没有摆错。”
余幸的心,在这一刻才真正沉入了底。
原来他所有的挣扎与算计,那些自以为精妙的布局,自始至终,都未曾脱出对方的掌控。
“刘锦源的位置空了。依宗门规矩,他的职司,会换人承接。”宗铭话语微顿,目光罩住余幸,“你此番也算有功。说说吧,对你日后去处,可有什么想法?” 余幸没有迟疑,仿佛早已想好:“弟子想去丹霞峰下的药园。”
“哦?”这个答案似乎有些出乎宗铭的意料,“为何?刑法堂有巡捕缉拿之职,岂非更能‘人尽其才’?”
“弟子不敢。”余幸忙道,“入山门前,弟子只是个采药的。只认得草木,不识人情,不通缉凶。若去了别处,恐辜负执事信任,反成笑柄。”
他语速稍缓:“药园清净,能安心修行。”
“况且那处人来人往……或许也有些旁人不易察觉的动静。”
宗铭望着他,目光深邃,仿佛要透过皮囊,直窥心底最深处。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准了。”
“谢执事!”余幸一揖到底。
“去吧。”宗铭挥了挥手,重新端起了茶杯,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刑法堂缉凶拿寇,有时候,也需要几双不起眼的‘眼睛’,几对不张扬的‘耳朵’。”
“是。弟子明白。”
余幸恭敬地退后,转身离去。待他轻轻掩上那扇厚重的木门,将满室茶香与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隔绝在内时,这才惊觉整个背心早已被冰冷的汗水彻底浸透,一片湿冷。
刑法堂的大门在身后合上,微凉的夜色扑面而来。
“呼——”一口浊气尽数泄出。
余幸没有停留,而是加快脚步,只想尽快远离这片令人心悸的区域。
直到走出很远,几乎能望见外门弟子那片鳞次栉比的简陋屋舍时,他的脚步才稍稍放缓。
恰在此时,路旁枝桠交错的老树丛里,一个敦实身影猛地探出来,压着嗓子急喊:“九五二七!”
余幸身体瞬时绷紧,混元真气几乎本能地开始运转,可在看清来人是石磊后,又硬生生按了回去。
他没敢靠近,只缩在阴影里,脸上没了往日那点油滑,倒满是担忧与后怕。飞快左右扫过一眼,才凑上前来,语气发急:“你……你没事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样?”
见余幸摇头,石磊肩一垮才算松了气,可刚松下没两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唰”地白了,连连咂着嘴说道:“吓死老子了……张虎那帮人算是完了!彻底完了!连刘扒皮都栽了!听说当场就被刑法堂拖走了!”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神复杂地看了余幸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兄弟,不管跟你有没有关,哥哥我服气!但也真他妈怕了!这地方水太深了!”
“你知道最邪门的是什么吗?”石磊顿了顿,终究按捺不住卖弄的冲动,又靠近半步说道:“他们从库里搜出来的根本就不是还灵丹!”
“我在戒律处帮忙的兄弟偷摸告诉我的,说那丹药绝对不寻常!戒律处那几个师兄的脸当场就白了!”
“这回的事儿,绝对大了!”
话音落下,他像是终于抛出了什么烫手的东西,又好似怕再多留一刻会出问题。不再看余幸,只胡乱一摆手,身子一缩,便迅速隐回阴影之中。
脚步声仓促远去,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周遭的凉意顺着鞋边往上漫,余幸仍站着没动,石磊的话语像团乱线,在他心里缠得发紧。
张虎那伙人撞破的,恐怕不止寻常,其背后的牵扯怕是难以想象。
刘锦源呢?他到底清不清楚这潭水有多深?
余幸抬起头,上方仍旧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连星子都没漏下半粒。
与此同时,刑法堂内那间静室。
宗铭执事依旧端坐在茶台前,眼帘半垂着看杯中残茶,身姿稳得像凝住的水。 一名执法弟子正躬身立于其前,低声禀报:“执事,丙字库丹药已查验完毕。确认……所有‘还灵丹’实为筑基丹。根据药事堂验看,其品质也非对外售卖的制式丹药。”
宗铭一言不发地听着,直到“丹药”二字落定片刻,才缓缓开口:
“筑基丹……”声音在密闭的静室中低沉地回荡,“近些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略一沉吟,他指节微扣桌面,命令道:“此丹源头在丹霞峰,查的时候,切记隐秘。”
话音稍顿,接着又补了句:“把刘锦源和张虎的嘴撬开,顺着这条线查,看最后能牵出哪位大人物来。”
“是!”弟子躬身领命,无声退去。
静室之内,安神香的灰烬积在香碟里,再无半分烟气。
宗铭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玉杯被轻轻放回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嗒”响。
棋子落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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